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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她霍然睜眼,這四個字,是由自負高傲的他,口中吐出?

  他為何害怕,因何妒嫉?

  他撫著她的臉頰,緩聲艱澀:"你不知道,自從救你回來,我一直就這樣……你自嫁與我以來,不知受過多少苦楚。阿奇娜那回,你雙目險些失明;後來長安陷落,我未能照應好你,令你中劍差點死去;那日風生衣、素瓷至靈武,說起你生適兒時所受痛苦,我一顆心幾乎被碾成粉末。我怕你怨我怪我,我身為你的夫君,多年來能給你什麼?什麼都沒有,只讓你受苦,我只怕對我失望,離開我……我更妒嫉那默延啜,為何在你遇險時,他總會最先出現救你,老天待他太厚……我只是又怕又妒,怕你失望於我,怕你移情於他……"

  她萬沒料到他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甫從出世,因著玄宗寵愛,便被眾人捧至天上雲端,兼且文武全才,英俊倜儻, 自信自負與生俱來,泰山崩於面前不變色,放眼天下,怕是無人被他放於眼中,視為真正對手。如今,他竟親口說出"害怕"和"妒嫉"二字。

  這般諱莫如深的心事,他絕不肯承認和面對。

  今日,他竟然親口向她傾訴。

  莫非,真是誤解了他?

  他頓一頓,繼續說道:"今日我脾性這般難以控制,其實還有一事,說起來,全是我遷怒於你,對你不住。"

  她聽他此言語調極為沉痛,不禁抬頭問道:"朝政發生什麼大事了?"

  李俶搖頭,"乃是軍務。金城郡傳得消息,南詔和吐蕃乘我大唐內亂之機,組成聯軍,已於十日前攻佔金城郡,金城群多名守將力戰殉國,陳周生死不明。"說至最後一句,長長吁口氣,眉宇凝重。

  竟然如此!金城郡一失,不僅西北無要礙可防守,更兼李俶多年來苦心經營之嫡系兵力,全然被毀,為公國私,這層打擊均是難以承受。回想今日,他先是得了金城郡被破消息,心中已經悲痛煩悶難抑,更兼被人告知自己與默延啜私會茶館,他開始定然不信,誰知竟然碰個正著,心中怒火上抑,終於發洩。

  她默默仔細凝視他面龐。他軍務纏身,肅宗對他有疑,張淑妃與李輔國笑裡藏刀,軍丁不服管束,太原常山戰役頻頻告急,他日漸憔悴沉悶,睡眠中偶見咳嗽。內憂外患,他所承受壓力、阻力,實不可想像。

  他是人,不是聖,更不是神!

  尋常夫妻皆知互體互諒,她何以這樣不能理解他,只為自己往日所受苦楚傷痛,竟脆弱至此,不肯相信面前之人,只朝那狹隘胡同中鑽。

  與默延啜會面之事,本是她有錯在先。

  這一場誤會煎熬,終於可以冰釋。

  她身子微微前傾,烏黑的髮絲柔滑飄逸,軟軟的摩蹭在他頸下,纖足輕點,唇盈盈印上他的下腮。李俶身軀一麻,低頭伸手勾起她的下頷,方欲說話,觸目卻見她一雙赤足裸露中衣之外,不由得皺眉彎腰,口中說著"為何對自己身子這般不經心",伸出手掌欲渥暖她那對赤足,一怔,入手處不盈一握,卻柔潤如玉,瞬時心中一蕩,緊緊握住,胸中焦渴難以自持,氣息急促,抬眼望她,她驀地緋紅雙頰……

  清晨,洗漱用膳後,沈珍珠親自拿過衣裳,替李俶更衣。李俶望向鏡中的她,微微一笑,提手攬過她腰肢,將她置於懷中,低聲貼耳問道:"昨晚……可好?"她大窘,側目視周旁宮女內侍一眼,紅了臉不說話。那些宮女內侍皆知昨日二人鬧不痛快,個個提心吊膽,生恐一個不慎,殃及池魚。此時皆暗自裡鬆口氣,然不敢多話,更無人敢上前湊趣,只做無事般侍立在旁。

  李俶放開沈珍珠,整整衣冠,道:"現在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去向父皇、淑妃請安也不遲。"

  邊說邊往室外走向,沈珍珠只跟在後面送他出門。

  "王兄,王兄--"一人長呼短叫,急急的闖進室來。定睛一看,卻是建寧王李倓。

  李倓著一襲素白常服,匆匆跑來,立定後看見沈珍珠在場,忙行禮道了聲"嫂嫂好"。自慕容林致之事後,沈珍珠便極不喜見李倓,偶爾碰見避無可避之時,不過客氣冷淡的打個招呼,此時見了李倓,心頭更加不樂,淡淡笑著點點頭,就回身往內室走。

  卻聽李倓說道:"王兄,我今日看見林致了--"

  沈珍珠不由停步。李俶上下掃了李倓一眼,道:"這又如何?"

  李倓面有喜色,急急說道:"那定然是她,雖是背影,我絕不會看錯。今日我早起在城南山林練劍,看見一個女子由城入山,雖然沒看見相貌,但那身段,行路的儀態,除了林致,再沒有別人!沒想到她居然在鳳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