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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擾人晨

  第一二三章擾人晨

  魏王府昨日一場大婚,歷過開府以來最熱鬧的一回,凌晨才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府中其他各處正在收拾打掃,唯有啼湖圍下的翡翠院裡靜謐如夜。【最新章節閱讀 】

  「唔啊——」平彤打了個哈欠,連忙摀住嘴,同平卉一樣是睡眼惺忪地站在園子門口。

  「姐,我先去備早膳吧,這天等下就亮了。」平卉聲音有點暗重,昨天被李泰從屋裡趕出來,發現這院子連個侍衛都沒,她們便在園子外頭守了一夜,生怕半夜有個什麼事也好照應自家小姐,這小院近湖,難免吃了風,不過兩姐妹身體都好,都沒著涼。

  「我去吧,去找平霞過來站一站,你回屋去睡一會兒。」平彤說完,便率先進了院子,這翡翠院修的秀氣非常,可卻樣樣不少,書房、涼亭、花池、小廚,甚至連浴室都特別有一間,連著主臥的小房,精緻的小池子下面通的還是地火,每日換水換炭,雖不比璞真園的溫泉池子,可也是極方便的。

  她倆昨天守夜,半夜平彤回屋去喝茶提神,聽見連著新房的小屋裡嘩嘩水聲,就立在門前詢問是否要進去侍候,結果是被一道低聲打發了,因此兩人在外頭站了一宿,倒沒派上半點用場。

  清晨露曉,案頭紅燭余半點,褪下一層紅衣堆疊在腳邊,院中熹微隔著窗紗探入室內,香床紅帳滿,只見影偎依。

  昨夜一場歡,屋裡還有些未散的糜香,床下足凳上倒著一雙黑靴,壓在一隻小巧的綾花繡鞋上頭,另一隻卻不見了蹤影。

  床上一雙安睡的人影,遮在賬後,浮著暖暖紅光,春色掩在著紅緞絲被下,那側睡在外頭的男人倒是裸出一道寬闊的肩背來,披散的黑髮蜿蜒到帳外,一縷一縷,髮絲間舒展著流暢的淡蜜色線條,如此半道男兒影,就將裡頭的嬌人兒遮的嚴嚴實實。

  就是在眠中,他也幾乎是將她圈在胸前攬著,手臂做枕環過她鵝頸,探在被中覆在她纖瘦的腰背上,另一隻手卻在外頭連同被子一起將她捂到懷裡,溫熱的男軀緊貼著她滑軟尤勝絲緞的身子,下巴輕抵在她額頭上,只留她一方空隙呼吸。

  屋外忽起一道尖銳人聲,儘管很快又降下,可還是將李泰吵醒,他眼睫微動卻未睜開,嗅到她發間香味,略一安心,又將她嬌小的身子摟緊一些,埋在被裡的手掌,毫不客氣地貼著她光滑的背脊輕撫起來,須臾身體便起了異樣,睜開眼睛,碧瞳裡凝著一點初醒的混沌,片刻便清澈起來。

  他向後拉開一點距離,凝視她安靜的睡顏,想到這細膩的人昨夜終歸是成了他的,在身體的火熱躁動之外,更多的卻是一種未曾體驗過的情緒,似是喜悅,似是滿足,也或許是一種叫做安寧的東西。

  屋外的人聲漸小了,他沒有空閒理會,視線落在她微微開闔的紅腫唇瓣上,心口一癢,便低頭吻了上去,起先只是淺啄,後來便成了貼著那兩瓣摩擦著,手掌又重新在她腰上遊走起來,她比他低一些的體溫令他異常舒適,尤其是胸前相貼的柔軟起伏,更是冰滑溺人,這般摟著她輕吻一會兒,聽她夢裡哼嚀,他眼睛便開始發暗,偏她昨晚累的狠了,就連他抱著她沐浴時都是睡得昏昏沉沉,這會兒更不見醒,他正要加深這個吻,卻被門外突然傳來的人聲攪斷。

  「王爺,快到辰時了,老奴來收紅卷,您也該起來準備一下,上午帶新婦進宮面聖。」

  他臉色一沉,先是退開,看看懷裡的遺玉只是蹙眉咕噥了兩聲便又蹭到他胸前睡著,沒有轉醒的跡象,這才輕輕抽出她頸後手臂,撥開被她壓著的幾縷頭髮,掀起被子赤身下床,反手將身後紅帳掩好。

  一離開那軟軀,他面部線條便又恢復到慣常的僵硬,春末的早晨的還是很涼,他黑髮披在肩背上,光裸的胸前橫著一條尺長的疤痕,卻不折這具身體的漂亮,走到衣架旁摘下尚有些潮氣的水色棉袍套在身上,一邊繫著腰帶,一邊出了內室。

  魏王府裡,若說主子,統共只有李泰那麼一個,嚴格說來,除去杜楚客這樣白日來府的給事官、親事官們外,都是下人。

  可這下人也分三六九等,如同總管副總管這樣的,都是連著家眷,在東南有個自己的小院兒,其他管事,也都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其次就是一些大侍女、侍從和太監們,因著李泰這唯一的主子不喜人近身,倒是沒有同主子住一院的侍人,他們有的是一人一間,有的是兩人一間,並在一座小院裡,這些人多是做點端茶送水、通報傳話的輕活。

  上頭這些下人,都是能求了婚配的,若是成了親,便夫妻倆住在一屋,再生下的孩子,就直接是王府裡的家生的奴人。

  再往下頭,就是尋常的侍從,馬伕、門房等等,這些人一同居在西南的小院落裡,三兩一間。最後便是做打掃、砍柴、打水等粗活的下人,他們往往幾個一起,擠在一間屋裡。

  王府裡還養有一群工技人,木匠、花匠、廚子一類,比如說婚前送到璞真園去的那幾個裁縫也是,這些人簽的不是賣身的死契,但也住在王府裡頭。

  此外,便是王府裡的護衛軍帳,也安在西南,只有幾個頭領是在長安城裡有住處的,其他的單身漢子都是留在王府。

  如此,這偌大一個魏王府裡頭,從前李泰這麼一個主子,下面卻是足有幾百下人。

  不算跟著貼身侍候的平彤平卉,遺玉從龍泉鎮帶來的一些侍從,昨夜都被阿生安排住下,只撥了四個丫頭去翡翠院服侍,當中就有那個叫做平霞的。

  且說平彤去廚房準備早膳,叫了平霞出來守門,囑咐了她幾句,就換平卉回房去睡了。

  平霞此人,命運說來坎坷,從災荒的家鄉流到京兆,又從農戶賣身做了奴僕,在第一戶人家裡做粗僕,後被那老爺瞧上想占,她跑了一回,被夫人抓起來狠打一頓,又賤價賣了做粗樸,這第二戶人家沒過多久就離京去外,便又將她賣了。

  也巧,程夫人幫盧氏收丫鬟,找來那個相熟的人牙,陰差陽錯就把她送到了盧氏那裡,又被遺玉看上,直接帶進了王府。

  平霞自己是萬不敢想有朝一日能做王妃跟前的侍女,她在璞真園那幾天,吃好睡好,又有周夫人教習規矩,只覺得是這輩子最好的日子了,而今在這像是神仙住的園子裡頭做活,更像是夢一樣。

  這看門在平彤嘴裡不過一句交待,在平霞眼中,卻是她換了主子後,做的頭一樁正經事,這便一人立在拱門外頭,兩眼緊緊盯著橋上,腿站的繃直,連個彎兒都不打。

  因此,劉尚人領著宮娥走下折橋,一眼就瞧見院門前連個侍衛都沒,卻是站著個丫鬟,便皺了眉頭,走近道:

  「這守門的護衛跑哪去了。」

  她是沒想到,這翡翠院和梳流閣一樣的規矩,都是生人莫近的地方,平霞就更不知道了,她瞧眼前這老婦穿著打扮極好,又跟著兩個漂亮丫鬟,便老老實實地行禮道:

  「奴婢沒看見。」

  「那王爺呢,醒了嗎?」

  「奴婢不知道。」

  她長相溫憨,說話一板一眼,劉尚人皺眉瞅了,瞧出她不是個機靈的,便揮手示意她讓開,半晌卻不見平霞動彈,依舊直愣愣擋著門口。

  「讓開。」

  「平彤姐姐吩咐了,誰都不能進去。」

  平彤平卉兩個,以前就不是王府裡的人口,住在梳流閣沒幾個人認識,劉尚人乍一聽,就道是遺玉從家裡帶來的陪嫁,便板起臉道:

  「老身可不知這王府何時要一個丫頭說的算,起開,莫耽誤了正事。」

  她身後兩個宮娥見狀,便上前去推拉平霞,平霞只當她們打算闖進去,臉上就沒了笑,虎著臉,兩手一伸死死擋住門口,那兩人推了幾下沒推動她,就一個伸手去抓她胳膊,一個去搡她腰,拉拉扯扯之下,平霞也急了,胡亂伸手擋了一下,卻將當中一個宮娥,直接推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狠狠摔了一跤。

  「哎呦」那宮娥痛地尖叫一聲,劉尚人見狀,氣黑了臉,她服侍在長孫皇后跟前,就連別宮的娘娘都要給幾分薄面,哪裡受過這種氣,就是這個把月在王府裡頭,那些管事們見她也要行禮,這就想也沒想,便甩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平霞正在拉著另一個宮娥,沒留神,臉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這麼一下子,傻愣了一下,手剛一鬆,就聽身後低呼道:

  「你們這是在做什——見、見過劉尚人。」

  平彤看看挨打的平霞,僵著臉沖那穿著尚人服的老婦行了一禮,對方卻沒叫起,繃著臉蔑她了她身上還沒解下的圍裙一眼,便端著手朝那間掛著五福燈的正房門走去。

  「你——」

  平彤一手拉住平霞,輕輕搖了搖頭,她是知道,這麼大動靜,裡頭的兩位主子,必是有一位醒了。

  二樓上,銀霄從窗子探頭,瞅著那兩個沒什麼威脅的人類進來,又將脖子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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