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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1 重演

  穎妃又羞又急,豈能放過永兒,還沒站起來就一腳踹上她的肩膀,氣急敗壞地嚷嚷:「反了,敢對我動手,快來人把這個小賤人拖出去。」

  永兒一心只想撿回那顆從手繩上落下的珠子,毫無防備地被穎妃一腳踢開,抬頭見她被宮女七手八腳地攙扶起來,張牙舞爪地叫囂著命門外的小太監來拖她走。邊上的人來勸,婉嬪幾位娘娘都說算了,穎妃卻不因她們年長就給面子,反譏諷:「姐姐們是年紀大了,怕這小妖精將來得了臉,會來報復你們不成?她是什麼東西,你們怕,我可不怕。」

  屋子裡鬧得一團糟,穎妃還扯上那些笑話她摔倒的人算賬,各家宮女都護著自己的主子,便有人把火往永答應身上引,穎妃手下的人上來拉扯永兒要帶她出去,永兒身邊的宮女卻護著她,景仁宮門外都能聽見動靜,紅顏來時尚未進門,就皺眉頭了。

  櫻桃看了主子一眼,見紅顏點頭,她快走幾步先進門,配殿中永答應的宮女瞧見她來,哭著說:「櫻桃姑姑,快救救我家答應。」

  「怎麼這樣熱鬧?奴婢在外頭可就聽見了。」她客氣地說著,朝穎妃行禮道,「娘娘的髮髻也亂了,趕緊坐下讓奴才給您拾掇拾掇。」

  穎妃有心眼地朝門前看了一眼,沒見令貴妃的身影,便當是和平日裡一樣,延禧宮不會管真正這閒事,這櫻桃來大抵也是場面上應付一下,回頭說起來不至於延禧宮什麼都不曉得,既然如此她沒什麼可忌憚的,揚臉道:「這裡的東西我嫌髒,連多待一刻都不願意,怎麼還會用小賤人的梳子?」她瞥了一眼櫻桃,冷笑,「你多年跟著令貴妃,最明白宮裡的規矩,這永答應以下犯上,該怎麼算?」

  永兒身邊的宮女忙道:「我家答應什麼都沒做,娘娘您進門就打人,怎麼是我們以下犯上?」

  穎妃長眉挑起,上前就扇了那宮女一巴掌,永兒見自己的人挨打,便挺身擋在她面前,穎妃氣得抓起她的衣襟,正要叫囂時,身後聽見旁人在說:「貴妃娘娘吉祥。」她手一鬆,抬頭便見令貴妃站在了門前,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來了。

  婉嬪有了年紀,早就無力攙和這些事,不等紅顏開口就上前說:「娘娘,臣妾覺得有些頭暈,正想回去呢,怕是不能陪您坐下閒話了。」

  紅顏客氣地說:「姐姐要保重身體,回頭我派太醫去瞧瞧。」便吩咐櫻桃攙扶婉嬪出去,其他人見狀,根本不願被穎妃牽扯進去,編出各種借口,一溜煙兒地跟著都走了。櫻桃再回來時,屋子裡空蕩蕩的,就剩下幾個平日裡一貫跟著穎妃的貴人常在,櫻桃心裡想,她們倒也義氣。

  「把永答應攙扶起來,瞧瞧摔著哪裡沒有。」紅顏這般說,自己找地方坐下,幾位貴人常在上前請安,果真幫著穎妃說,「貴妃娘娘,是永常在先對穎妃娘娘動手,臣妾們都看得真真兒的,她把穎妃娘娘撲倒了。」

  櫻桃攙扶永兒踉踉蹌蹌地走來,她手裡緊緊握著拳頭,不知道手心裡藏了東西的,連紅顏都以為她在克制內心的憤怒,紅顏淡淡地問她:「是你先把穎妃娘娘撲倒的,為何這麼做?」

  邊上有人插嘴:「不過是穎妃娘娘想看看她要送給您的賀禮,不讓看就不讓看,動手算什麼意思,穎妃娘娘好欺負嗎?」

  永兒抬頭望向她們,然後迷茫地低頭四顧,目光停留在了那被摔在地上的錦盒,她想去撿起來,可這會兒不敢動,又聽紅顏再問她:「是你撲倒穎妃娘娘的?」

  「是、是奴婢撲倒了娘娘。」永兒應答著,手裡的拳頭禁不住微微顫抖,手心裡的汗幾乎要將那珠子浸透。

  「那就是以下犯上,穎妃娘娘地位尊貴,可不是你一個小小的答應能冒犯的,哪怕是言語上眼神上的不敬都是罪過。」紅顏看似冷漠地說,「去屋簷底下站兩個時辰,好好想想。」

  紅顏一面說,就給櫻桃遞了眼色,櫻桃來攙扶永答應出去,其他人都跟了出去,紅顏看到永兒走時目光還停留在那盒子上,她離座走去撿起來,錦盒顯然被用力摔在地上,一角已經裂開了。

  「貴妃娘娘,就這麼算了?」穎妃摸不透紅顏的心思,只能大聲地給自己壯膽,「既然您也知道臣妾的地位尊貴,被一個小答應欺負,單單罰站就算了?」

  紅顏含笑看著她:「那你想怎麼樣?」

  「我!」

  「要不要去養心殿評評理呢,不知皇上這會兒有沒有空閒,咱們去瞧瞧?」紅顏問。

  穎妃別過臉,氣哼哼地說:「娘娘又何必挖苦人,您這兒不是解決了嗎?」

  紅顏道:「既然解決了,那便好,你這衣衫髮髻凌亂很失態,趕緊回去拾掇好,別叫底下奴才輕視了你。」

  邊上的人來拉扯穎妃,悉悉索索地給她出主意,無論如何穎妃也擰不過令貴妃的,皇帝給她地位頭銜,可從沒給過一個正眼,要是鬧去養心殿,她的下場越發連永答應都不如。

  「是,臣妾這就回去收拾。」穎妃咬牙切齒地應著,拂袖往門前走,可還沒跨出門檻,又被令貴妃喊住。

  紅顏望著她的背影說:「你幾次三番找永答應的不是,我都沒計較,今日既然都在眼前,那就把話說清楚。永答應是太后托付給我照顧的人,你我漸漸都有年紀了,不能像從前那樣好好伺候皇上,太后挑選了永兒,往後就要伺候在皇上左右。你不要光看著眼門前她什麼也不是,十幾二十年後,就輪不到你對她這樣動輒打罵的欺負了。而那時候,你已經該養老了,萬一人家記仇,往後你的日子能好過嗎?臨了臨了,再把什麼面子尊嚴都搭上?」

  穎妃倏地轉身,瞪著紅顏,紅顏微微一笑:「為自己的將來好好打算,紫禁城就這麼大,圖個自在安逸才是。」

  「臣妾告退。」穎妃無話可說,憋著一股氣要走。紅顏則丟給她一句:「皇上給你的尊貴,誰也搶不走,除非你自己作踐了,宮裡頭的例子,還少嗎?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做什麼總和自己過不去?」

  院子裡,永兒看到穎妃氣哼哼地衝出來,她身子一哆嗦,但人家狠狠剜了一眼就衝出門外了,櫻桃在她身邊和氣地說:「穎妃娘娘從一進宮起,多少年都是這個脾氣,您多包涵些。」

  永兒怔怔地應著,見令貴妃從配殿裡出來,她越發緊張不安。紅顏則捧著錦盒走來,打開盒子給她看,問道:「這宮花都是你做的?」

  「是,奴……」

  「我記得在寧壽宮,我就對你說過,再也不要自稱奴婢了。」紅顏道,「可別再忘了。」

  永兒點點頭,怯生生地低垂著眼簾。紅顏把玩著那幾朵宮花,之前遇見她去御花園採花被穎妃撞見並踩爛了,她問道:「上回見你採花,是為了用花汁染紗?」

  「是,不過……那會兒奴婢只是做宮花,想送給待奴婢好的宮女們。」永兒應答著,忙又捂了嘴,她覺得自己像是說了不合適的話,怎麼能把送給宮女的東西,又一樣地送給令貴妃。

  「挺好看的,當然和針線房的比差遠了。」紅顏毫不客起地笑著,「但和嘉公主她就不喜歡宮裡太艷麗華貴的東西,倒是這個她一定喜歡。」

  「真的嗎?」永兒臉上燦爛了起來,有幾分她從前還是宮女那會兒的模樣。

  這樣的變化,讓紅顏心中感慨萬千,她將宮花遞給櫻桃說:「去挑一個完好的盒子重新裝了,送出宮去給佛兒。」

  櫻桃知道自家主子有話對永答應說,便使眼色將其他人也支開,屋簷下就剩下紅顏與永兒,她低頭看到永兒還緊緊握著拳頭,不禁問:「你這是害怕,還是心裡有氣,拳頭握得這麼緊?」

  永兒一愣,慌忙把手藏到背後,又慢慢伸出手攤開掌心,那顆被她撿到的青金石珠子已經被汗水浸得瑩潤亮澤,她怯怯地解釋:「穎妃娘娘扯斷了奴、不,是臣妾的,她扯斷了臣妾的手繩,這顆珠子落在了地上,娘娘她沒看見就要踩上去,奴婢只是、只是想把珠子撿回來。」

  紅顏出神地聽著,記憶迅速回到當年御花園,她的手串被嘉嬪扯斷,她的珠子被花盆底子碾碎在泥土裡,怎麼會這麼像呢,若說永兒之前的經歷,多少有紅顏的「推波助瀾」,可眼前的這些事,怎麼就再次重演了?

  「娘娘……」永兒喊了紅顏一聲,帶了哭腔,忽地跪了下去,說道,「是娘娘從雪地裡救了奴婢,可是奴婢卻成了皇上的人,娘娘您相信奴婢好嗎,那天晚上奴婢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奴婢和皇上什麼事都沒有。」

  紅顏低頭看著她,自己是那麼高高在上,永兒是那麼渺小和可憐,深宮沉浮二十多年,讓她失去了對人完全信任的勇氣,即便此刻,她也給自己留有餘地。

  可紅顏還是伸出了手,說道:「記著,不可再自稱奴婢。永兒,是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