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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許之,伴之

  第五十九章許之,伴之

  (粉紅550加更)

  「魏王到——」

  這一嗓子*人獨有的尖銳聲,打斷了長孫嫻的笑聲,叫眾人紛紛循聲看去,瞅準了方向,邊滿腦袋疑惑著這位怎麼來了,邊唰唰地躬身下去,行禮道:

  「參見魏王。」

  還直著脊背的,除了長孫嫻和那位穿著墨綠衫的老夫人,便只有遺玉了,她盯著李泰,一雙水眸中,閃爍的是意外,是欣喜,是期待,是激動,還有些未消的彷徨。

  她以為,這時能看到他,便是驚喜,殊不知,更叫她驚喜的,還在後頭。

  「免禮吧。」李泰暫將目光從遺玉身上收回,瞥了眼愣愣地看著他的長孫嫻,移到那墨綠衫的老婦身上後,挑了下劍眉,輕輕頷首。

  盧榮遠、盧榮和已是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來,「不知魏王您前來,下人疏忽通報,未能遠迎,還望勿罪。」

  盧家的祠堂,是第二次這麼熱鬧,頭一回,是盧氏母子四人認祖歸宗的那天,房老夫人來鬧場,這第二次,便是今日遺玉的及笄禮。

  李泰沒應,環顧了四周,橋上、席間、祠堂前,人一堆一堆地站著,被踩得褶皺的地毯,被掀翻的小案,倒扣在地上的水盆,等等,哪裡像是在辦及笄禮,整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

  想著剛才在牌坊後面聽見的,眼中冷光一現,看向遺玉,低聲道,「怎麼回事?」

  遺玉衝他苦笑一下,剛開口,就被盧榮和搶了詞兒:「殿下,也沒什麼,這都是一場誤會。」

  「哼」長孫嫻冷哼一聲,道,「什麼誤會,你來的正好,且瞧瞧你這個側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家——」

  「大膽」

  她話未說完,便被李泰身後牙白的宮人打斷,「你是什麼品級,也敢對王爺直稱,你什麼你,沒規矩」

  長孫嫻是沒想到一個小太監就敢對她大呼小叫的,心裡窩火,可對方又沒說錯,李泰的爵位,皇室之外,婦人非是一等的誥命在身,哪個能直呼「你」的。

  遺玉無語,覺得長孫嫻是真昏頭了,就連她這私下同李泰沒大沒小的,在外人面前,也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喚他「殿下」,稱他「您」,他也自稱「本王」,不是「我」。

  「嗯?」李泰又對遺玉疑了一聲,等她回答。

  「禮行了一半,出了岔子,」遺玉一語略過去,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抑不住過快的心跳,輕聲問,「您怎麼來了?」

  「隨本王來。」

  沒再浪費時間,李泰走到了祠堂下站定,轉過身,看著跟上來的眾人,一眼落在一身海棠紅,淡妝麗色的遺玉身上,目光輕閃,心中余留的一絲沉悶也被她的身影一拂而散,他從袖中掏出一卷軟帛,在手上展開,隨行的宮人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聖上親諭——」

  下面人一愣之後,便「唰唰」跪倒一片,就連身僵色硬的長孫嫻也被同行的人拉扯著跪下,這一下,祠堂前,除了李泰,就只剩下那墨綠衫的老婦還在站著。

  這不是門下省發的詔令,是皇上親手書的諭令,便不是政事了,想到這裡,不少人都側目偷瞄向遺玉,想著是不是這位魏王側妃,婚期被訂了,李泰並沒讓他們揣摩多久,渾厚的聲音,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聖上親諭,茲聞已故懷國公盧中植之遺孫女盧遺玉,知書達理、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今皇四子李泰年過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盧遺玉待宇閨中,與皇四子堪配,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指配皇四子李泰為王妃。一應禮儀,交由禮部、太史局操辦,擇良辰完婚,此令——」

  他抬起頭,看著人前那跪倒的倩影,她若有所居地抬頭望來,在一片垂頭聽諭的人們還沒吃透這諭旨時,四目相對,望進那片眼波粼粼,似驚又喜,還有些怔愣的水眸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襲來,他冷硬的薄唇,揚起一抹淺弧,低聲道:

  「盧遺玉上前接諭。」

  遺玉兩手撐在地面上,先是被他唇角驚鴻一瞥的笑容晃了下眼睛,心中已被一種難言的情緒脹地滿滿得,多的叫她有些招架不住,她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地流瀉出喜悅的光彩,讓他將她此刻的心情看的一清二楚。

  他和她就這麼對視著,這一刻,放佛周圍所有的人都不在他們眼中,他們只能看見對方。

  「謝主隆恩。」

  遺玉一拜,起身,走上前去,兩手從他手中接過那薄薄的一張黃帛,澀澀地道了一聲:

  「原來,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

  兩年前,也是這天,她十三歲生辰時候,他抱著她在露天的閣樓上,許下兩個承諾,今日,那第一個承諾,他當真做到了。

  「答應你的,未曾忘過。」

  他便是這樣,明明話不多,可每一句都能戳到她心坎,她忍住沒讓臉上的笑容擴散地抬過分,瞥他一眼,小聲道:

  「你的傷勢如何,這兩天按時換藥了嗎?」

  「今日還沒。」

  遺玉蹙眉,正想說他,奈何這會兒可不是聊天的好時機,身後的竊竊私語聲,提醒她,還有事沒處理完。

  她轉過身,目光掃視已站起身的眾人,從張張顏色不同的臉上掠過去,定格在一張紅腫的臉上的後,掛上笑容,語調輕緩,給了她最後一記重擊。

  「高夫人,我這及笄禮雖是被你們毀了,可好在我的婚事沒被你們毀去,果真是有聖諭來,承蒙你吉言令中,多謝了——來人啊,送高夫人她們出去,這等連臉皮都不要的人物,我盧遺玉,不屑與之。」

  「你、我、我,」長孫嫻紅著眼睛,耳中迴盪著她的聲音和李泰宣諭的聲音,心中似有怒火在燒,一把焚盡理智,她目光猛地轉向李泰,嘶聲道:

  「你怎麼會娶她,她大哥殺了我二弟,是我們長孫家的仇人啊,你是瘋了嗎,你娶她是想同我們長孫家——」

  「放肆」

  一聲厲斥打斷了長孫嫻差點出口禍語,並非是李泰,而是站在人群後的墨綠衫老婦人,打眼望去,就見她被侍女攙扶著,拄著枴杖,走上前來,人群很自覺地分開,讓她行到長孫嫻面前,一枴杖敲在地上。

  「混賬皇后家的臉面,算是叫你丟盡了」

  成了聽這聲斥,遺玉唇角掠過一抹笑,冷眼看著長孫嫻不知死活地回嘴:

  「你罵我?」

  「閉嘴,沒教養的東西,」老婦沉著臉,看著她狼狽又瘋癲的樣,「你一個小輩,行事跡劣,老身罵不得你嗎?就是你姑姑,老身也斥過。」

  聽這話,眾人更驚疑她身份,裴翠雲見勢態已成這樣,便站了出來,上前幾步,對著這墨綠衫的老婦躬身一禮,又對另外兩名老婦人同樣一拜,恭恭敬敬地喚道:

  「見過周國夫人,孔夫人,莫夫人,翠雲先前失禮了。」

  在場的賓客,多是久居長安,又是士族出身,哪有聽到這名頭,還想不起是誰的,就連長孫嫻都驚回了那股子瘋癲勁兒,一陣安靜後,但凡認出人的,都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先不說另外兩位來路,只講這最後一位,就是斥罵長孫嫻的,這位有正經封號的周國夫人,說起她,就不得不提起她的胞姐——當朝皇帝親母,先皇高祖李淵的皇后,太穆竇皇后,兩姐妹,都是神武公竇毅與北周武帝姐姐襄陽長公主的女兒,竇皇后是一個奇人,有傳說她兒時就生發過膝,聰慧過人,周國夫人沒這般神奇,卻也不遑多讓。

  只可惜竇皇后芳華早逝,在李淵稱帝之前便去世,留下的兒女,兒時全賴一位品行過人的姨母照拂,登基後,李淵便封了她三品的夫人,她丈夫死後,到了李世民時,又晉一品周國夫人,自行搬去洛陽定居,雖不怎麼回京,可誰不知道,皇上有這麼一位敬若母長的姨母,人正言直,說話極有份量。

  遺玉得周夫人指點,知悉周國夫人的軟肋,是最看不得有辱後族門第的事情發生,不管是過去她竇家的,還是現在長孫家的,這才會故意誘了長孫嫻屢屢失態,惹毛了這老婦人。

  「不必多禮了,」周國夫人擺擺手,又將注意轉向長孫嫻,繼續斥道:

  「同是長孫家的女兒,你身上哪有一絲你姑姑的德行,身為皇親國戚,卻不自省,蠻橫自大,自以為是,丟自己的臉,也丟家裡的臉。聽說你辦了個什麼詩社?老身瞧你們這一群女子年紀不大,卻自視清高,沒有什麼品德,還敢用花草來評人——不管你們這沽名釣譽的主意是哪來的,總之,不許再用」

  蠻橫自大,自視清高,沽名釣譽

  聽著她這般訓斥,祠堂前的人們,再看向長孫嫻她們的目光,可就要露骨許多。要知道,這訓人的可是周國夫人,是比一千個人指著脊樑骨罵都要厲害,今日過後,這幾段話傳了出去,果真是如遺玉先前所講,那臉啊,就別要了

  長孫嫻那群人,也是清楚周國夫人方才訓斥的影響,個個粉臉是「唰」成青白青白的,又以長孫嫻的臉色最為精彩,遺玉看過去,至少瞅出了七八種樣兒來,加上她現在一副讓人不敢恭維的尊榮,狼狽的叫人不忍睹,看著像是隨時都可能暈過去的模樣,再聯想她當初清高冷傲的神采,叫人目不忍睹。

  遺玉知此局已定,她只需事後再稍微使一些手段推波助瀾,長孫嫻就算是徹底毀了,還有那爾容詩社,也要沾染上個臭名,思及此,她心情卻有些煩躁,撇開眼睛,不再看長孫嫻。

  「罷,你且回去,思過一陣子再出門吧。」

  周國夫人一語敲定,就聽一陣驚呼,長孫嫻身子軟倒在地,同行七人,卻僅有兩個上前去扶了她,剩下的五人,恨她連累,原地一站,朝著周國夫人行了一禮,便身形匆匆地離去了。

  「做的不錯,」李泰淡淡一聲,在遺玉背後響起,「你記住,有人對你狠時,你定要比她更狠。」

  「我還不習慣。」遺玉輕聲道,在別人伸手打來時候反抗,同狠狠地反擊回去,是不一樣的。

  「無需多想。」李泰伸手,在她肩上輕按了一下,便又鬆開,那掌心的溫度,叫遺玉重新打起了精神,對著四周賓客一拜,道:

  「諸位,小女送你們。」

  「禮還未畢,哪有送客的道理,」周國夫人轉面向遺玉,一指四周的雜亂,「收拾一下,續禮,老身等是特意來觀禮的,腿腳不便,來的遲了,沒看著前頭,可這後頭,是要看完的。」

  「是啊,盧小姐,這添笄還沒完呢。」有李泰在這裡,有那道聖諭,又有三位老夫人在,誰還有離開的心思。

  遺玉一笑,並未再作態,又一禮,道:「待小女稍整儀容。」

  祠堂前,小案後,一身海棠紅的遺玉端坐,就好像最開始添笄時的模樣,三位老夫人站在一旁依次添笄,其他女賓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都有些興奮,能同時見著這三位老人在及笄禮上出現,怕是只能見這麼一回了,怎能錯漏了什麼。

  「添釵一支,固本修德。」周國夫人將手中金簪別在遺玉髻上,又恢復成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

  「謝夫人。」

  「添笄一支,歲歲平安。」一直沒做聲的孔夫人,在遺玉頭上別了一根笄後,便退到一旁。

  「謝夫人。」

  「添簪一支,蕙質蘭心。」莫夫人,也就是那個頭戴竹節玉簪的老婦,一邊動作緩慢地將珠簪定在遺玉髻上,一邊用著旁人聽不見的音量道:

  「心計莫亂用,仁義不可丟。」

  遺玉目光微閃,點頭,「謝夫人。」

  她心裡,著實好奇這三位的到來是受誰所托,可想到現在,都沒有頭緒,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

  三人添罷,剩下的女賓,再上前去,各自取了添頭出來,卻都沒往遺玉頭上別,而是放在一旁司者的托盤中,說了吉祥話,這是對三位老夫人的尊重。

  李泰沒有落座,在一旁站著觀禮,看著遺玉添笄後,又焚香醴酒,直到見司者拿了紙張出來,鋪在案上,去請身為男性長輩的盧榮遠,待給遺玉取字,方在眾人的意外中,走上前去,伸手對盧榮遠道:

  「本王來。」

  有聖諭在先,遺玉便是李泰未過門的正妃,由他來取字,卻也合適,盧榮遠猶豫了一下,便將手中毛筆遞上。

  一撩衣擺,李泰在遺玉對面盤膝坐下,看了眉眼含笑的她一眼,提起筆,在雪白的紙上落下一字,再將紙張反轉在她面前。

  玨,二玉相合為一也.遺玉看著紙上筆鋒凝練的一個「玨」字,目中神采流綻,解讀出另一層意思——

  玨,伴王之玉也。

  (讓親們久等了,本章多1K,首先謝謝g的和氏璧,被提醒,才發現,不知不覺新唐有三位掌門了,謝謝,夏沁,g,霧裡尋影,還有一直以來支持新唐的親們昨天晚上,寫到這章,真的想了很多,有親呼籲喝湯吃肉,本來是有這個打算,可是寫著寫著,就沒影兒了,親們別生氣啊,稍等稍候,呵呵,另外,感謝夏天的這個「玨」jue字,真是絕了今天還有兩更,6點以後了,唉,果子都要成大話精了,怎麼就沒個準兒呢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