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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恭喜皇上

  「這原本是你們的事。」皇太后一笑,將目光投向兒媳婦,皇后溫和嫻靜地陪坐在一旁,沒有了永璉過世後那幾年對自己拒之千里的陌生感,可越是如此,太后竟越是心疼,不禁道,「但弘歷你要知道,她地位越高,將來孩子的地位也越高,如今只有永琪的額娘愉妃,是科爾沁的格格還擺得上檯面,其他人呢?反是大阿哥的額娘倒是個滿人,但你不怎麼喜歡永璜不是。並非額娘要與你計較什麼滿漢之分,可皇家血統還是要謹慎才好。」

  皇帝本是從骨子裡不在乎滿漢之分,所以根本沒想過這麼多,非要想得那麼遠,若是皇后再無所出,他們早已說好,將來紅顏有所出,就把她的兒子養在中宮,但如今看來美好的想法,到時候必定又風波四起,甚至觸怒太后。

  弘歷感覺到,他與母親之間以為了這件事豎起一道高牆,乾咳了一聲道:「皇額娘,還是覺得不妥當?」

  太后頷首:「你很著急嗎?不是說就要東巡去了,不如等你回來再商議這件事,叫我看……」做母親笑意深深,她似乎覺得弘歷單獨出門一趟,必然被外頭沿途風光吸引,少不得覓得一些美色,興許東巡歸來,心就不在魏紅顏身上,都不會再強調這件事。

  皇后朝皇帝遞過眼色,示意他不要硬撐,弘歷壓住了心裡的不悅,只能道:「兒臣聽皇額娘的安排,待東巡歸來再議。」

  太后滿意地說:「這樣才是,皇上該以國事為重,後宮的瑣碎就交給我和安頤吧。」

  碰了一鼻子灰,離開凝春堂時,弘歷臉上不好看。原本夫妻倆來見太后,總是弘歷先走,皇后陪著再說說話,今日他們卻一同離開。走時皇后吩咐和敬好生陪著太后,說沒幾句話,皇帝已匆匆出門,和敬忍不住問母親:「額娘,皇阿瑪在生氣,生誰的氣?」

  「不是額娘,你放心。」皇后知道女兒擔心她,道,「你皇阿瑪,在和自己生悶氣呢。」

  她說罷這句,就追著皇帝出來,花盆底子踩得脆響,弘歷聽見了才停下來轉身等候,皺眉道:「慢些,慢些。」

  皇后自嘲:「可是我有些年紀了,不能像十幾二十歲那會兒跑跑跳跳,那會兒是天真活潑,如今是搖搖晃晃看著叫人心慌?再者,皇后要端莊穩重。」

  弘歷糾結的神情裡露出幾分笑容:「這會子,也不說些好聽的。」他伸手攙扶皇后走了幾步,兩人並肩而去,他歎道:「額娘到底是不喜歡紅顏,罷了,朕不能太強求,不然又給她招恨。」

  「既然皇額娘說東巡迴來再商議,你算算日子呀。」皇后提醒道,「若是紅顏能有好消息,等你回來時,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弘歷看著她,兩人半晌不言語,他終究是點了點頭,除了這個法子,還能怎麼樣。說起位份高低,皇帝當然希望給自己喜歡的女人更多尊榮,他知道紅顏不在乎,可紅顏若能有所晉陞,將來做任何事都能簡單一些,不然現在屢屢成了破例的事,反給她惹麻煩。

  夫妻倆在半路分開,皇帝回韶景軒,皇后回長春仙館,紅顏早已離去,書案上擺著一摞摞整理好的賬冊,皇后隨手翻了幾頁,問留在這裡的千雅:「紅顏都核對過了?」

  千雅應道:「魏貴人都看過了,有問題的已經退下去核查,魏貴人覺得身子不大爽利,就先回去了。」

  皇后問:「她怎麼了?」

  千雅並不清楚:「瞧著氣色是不大好。」

  等皇后派人來平湖秋月問,紅顏自以為是累了歇歇就好,就沒讓宣太醫,這會兒昏昏沉沉睡了一覺醒來,卻覺得天旋地轉,皇后派來太醫診治,果然是染了風寒,而越到夜裡症狀越明顯,紅顏當真病倒了。

  妃嬪染病,皇帝本不宜接近,可弘歷還是趁著夜色趕來,紅顏鼻息深重說話的聲兒都變了,可攔不住皇帝闖進來。她只能用絲帕蒙著臉,生怕會傳染給皇帝,弘歷與她說了好久的話,見紅顏看到自己來反而坐立不安不得安生休息,才不得不離去。

  回到長春仙館,皇后問紅顏如何,得知病得不輕,哪怕兩三天好了,也有一陣子要吃藥調理,換言之這些日子裡,她不可能與皇帝行房,也就不能趕著皇帝出巡前有什麼好消息。弘歷當然不會在妻子面前表現出失望,皇后亦勸他:「你安心出巡,我會好好照顧他,調理好了身子回來也是一樣的,這陣子就讓她休息吧。也是我不好,見她那麼能幹,好些事順手就交給她,把她累倒了。」

  「這些日子,朕就在你這兒歇著,免得她們一個個又惹是生非。」皇帝生怕紅顏病著的日子,他若去別處,她心裡會不自在,唯有皇后這裡最合適,之後再沒有提起封不封嬪,等紅顏精神好起來,五月已過。

  六月酷暑,毒日頭明晃晃地照著圓明園每一個角落,妃嬪住處附近,時常可見太監舉著長桿驅散知了,唯有平湖秋月沒這樣的光景,紅顏反而喜歡聽知了在窗外鳴叫的聲響。

  不可否認,養病的日子頗有些寂寞,徹底好了後,皇后和愉妃才分別來看過她,倒是和敬常常趁太后午睡時偷偷跑來,她們一道坐在福海邊吹風說悄悄話,解了紅顏許多寂寞。畢竟弘歷再如何惦記他,國事當前,每日抽出空閒來望一眼時,天也快黑了。

  封嬪的事沒有了下文,紅顏承認自己曾有一絲絲期待,她早在做宮女時就初嘗權利的滋味,縱然如今僅僅是希望因此能多多與家人相見,誰不盼著自己好呢。可既然帝后都不再提起,她便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更希望太后不要因此誤會她,她依舊會踏踏實實做她的魏貴人。

  六月末,皇帝即將出發至多倫諾爾,傅恆負責京城這邊的準備,而草原上也早早傳來消息,恭候皇帝大駕。皇帝最終把傅恆留下了,說如今太后皇后與妃嬪都在圓明園,比不得紫禁城戒備森嚴,需要有妥帖的人看守圓明園,皇帝等同是把妻兒母親都交付給了傅恆,責任重大。

  傅恆領了差事,來向皇后請安,並商議之後的安排,好在皇帝出巡前讓他放心,姐弟倆說正經事一板一眼,但說罷正經事,傅恆就要離去,不會對姐姐表露出半分親近。皇后頗有些失意,此刻看著弟弟轉去的背影,心裡空落落的,而傅恆突然有轉了過來,她眼中一亮,問道:「還有什麼事。」

  傅恆神情淡漠地說:「臣忘記向娘娘稟告,如茵有身孕了,之後一段日子恐怕不能到園中來請安,娘娘若想見她,還請再等幾個月,好讓胎兒穩固些。」

  皇后欣喜不已,笑道:「福靈安要做哥哥了,傅恆啊,你……」

  「臣告退。」傅恆躬身施一禮,根本不願與姐姐說什麼家常話,轉身就走了。

  皇后心裡一陣揪著疼,也因為弟弟這樣的態度,讓她明白傅恆心裡根本沒放下紅顏,雖然他與如茵萬般好,還是讓人擔心總有一天會發生些什麼,而如茵天天陪在他身邊,真的看不出來嗎?

  「都要七月了,還這麼悶熱。」皇后不禁解開了衣領,這幾日動不動就渾身煩悶燥熱,若非怕對身體不好,最好天天吃冰涼的東西才能束縛,御膳滿滿當當地送來,她總是沒有什麼胃口,但一直當是苦夏,皇后根本沒多想。

  皇后將千雅喊到跟前,讓她給如茵預備賀禮,並派人去告訴紅顏這個好消息,可千雅卻另惦記著一件事,那麼巧福晉有了身孕,她便壯著膽子說:「娘娘,您這個月的月信還沒到。」

  皇后一愣,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隨即就苦笑:「怕是天氣太煩熱,你看我這幾天胃口也不好,過幾天就該來了。」

  可這話說出口,皇后心裡卻突突直跳,永璉剛走那會兒,每個月都盼著每個月都落空,月信從未有過不准的日子,每一次到來都讓她覺得天塌了似的,如今卻已經不在乎到了,連日子都記不得了。

  「娘娘,就當是平安脈,讓太醫來瞧瞧吧,您好一陣子沒宣太醫了。」千雅這般勸著,而她伺候皇后多年,本來太醫院隔些日子就要給各宮請平安脈,可皇后這兒稍稍有些動靜,外頭就風傳是不是有了又或是沒有,這幾年皇后索性不怎麼見太醫,且因心情開朗身體也跟著好,根本不需要太醫。

  「那就……請來瞧瞧。」皇后到底鬆口了,她是過來之人,雖然已經隔了十四年,最後懷著和敬那會兒的感覺她還是明白的,千雅不提醒,她還真以為自己是苦夏而已。

  韶景軒中,皇帝正與眾大臣商議免去沿途賦稅的事,大臣們當然知道這回給國庫增加負擔,少不得要勸皇帝三思後行,君臣之間僵持了好一陣子。

  此刻吳總管急匆匆跑進來,臉色漲得通紅,他想嚷嚷又不敢嚷嚷,連連示意皇帝借一步說話,弘歷心頭一緊問:「又出什麼事了?」

  「皇、皇上……娘娘有了。」吳總管都結巴了。

  「什麼娘娘有了?」弘歷不解。

  吳總管顫巍巍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娘娘她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