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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病了

  第一零二章病了

  又宣佈了最差,藝比結束後,李泰同虞世南一起下了樓,虞世南年紀大了,先乘了步攆離開,隨行的太監才將遺玉的話原封不動地給李泰學了一遍。

  李泰聽後並沒有多問,撩起衣擺上了馬車,才開始尋思起來,道是昨天遺玉還好好的,這又是在鬧什麼彆扭,上午在天靄閣時他便覺得她不對勁,後來不聲不響地跑了,眼下又開始躲他,說是有事情要想個明白,這事顯然同他有關,稍一思考,他便猜到,許是東方明珠的死訊,她已聽聞。

  上午她找到天靄閣說有事和他講,應該就是這件。想到這點,李泰並不怎麼意外,他知曉她而今待嫁在鎮上,京裡只有程小鳳一個朋友,雖不夠聰明可也不會挑了這個時候主動提起東方明珠的死訊,因這當中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他原本打算挑了合適的時候再同她講,誰想她會自作主張地跑來參加五院藝比,聽到風聲也是難免。

  這麼一來,壓根沒往自己身上尋根究底的魏王爺,因為遺玉時常會犯「心軟」的毛病,就將她今天的反常歸到了東方明珠一事上,以為給她點兒時間把這件事想一想也是好的,若真是想不明白了,過後他幫她「想明白」就是。

  李泰不愛在心上壓事,一樁是一樁,這便按下此事,也不急著去把人弄過來,因為待會兒去文學館還有好些東西要看,就靠著車壁閉目養神起來。

  再說遺玉一路沉思回了璞真園,一進園子臉上的沉悶就不見了蹤影,臉上高高興興地回到後院去見了盧氏他們,把今天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又拿了那塊木刻出來給他們看。

  盧氏起先還擔心上午一場雨壞事,見到木刻就喜形於色,韓厲在一旁應景地誇著遺玉,溢美之詞讓遺玉都想臉紅,可盧氏聽的是美滋滋的,難得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瞅著韓厲聽他說話,周夫人拿著木刻打量了一番,就被韓拾玉要走,說了幾句酸話,就又將木刻丟還了過來。

  遺玉將後面不再參比的事講了,盧氏是怕她剩下幾項不去行不通,可轉念一想還有李泰在,便樂的讓她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

  等吃了晚飯,遺玉面上應了盧氏的話回房去休息,掉頭就又轉到了書房,讓陳曲在跟前研墨,鋪了紙筆繼續抄書。

  打初三那天宮中擊鞠回來,李泰挨了責罰,想著他文學館事物正是繁忙,沒空抄書,她便仿了他字跡,一聲不響地代他抄了道德經,畢竟要仿得像寫的就不能快,七八日下來一天沒有斷過,這就剩下一遍還沒有抄完。

  遺玉做事有時極認死理,不畢不休,儘管上午磕了下肩膀,還是堅持著把最後一遍抄完才罷,哪怕眼下正在氣惱李泰,能幫他做事,心裡還是彆扭地感到開心。

  等到回了臥房,她才渾身虛脫地躺倒在床上,暈暈乎乎地睡了過去,衣裳都是幾個侍女幫著換的,再醒過來時候,已是半夜。

  平彤正打著哈欠,聽見身後一聲低呼,扭頭見遺玉直愣愣地坐起來,忙起身過去給她披上外衫,又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手裡。

  「什麼時辰了?」

  「三更了,您剛才是魘著了吧?」

  「嗯。」

  床邊案上點著紗燈,不太亮也能讓平彤看見遺玉額頭上的細汗,許是剛睡醒過來,又是夢醒的,眼裡傻愣愣的,白嫩的臉頰上浮著紅暈,嘴唇扁起來,卻是平日鮮見的孩子氣,讓見慣她成熟懂事模樣的平彤,心裡不由生出些憐愛來,哄道:

  「夢最怕人瞧,奴婢在這守著,等您睡熟了再走,您就放心睡吧。」

  遺玉又「嗯」了一聲,就由她扶著又躺回被窩,閉上眼睛腦子裡想的卻全是剛才那個噩夢——

  夢裡正是她同李泰成親那天,轎子從龍泉鎮出發,到了長安城門外就被攔下了,她掀開簾子一瞧,外頭站了一大群人,多的她數不過來,一張張臉孔有新有舊,老的有靠山村的村長爺爺,還沒流亡前的王氏母女,一口白牙的阿生,失蹤不見的盧俊,乃至昨天才見過的那位晉小姐都出現,一個個湊過來問她的都是同一句話:

  你可是想好要嫁給他嗎你可是想好要嫁給他嗎你可是想

  一遍又一遍地詢問,讓她頭蒙眼花,卻不給她作答的機會,她好不容易喊出了一句「閉嘴」,這便驚醒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見平彤遠去的腳步聲,遺玉方又睜開了眼睛,盯著頭頂紗帳的眼裡,儘是煩躁和不安,白日長孫夕披著李泰外衫衝她笑的畫面,那晚上在青樓裡她推門見到李泰和那個半裸的女人近身相貼的畫面,在她腦海裡反覆湧現,沒有任何的解釋,只有李泰那低沉的嗓音在耳邊盤旋:

  為何總不信我,我許給你的事,可有做不到的?

  「你有有過。」

  三月十四,遺玉昨天上午淋了一場雨,睡前還是好好的,可一覺醒來就發了病,還不是普通的風寒,盧氏被平卉慌慌張張地叫去時候,她人正蜷縮在兩床被子裡發哆嗦,口裡迷迷糊糊地說著些胡話,叫她不會應聲,盧氏拿手摸了摸她額頭,觸手一片滾燙,驚的趕緊差人去鎮上請大夫。

  鎮上的大夫頗有口碑,診斷之後,寫了張方子還不忘寬慰盧氏他們兩句,說是小姐身子骨好,只是發熱,卻沒有熱疾的徵兆,不會有大礙。

  話是這麼說的,但餵了湯藥,一直到下午,人還是渾渾噩噩地在床上躺著,任誰叫也聽不見,熱狀一點沒下去,還犯了咳嗽,又叫人去尋來大夫,這回卻乾脆檢查不出什麼端倪,盧氏發了一通脾氣,就將人攆走,急到頭了,又想起來閨女自己就是半個大夫,便讓平彤平卉去書房翻了遺玉的瓶瓶罐罐出來,藥是找著了,可紅的綠的,丹丸粉末一大堆,就是不知哪個是治哪個的,急得盧氏差點把遺玉辛辛苦苦製出來的藥物都摔了去。

  於是天漸黑下,盧氏一步不離地守在床邊給遺玉擦汗餵水,兩隻眼睛通紅,周夫人站在一旁,皺眉道:

  「這樣耗著不是辦法,你差人進京去魏王府找人,最好是尋了太醫過來。」

  「對、對,」盧氏慌忙點頭,強打了精神喊來於通,簡單叮囑了他幾句,便讓他騎馬速速往長安去請大夫。

  因為給遺玉趕車,於通去過幾回王府,盧氏他們便沒想著捎帶什麼信物之類,這節骨眼上,誰記得遺玉為了避嫌,每回到王府都是從側門後門去,卻不想就會因為這個,誤了大事。

  於通快馬到了長安,已經是黃昏時分,他翻身下了馬,栓馬都不及,一丟韁繩就大步朝著大門跑去。

  「站住」

  王府門外是有侍衛把守的,四個人穿著輕甲手裡都持著槍矛,看見一個男人瘋瘋張張地想要闖門,「唰唰」兩聲就把長槍斜伸出擋了路。

  前天府裡遭了賊偷,庫房全被撬開,一群護衛們雖沒有挨罰,卻更提心吊膽,卯足了勁兒地嚴查,就是別府養的耗子也不會讓溜進府裡去,就怕再有一回意外,等著他們的就是加倍的處罰。

  於通差點撞在槍口上,被逼地後退了兩步,又迎上去,一臉焦急,「幾位大哥,麻煩幫忙通傳一聲,小的有要事要尋王爺。」

  他一身布衫,口音又有點兒偏話,不像長安裡頭人,侍衛怎會讓他通行,便板著臉擋在門口,就是不讓他進去。

  自家小姐還在床上昏病著,於通急惱地話都說不規整,「小的是盧家的下人,是我們夫人差我來找王爺的,我們小姐病了,要找王爺請大夫去看。」

  侍衛將信將疑地瞅他一眼,「盧府?那你可是帶了牌子?」

  「牌子?」於通迷糊地摸了摸身上,搖搖頭,這侍衛是不知道此盧府非彼盧府,璞真園那麼大點,可不像京裡那間盧府有門牌。

  「沒、沒有,我出來的急了,沒拿,」於通慌慌皺起了一張臉,眼見幾個侍衛又板起面孔,忙道,「那、那麻煩叫一下李管事,小的叫於通,李管事認得我。」

  他人是沒找錯,怎巧阿生現在還在洛陽沒有回來,侍衛去哪幫他喊人,於通實在是急到了頭,便不管不顧地同他們推搡了起來,一邊喊著「我要見王爺」,一邊要往裡頭闖,延康坊是靜,可也不是沒人,來來往往的馬車就有停下來看熱鬧的。

  幾個侍衛眼瞅著圍觀的人變多,一時情急,便有個人下了狠手,一槍桿狠狠地敲在了他後頸上,沒有任何防備的於通,就這麼兩眼一黑,暈倒過去。

  他昏過去沒多久,可等再醒來,已是被關在了魏王府偏角小院的柴房裡頭。

  白天的御藝比試,去了許多人看,因為兩人平手,下午又加了一場,比試完,李泰就回了文學館。

  晚膳時,大書樓裡靜悄悄的,白日熙熙攘攘的一樓就掉了小貓三兩隻,還都在埋頭做事,其他人都去食館用膳。長孫夕拎著食盒邁著小步踩著樓梯,上到頂樓,有些微喘,抬頭尋到不遠處燈燭下模糊的人影,瞳光閃爍後又恢復平靜,嘴角噙了笑走過去。

  「就知道你還沒用膳。」

  李泰一早就聽見腳步聲,眼皮掀了掀,頓住筆,從左手換到右手,繼續在卷冊上勾畫。

  一盞茶後,長案一側的書卷被清理出來,擺上了幾道小菜,李泰一手捧著書卷在看,一手拿了酒杯,長孫夕便端著酒壺盤膝坐在他面對,每見他杯子空了,就抬手斟上一些。

  兩人靜靜無言,倒也無事,而窗角露出的那一塊衣角,被風吹動了幾下,便消失不見。

  (還是那句話,以後親們看過了11點沒更,就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