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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數名侍從靠近守衛在沈珍珠身側,南面打鬥聲依約可聞,沈珍珠由一名侍從中奪過火把,道:"走,咱們去看看究竟。"

  快步走至南面,方知打鬥聲由更遠處傳來。南面營帳處只留一隊內飛龍使,隊正見沈珍珠來至,指向東方稟道:"刺客往東面逃竄,二位大人都去追趕捉拿,且留我等護衛夫人。"沈珍珠點頭,見地上倒臥一名內飛龍使,蹲下身子問道:"此人怎麼了?"

  隊正道:"看這模樣似乎被藥物摀住口鼻,暫失知覺。屬下已令人取水,灑潑到面上,應當可以立即清醒。"說話間,一名侍從已由營帳取來水囊,將水盡數灑至昏迷侍從面上,果然那侍從擺擺腦袋,雖然頭昏沉不堪,還是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告罪。

  沈珍珠道:"想來那些人定是用此法,才能輕易劫走諸多內飛龍使。古來可置人短時間麻醉的藥草不在少數,不知這回的藥物,是用什麼製成的?"

  隊正面有難色:"這,屬下見聞短淺,實在不知。"

  沈珍珠笑笑,也覺得此問強人所難。這般識藥物的本事,世間除卻慕容林致,還能有幾人?

  恰在此時,聽得東面馬蹄雜沓,沈珍珠面上微微變色,欲開口說話,又強自忍住,再屏氣細聽,那馬蹄聲卻漸漸遠去,仿似草原上掠過一陣驚風驟雨,轉瞬沒了聲息。

  沈珍珠歎道:"可惜可惜,那伙賊人定是逃脫了。不知二位大人抓到一兩名漏網之魚沒有?"

  片刻功夫,果然程元振與陳周帶著侍從們神色怏怏的奔行而回。

  陳周搖頭大罵:"這夥人部署好生周詳,原來早早埋伏有兵馬接應!我們追趕過去,他們且戰且退,不與我等糾纏交兵,追了數里路,接應的人亂箭齊發,倒讓我們折傷數名飛龍使,他們卻不損分毫,全身而退。"

  程元振悻悻不樂,閉口不言成敗。想是短兵相接,內飛龍使再度敗北,他心中殊不痛快。

  沈珍珠與陳周檢視從侍從傷勢,一邊問道:"可知他們是甚麼來頭?"

  陳周隨手撿起一枚由受傷侍從身上拔下的箭頭,道:"他們以駑弓射箭,箭雖短促,來勢凌厲,惟殺傷範圍有限,所以我們的飛龍使均只受皮肉之傷,稍加診療即可。--此乃回紇人慣用的弓箭。這群人,應當是回紇人。"

  沈珍珠昔年在回紇也多見此種短箭,微微頷首。

  陳周又去看那名曾被迷暈的侍從,回來說道:"某問詢過此人症侯,那迷藥亦非什麼特別之物,是回紇四處常生的一種藥草,叫做騰爾枝。"

  沈珍珠道:"哦,何以名字這樣怪異?"

  陳周道:"因回紇人以遊牧為生,多有與野獸相鬥身受損傷的,這騰爾枝本是突厥語,意思是'迷',可令受傷者痛感暫且消退,與咱們中原的麻沸散藥理大致相同。"

  "這二件事都與回紇息息相關,看來,咱們一入回紇,就被人早早盯上。"沈珍珠道。

  陳周皺著眉頭:"可是他們要對付我們,用意何在呢?僅僅為阻擋咱們救殿下?當前之勢,我們較之他們的力量無異螳臂擋車,何至於這樣費腦筋?一古腦兒殺死我們,不就萬事大吉?"朝程元振喊道:"程兄,你可不能悶頭不說一語,今日之事,你有什麼見較?"這一路行來,他與程元振的關係彷彿親近了一些,偶爾也兄啊弟的相稱,但大多時候都是相敬如賓,客氣得讓人發怵。

  程元振苦笑,拔出長劍插於地上,雙手合抱,背向著沈珍珠與陳周,良久佇立不動。

  沈珍珠勸慰道:"大人不必氣餒,今日之事足以鼓舞士氣。"

  "夫人,二位大人,這支箭桿上捆有書信!"一名內飛龍使隊正快步跑來,將手中箭羽遞給程元振。

  沈珍珠"咦"了聲,說道:"這不正是方才刺中營帳樑柱的那支箭嗎?"

  隊正連說"正是"。

  當時情況緊急,沈珍珠一心只想速速抓住襲擊他們的人,沒有留意這支箭有什麼特別,這時才看到箭桿上用絲繩捆著一張牛皮紙。

  程元振解下牛皮紙,沈珍珠打開念道:"欲尋大唐太子殿下蹤跡,由此處東行一百里至平羅遇,再折北行三百里。"字跡扭扭曲曲,看似書寫漢字十分費勁。

  陳周十分吃驚,將那牛皮紙拿過,從頭至尾再看,邊喃喃說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有什麼不妥之處?"沈珍珠與程元振異口同聲。

  陳周抹了一下額頭冒出的汗:"據某所知,由平羅遇折北前行,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大沙漠。太子殿下怎會在那裡,那裡怎能容人存活!這,這,這牛皮紙所寫,究竟是什麼意思!"

  沈珍珠輕咬嘴唇,腦中一時有成千上百個念頭晃過,種種猜想交織盤錯,絞弄得頭腦混沌無措,好半晌才勉強定下神,說道:"這件事確實奇怪之至,他們既然要襲擊我等,又為何要特地送信告知殿下下落?莫非是請君入甕之計?他們若是要對我們不利,何以遲遲不下手殺死我等?若不是要對付我們,又為何要連連襲擊,擄掠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