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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李俶點頭:"此人是死士,不必搜他身了,諒也搜不出甚麼"。雙目冷冷朝餘下多名內飛龍使面上一一掃過,諸人均是不寒而慄,黑壓壓跪倒了一片,聽他說道:"混在眾內飛龍使中,意圖趁今日之事對本王不軌。"目光一斂,咬牙對青衣蒙面人道:"殺無赦!"

  青衣蒙面人正是風生衣,早已明白李俶的心意,聽他一聲令下,揮劍向那群內飛龍使斬去,他們猝不及防,沈珍珠掩耳不聽慘叫聲,綣縮在李俶懷中,身子不斷栗動,待得聲響漸息,隱約聽李俶對尚有氣息的飛龍使道:"明日本王回稟陛下,本王與王妃在林中遇刺客襲擊,你們皆力戰而死,你等可放心去啦!"

  她心中一時感觸,一時難受,一時悲痛,千回百轉,悠悠抬頭見李俶脈脈深情凝視自己,雖天色已暗,眸中晶亮如燈,輕輕勾手挽住他的脖頸,頭枕在他胸脯之上,緩緩說道:"我明白,這都是因為我。"若不是掛念她,他怎會只帶豢養的人前來相救,讓這些內飛龍使都知道廣平王私自豢養武林高手,人多口雜,若傳到了玄宗耳中,豈難保又有昔年李瑛三王之災。

  聽李俶若無其事的對風生衣和獨孤鏡道:"李林甫真是耳目眾多,他那個月堂倒沒白修。"月堂,據說是李林甫府上特設的廳堂,堅固秘密之極,專用討論陷害謀害朝廷中人所用。

  第八章 欲臥鳴皋絕世塵

  金城郡外峰巒層疊,林木蔥鬱,三乘馬車並前後各兩隊騎士正穿山越嶺向城池方向緩緩迤儷而行。

  居中那乘馬車,車幃頻頻掀開,露出沈珍珠清秀的面頰,貪婪飽覽沿塞上綺麗風光。身側李俶,想是難禁一路來顛簸之苦,合眼小憩。沈珍珠愛惜的拿過被褥,方小心翼翼的蓋上他身,他已驚醒過來,攬腰將她抱入懷中,半睜著眼說道:"你怎的不累,也休息會兒。"她籍於他懷裡,笑著搖搖頭,他也輕笑了聲,微聲道:"倒也是,雖然一路辛苦,卻是難得的清靜,只我們兩人,再好不過了。"

  上月底由長安出發,經隴西,跋涉近半月,終於快到此行目的地金城郡。小小的金城郡守被刺身亡,原不須勞動李俶這郡王兼刑部尚書親自審查,然他卻在聖前請旨執意前往,且帶著王妃,聖上竟是准了。為此,沈珍珠對李俶多有怪責,李林甫對他已動殺機,上回在黑松林中未謀殺成功,怎能再遠離京畿,與他人可乘之機!李俶倒不以為然,說光大化日之下,李林甫無這個膽量,沈珍珠惴惴不安中又思量李俶事事有機心有部署,並非魯莽愚鈍之輩,多少放下些心來。

  兩人瞑目相互依偎再不說話,只聽得車輪轆轆,雖值盛夏倒有涼爽之意。

  "殿下,"一人輕扣窗幃,李俶"嗯"了聲,沈珍珠醒來坐直身子,窗幃掀開一角,露出一張黑瘦的臉,報道:"殿下,只有二里路便到金城郡,金城郡副守率府衙一眾官員正守候城門迎接。"李俶點頭算是知曉了,那人自掉轉馬頭,向前行去。此人是刑部書記馮昱,沈珍珠卻早得李俶告知,他真名風生衣,早在五年前就被李俶養為死士。此番前往金城郡,風生生暗被負以保護二人重責。

  不到半個時辰,車仗已來到寬闊的官道上,只見一道雄關赫然在前,兩側一面山石崢嶸,壁立千仞,一面大河滔滔,水漫城牆,城樓高聳,吊橋危懸,上書"金城關"三個大字,沈珍珠由衷讚道:"好個固若金湯的金城關!"

  金城郡副守陳週四十上下,身形適中,帶著六房、六廳官員、幕僚、書差衙皂呼拉拉在城門口守望得久了,見了車仗如蒙天惠,顧不得避忌,飛奔前來見禮。

  李俶與他不假辭色,直道:"太守庫鈞在何處遇害,速速帶我去現場!"

  陳周打個哈哈道:"殿下一路辛苦,下官籌備了一席家宴,總得用過膳方好。"

  李俶負手道:"不必了!"照直朝城門走去,陳周只得訕訕跟在後頭,匆匆忙忙將庫鈞遇害的情況說了一遍。

  原來這金城郡雖地處邊陲,為大唐西北的重鎮,與吐蕃相鄰,多為吐蕃滋擾,但那郡守庫鈞倒是個風雅之人。日常裡除了例行公務,常喜歡微服出行,尋訪民間雅意,金城郡多有羌、高昌、高麗人,奇妝異服混雜在南北不足三四百步、東西不過七八百步的小小郡城內,別是一番風景,庫鈞通常流連忘返。

  事發在二十日前,庫鈞清晨離開府衙,對雜役說是會一舊友,也沒人十分在意。至了晚間交三更,竟然還未回府。庫鈞夫人前年病故,只有一側室王氏掌家,方急忙差人去尋,到了第二日天方拂曉,在城東一家酒肆客房裡發現了庫鈞的屍首。仵作查驗之下,乃被人用利刃刺中心臟而死,現時那家酒肆已被查封。庫鈞屍首因現下沃暑難當,已先行下葬。

  李俶冷笑道:"好個庫鈞,拿了朝廷俸祿,不思進取,終得死於非命。瞧你這一郡軍士,士氣低迷,想見是治郡無力。"陳周灰著臉,連連應喏,又問他:"嫌犯可拿到了?"陳周道:"已拿住一名嫌犯,只等殿下審查定罪。"李俶這才點頭乘上軟轎,朝郡府衙門去。沈珍珠自另分一路,由大小官員簇擁著去衙門旁的驛館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