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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要給她個教訓

  昨夜未能成眠,年初八,節慶還在,長孫夕卻起的遲了,若不是長樂派了人來,邀她晌午到公主府去吃鮮釀,不定要在床上歇到什麼時候。【全文字閱讀 】

  到了公主府,無雙社幾名掌事的,城陽、高盼雲、劉詩琪都在。

  花廳裡烘焙了兩隻暖爐,擺了四色茶桌,每人跟前布了一壺花蜜新造的佳釀,用銀碟銀勺嘗吃,在這冬寒未去的時節裡,著實是種奢侈的享受。

  長孫夕就坐在長樂身另一側,表示她在無雙社裡僅次於城陽的地位。

  刑部尚書之女高盼雲,大理寺正卿親孫劉詩琪兩人,同長孫夕一樣都是雲英未嫁的姑娘,三個人平日就很談的來,關係要好的緊,這方聊了一會兒,便察覺長孫夕興致不高,於是劉詩琪問道:

  「是昨晚沒休息好嗎?臉色恁地差。」

  「的確睡得晚了些。」

  長樂聽見,扭臉一看,果然長孫夕氣色不妥,於是就讓她到暖閣去小憩,城陽卻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怕不是睡得晚了臉色才差。」

  長樂聞言,扭頭去詢問城陽,「那你說說,她這是怎地了?」

  城陽拿銀勺子輕輕敲了兩下酒杯,發出一聲脆響,道:「你道這長安城裡能給咱們長孫三小姐氣受的還有幾個?」

  長樂略一遲疑,心裡已是有了人選,皺眉對長孫夕道:「可是那盧遺玉又去招惹你了?」

  長孫夕勉強一笑,算是默認了,長樂還待再問,昨晚也在魁星樓待過的城陽已自發地開口:

  「昨天魁星樓賣了一件鍾繇的真跡,她抬出要給虞學士做壽的名頭想要拿下,然四哥為了哄他王妃高興,卻是放話出來清場,花了五萬兩的高價搶了東西,一起將七皇叔同她,連帶虞世南的面子都給駁了,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暗損了她一把,這才過去一晚,臉色能好看才叫怪。」

  聽完了事情經過,長樂當即冷哼一聲,丟了手裡的銀湯匙,叮噹落在碟子裡,道:

  「上一回她在大理寺管了本宮的閒事,看在魏王府面子上,本宮懶得搭理她,叫她過了一段好日子,這才沒幾天,就又來找事,看她是活得不耐煩了,還真以為有李泰在,本宮便不能碰她麼。」

  平陽生辰宴後,長樂帶人到大理寺立威,卻被遺玉截胡,又有平陽插手,救下一眾墨瑩文社的倒霉女子,長樂心中記恨,可前有平陽的人情做堵,後有李泰的門面擋風,憑著她有怨必報,不肯吃虧的性格,竟愣是忍了下來。

  這一回聽說長孫夕受屈,她的怒氣,多半也是從上一次積壓過來的。

  在她眼裡,就遺玉這麼一個娘家門庭落魄,又喪父無勢的弱女,卻能給她們這些金枝玉葉氣受,實在是該打殺千百回也不足惜。

  劉高二女見長樂是動了真怒,嚇了一跳,連忙噤聲,因長樂平日積威,她們卻也不敢亂勸。

  「你也是,受了欺負怎不同本宮來說?是打算嚥下這口氣不成?」長樂生氣地質問長孫夕,卻沒想這麼一問,她呆了一會兒,竟然掉下淚來。

  「嫂嫂莫說了,是我心思不如她狡詐,這才連番在她手上吃虧,怨不得別人,」長孫夕紅著眼眶,輕聲哽咽道。

  「這麼說,不算這一次,她以前還有欺負過你?不行,你今日不說個明白,就別想回家去,你們幾個,先到別處去坐。」長樂忍住火氣,攆退了劉詩琪她們幾個,只留下城陽,逼問長孫夕道。

  人一迴避,長孫夕便抽抽搭搭,順勢將平陽生辰宴後,兩人在魏王府見那一面給說了出來,只是話到她嘴裡,實實在在顛倒了個個兒:

  「那會兒京裡都傳我們兩個不對盤,我不喜叫人議論,便想著主動去化解,就到魏王府去探她,她卻逼退了左右,故技重施,用毒制住我,給了我一場難堪,不光羞辱了我及笄禮上那幾件倒霉事,還威脅我,若是敢同別人講,就要誣陷我在平陽姑姑生辰上給她下毒,我沒法,只好嚥下這委屈,誰也沒敢提,就怕她亂說話,讓我爹難做。」

  「啪」

  「這混賬狗東西」

  長樂青著臉,一巴掌揮飛了桌子上的蜜罐,直摔在五尺開外的地面上,碎成一地金黃的粘渣,污了一條上好的鹿皮毯子。

  「好,好,本宮看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這般蹬鼻子上臉,連自己是什麼玩意兒都拎不清了」

  「嫂嫂快息怒,別再氣壞了你,回頭說起來,大哥可饒不了夕兒。」長孫夕抹了眼淚,急忙拉回來長樂的手,看她是否傷到。

  長樂氣咻咻地任憑她勸慰了一場,沉默了半天,心中幾番計較,當覺不能再由著遺玉作亂,這幾回吃虧,外人多少也都看在眼裡,真把她迴避當成是怕了事,那她長樂日後還有什麼威信可在。

  「不用說了,這回絕不能就這麼算了,她能讓你啞巴吃黃連,本宮自也有辦法叫她有苦說不出,十五上元那天,你們都騰出空來,本宮一定要給她個教訓。」

  「嫂嫂。」長孫夕又是感激又是委屈地叫了一聲。

  「上元那天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湊熱鬧了。」城陽瞥了一眼那地上一片金黃的粘膩,目光一閃,開口推拒。

  作為一母同胞的姐妹,長樂也曉得城陽平日是有些不合群,便沒多疑。

  城陽又在這兒坐了一會兒,聽長樂同長孫夕說完私話叫了劉高幾女進來,便起身告辭了。

  午後,遺玉正坐在書房李泰那張大桌上,一筆一劃地參考著新得來的《薦季直表》臨摹,因今日不用出門,她素著斜髻,臉上脂粉未施,然膚脂細滑白皙,卻比上妝之後多幾分天然純真,窗外日光照拂在她上半身,就像是誰家新學字的智齡孩童,乖巧又認真。

  李泰從外面進來,看到她這專心致志的模樣,也不打攪,就靠在書架邊上抽了一本書,每翻幾頁便抬頭看她一眼,也不知他讀的是書,還是人。

  「怎麼起來了,不多睡會兒?」又抄完了一段,遺玉小心翼翼地將筆擱在架上,拿手帕遮住那真貼,抬頭看向李泰,是早發現他進來。

  午飯後,本是夫妻兩個一起睡午覺的時間,奈何床上少了個人,懷裡缺件零件,李泰又能睡多久。

  再看她小心伺候那書寶的樣子,方有些後悔,怎昨晚就被她灌了**湯,沒把這東西收一陣子再給她,好過她在這新年休沐日裡便「發奮圖強」。

  繞過桌子,他書桌配有一張能容兩人並坐的短榻,李泰就在她身邊坐下,倚在靠背上,一臂環了她肩膀,一手拎起她才寫好的字看,方見那竟同真貼上有七分形似的小字,心中暗驚她在此道中的天賦,細細看時,口中問道:

  「上元那天要到叔父府上,不能與你去逛燈會,不如你同去赴宴?」

  遺玉順勢靠在他肩上,一邊揉著微酸的手指,一邊道:「你們要談正事,我就不去了,燈節又不是只有那一日,我正好在家裡寫寫字,策劃一下那字館的籌建。」

  年前李世民給李泰交待了幾件差事,同禮部甚有往來,河間王身為禮部尚書,李泰這番去她府上,肯定是要談正事,他會問特意問她,便是有這一層考量,遺玉心思透亮,怎不明事理,知那天跟去不合宜,便乾脆自己開了口。

  李泰曉得她比一般女子懂事,也不奇怪她的拒絕,說著話,接過她右手,代替她按摩手指,他早年習武的時候,為練暗器,經常傷到手指,自有一套法子按摩關節。

  但遺玉是個怕癢的主,被他按著指節「卡卡」掰響了幾下,便不幹了,哀哀叫了幾聲,見他不肯鬆手,就去拍打他手背,裝模作樣地喊疼:

  「啊要斷了斷了,快放開。」

  李泰想也知道不會捏疼她,便眼皮不眨地用一條手臂鎖住她亂扭的肩膀,面無表情地繼續握著她手指捏地「卡卡」亂響,任憑她哎哎叫喚也不放開。

  平卉端著茶盤立在門外,聽著裡頭的亂勁兒,也不知他們是在做什麼,猶猶豫豫沒敢進去,過了一會兒,就見門被推開,李泰從裡面走出來。

  「王爺。」平卉趕緊讓道,目送著一邊整理歪扭的衣衫一邊遠去的李泰背影,再走進裡面探頭瞧了,就見自家主子窩在椅榻上,眸光含水,臉紅鬢亂的模樣。

  驚得她趕緊又退出去,是沒瞧見桌子下頭遺玉可憐兮兮地捧著的手指,只誤會兩人青天白日下就黏糊到了書房去。

  「王爺也真是的,這大白天的就」一句嘀咕沒完,平卉便也鬧了個臉紅,抱著茶盤一溜煙跑回廚房去找平彤收驚去了。

  魏王府這邊春意早登,人情正暖,那皇城裡,宮中收到先鋒來報,說是九月被派去攻迎吐蕃,大勝立功的將士攜帶軍馬,明早便能進城。

  李唐乃是武人出身,李世民是重武天子,奈何做太子時有安王擋道,當了皇帝,在貞觀年初同突厥大戰之後便再沒近武,崇武之心不減,西勝吐蕃的一役也乃近年來的大勝,狠狠打擊了對唐王不重的外邦蠻夷,龍顏如何不悅。

  這一番消息接到,他當即就傳喚了幾名有份量的臣子進宮,預叫他們明晨去城外迎接牛進達、劉簡眾將,以彰隆恩,而真正的封賞,還等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