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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薛鴻現嗔道:"少笑話我!那是小時候的事,現在師傅從不打我。"又去擰張涵若的嘴:"張姐姐你的腦子是怎樣長的,前幾年我說漏嘴的一句話,你竟然現在還記得!"

  張涵若故作害怕狀,又呼又叫的躲在沈珍珠身後,薛鴻現不依,繞過去要抓她,沈珍珠既要護張涵若,又要防備薛鴻現不小心跌倒,三人打鬧成一團,倒彷彿又回到昔日在太子別苑居住的那段時光。

  鬧過一陣,沈珍珠覺得心慌胸悶,臉色也不好,張涵若心細,忙叫薛鴻現停了打鬧,三人坐上馬車,重來緒舊。

  薛鴻現道:"實不相瞞兩位姐姐,我也不知道師傅叫什麼名字,從小我就喚她做'師傅',她是比丘尼(註:尼姑)。我不知自己親生父母是何人,自有記憶,便與師傅在一起。師傅待我,真和生身母親一樣。可是,八歲那年,她突然將我送至薛……薛嵩府上,說是與他一段緣法,五年後才能回山。五年裡,她每每在除夕來一次,傳我半夜武藝劍法。"這簡直是仙聞秩記,沈珍珠與張涵若神往不已:薛鴻現師傅何等高人,這般的傳授武藝,便能讓薛鴻現獨步天下!與這樣的仙人相較,凡俗之人數十載如一日的勤練武功,真是虛耗時光。

  "那日我去取水,哪裡想到,竟然在河邊遇上師傅!她二話不說,就勒令我立即回山。"

  "你師傅怎知你在那裡?"張涵若十分驚駭。

  薛鴻現眼神中儘是崇拜:"師傅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是無處不在的。"又道:"那天是我第一次忤逆師傅,又哭又求,說有位姐姐要我照顧,暫不能拋下姐姐回山。誰知,師傅不怒也不笑。"她歎口氣,一向無憂無慮的她透出傷感之情,雖與其嬌憨容顏不協調,也足以讓沈珍珠和張涵若感喟--自幼無父無母,雖有慈愛的師傅,終究是意難平啊。

  "我寧願師傅發怒,她總會在發怒後寬恕我,答應我的請求。"薛鴻現繼續說著:"可那回,她只告訴我,世人都有自己因果,我輩修行之人,不該去干擾。"

  "我不依,跪下來求師傅,師傅便牽住我的手拉我走,我與師傅武藝相差太遠,怎麼也掙不開,就這樣,被師傅帶回山--"

  她解釋完,又楚楚可惜的抬起頭,說道:"就這樣了,沈姐姐,你不怪我了吧--"

  沈珍珠為那"修行之人"四個字深深揪心,看面前薛鴻現年紀雖小,掩不住如花美貌、綠鬢如雲,真有一日要做了"比丘尼",何等叫人不忍。薛鴻現對她的師傅敬如天神,也不必事事由師傅擺佈,命運由師傅一手早早掌控安排吧。

  薛鴻現又忽的破顏一笑,道:"不過我今天可以將功贖罪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物來遞與沈珍珠,說:"你看,你看,這是什麼!"

  沈珍珠接過一看,手掌大小輕薄之物,以牛皮包裹。問道:"是什麼?"

  薛鴻現道:"先別急著拆,猜猜?"

  沈珍珠掂掂輕重,與張涵若同時出聲:"裡面是信件?"

  薛鴻現撅撅嘴:"一點也不好玩,你們怎麼那樣聰明啊!"

  沈珍珠笑以手指刮刮薛鴻現臉龐,打開那層牛皮包裹。裡面果然是疊得方方正正的幾頁信箋。展開信信箋,沈珍珠不禁呆住--上面全是扭扭曲曲的古怪文字!

  "這是回紇人的書信?"她問薛鴻現。回紇建國不久,襲用突厥文字,尚無自己文字。沈珍珠回紇呆過一段時日,雖看得出這是突厥文,卻是一個字也不認得。

  薛鴻現志得意滿的眨眼點頭。

  "我來看看。"張涵若伸手將那信箋取過去,笑道:"我懂一些突厥文字。"幽州左環滄海,右擁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濟,五胡雜居,沈珍珠記得張涵若提過其母是突厥人,她識得突厥文字不足為奇。

  張涵若掀起一角車簾,迎著雪花,細細的看下去,越看臉色越是凝重。不過須臾功夫,就看完將信箋依舊折起。

  "寫些什麼?"沈珍珠問她。

  張涵若若有深意的看沈珍珠一眼,肅正坐好,才緩緩說道:"這果真是回紇密使寫給回紇可汗的密信。"回首問薛鴻現:"你是怎麼拿到這封信的?"

  薛鴻現滿不在乎的拍拍衣袖,道:"偷的唄!"

  原來薛鴻現昨日傍晚入長安城時,正看見一名身著漢裝的異族人出城。因裴昭儀遇刺之事,長安城守備外鬆內緊,嚴厲盤查出入人等。那異族人卻飛揚跋扈之至,一意要急著出城,守城官兵礙著回紇兵之功,敢怒而不敢言,草草搜查一番就放那人出城。薛鴻現見此頑性大起,又惱自己也要被仔細搜查行裝,更兼這兩年跟隨師傅與師傅好友空空兒,學了些妙手空空的手藝,平日無處施展,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於是輕輕巧巧將那回紇人藏在懷中的信箋盜了出來。

  偷得信箋後,她當然也不認得這蝌蚪般的突厥文字,她雖對人情事故不太通,人卻是聰明之至的。稍作思索,便依樣將信箋中文字"畫下",拆作數份,在茶館裡尋得幾個通譯,各自譯成中文,再一拼湊,知道其中關係沈珍珠,忙托張涵若將沈珍珠喚出。

  張涵若道:"原來裴昭儀被刺,不,應該說是謀刺張淑妃,主使竟然是回紇可汗!"說話間看了沈珍珠一眼,沈珍珠明曉此事,此際也不得不作出一副驚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