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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李俶淡淡道:"已被我下令處死。"

  沈珍珠別過臉,沉默半晌,幽幽吐出一句話:"我實在不知,你為何這般著力回護那個人?"

  李俶一怔,稍頃道:"韓國夫人和崔彩屏有意加害於你,反害了自身,正應了引火燒身這句古話,崔彩屏此時已夠淒涼,再去怪責,又有何用?"

  沈珍珠合上雙目,她一直面色慘白,精神倦怠,說話聲低無力,李俶以為她又乏了,不再說話,怕引她傷神。豈知她又緩緩的吐出一句:"你明知我說的人,不是崔彩屏。"

  她睜開雙目,繼續說道:"韓國夫人和崔彩屏買通醫官,指鹿為馬,明知我懷孕卻說只是疲勞過度,又怕時日一長,終叫發覺,指使銀蛾在我的藥中下放商陸。本來我是在劫難逃,尚藥房的兩名丫頭固然年紀小,但謹慎細心,決沒有拿藥時將我與崔彩屏的弄反拿錯之理。這其中,定有人趁其不備,有意調換了我二人藥罐。說起來,這個人也算是救了我和腹中胎兒一回。只可惜,救得了運,救不了命!"

  她連說一大串子話,氣喘吁吁。李俶急急為她捶背道:"有什麼話,過兩日再說好麼?一切都是我的不是!"

  她連連搖頭:"你,你以為我在盤算你的不是嗎?我只是想不通,那個人,既下風香草害過我,這回又救我,是何居心?你任其為所欲為,是何道理?許我不該問,你心中有萬千丘壑,原不該我觸及。"

  李俶因道:"你這是傷心負氣之語,我待你如何,你總不致於不知。"突的想到不久之後還有一樁事會讓她傷心,停口不語。

  第十章 城寒月曉馳思深

  光可鑒人的銅鏡,梳妝台上幾枚花穗、纏枝釵,還盛著她未出嫁前的氣息。几案上展開一張徽紙,廖廖兩行字,筆擱置一旁,硯台墨汁近干。

  爐中火焰漸微,紅蕊進房添了塊炭,火焰大盛,熱氣蒸騰,房內明顯暖和甚多。見沈珍珠依舊臨窗看書,只得開口說道:"小姐,入冬以來天氣一日冷過一日,你好歹得愛惜自己身子,盡顧著看書,也得趨近烤烤火才好。"

  沈珍珠聽了收書笑道:"好好好,我遵命就是!"說著已放下手中書本,坐到火爐旁,"噫"一聲道:"今年的炭火不錯,強勝去年的。"

  紅蕊停一停,方說道:"這是,……殿下帶過來的,聽說是西涼國前幾日進貢的,總共才百餘條,取了個千吉百利的名字,喚作瑞炭;陛下賜殿下十來條,殿下都帶到了咱們府上。"

  沈珍珠點頭不語,稍頃又去拿書。紅蕊跺腳道:"殿下坐了大半日,還在廳堂等你呢,這樣冷的天,他日日辛苦過來,你總得見他一面吧!紅蕊耿直不會說話你一向知道。依我說,這世上哪裡有化不開的結。這回的事,確是殿下對不住你,可紅蕊也有眼有耳,你若過於執拗,今後可別後悔。"

  沈珍珠聽了微微笑道:"紅蕊,你長大許多。"背過身,心中長長歎息,慢慢說道:"你去稟告殿下,我不過想在娘家小住,過得幾日自會回返王府,讓他不必掛牽,刑部公務繁忙,還得保重身體。"

  "不回去,再也別回去!"沈珍珠的嫂嫂公孫二娘一腳踏進門,邊說邊解下腰間佩劍,重重放置几案上。她性烈如火,與姐姐公孫大娘的溫婉平順大不相同,厲聲道:"憑什麼男人三妻四妾,要叫咱們女人受那種委屈。珍珠,你上回嫁過去,是因我不在家中,不然非得阻擋。現在那李俶朝秦暮楚,已有一妻一妾,更兼妹妹這樣的人才,尚不滿足又納侍妾,怨不得妹妹傷心。妹妹,你只管在家中住著,不必理什麼皇家、殿下。我前月路經范陽、平盧,安祿山屯糧養兵,反像已現,左右不過一年,大唐天翻地覆。可笑長安城上下依舊萎靡奢華,人人醉生夢死,不知是充耳不聞,還是自欺欺人。我從此不再四處遊歷,只在家中守著父母親和你們兄妹,有我公孫二娘一柄長劍,沒人能傷咱們這一家人!"

  沈珍珠雖知一劍一簫難以仗游天下,難得這份姑嫂情誼,想自己何其有幸,紅蕊和嫂嫂固然觀點不同,但無一處不是設身處地為自己著想,感觸道:"母親去世後,嫂嫂對我最好。"

  公孫二娘爽朗笑道:"誰叫我只有你一個妹子。"

  紅蕊見機退了出去。

  恰在此時,素瓷帶了名女婢匆匆走進。沈珍珠瞧那女婢面善,那女婢已納頭便拜,聲音中帶著哭腔:"王妃,王妃,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只有您能救她了!"

  沈珍珠這才省起,此女乃是慕容林致的貼身侍婢之一,名喚萱草。不覺倒抽一口涼氣,扶起她問道:"建寧王妃出了什麼事?"心中大為駭異,以建寧王李倓與慕容林致的情義,慕容林致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該有李倓出面周旋,哪裡會輪到一名小小侍婢巴巴的跑來向自己求救。

  萱草答道:"小姐失蹤三日以來,我家王爺畫影圖形,各處張掛,又派王府諸人四處尋索,明查暗訪……"

  "慢著,"沈珍珠打斷她的話,問道:"你說,你家小姐失蹤三日了?"

  萱草驚疑的抬頭:"王妃還不知道麼?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只怕全京城都曉得了!"沈珍珠汗顏,只顧自己傷心,沒想到外間已出了這麼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