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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狐狸旗子4

  張保慶和二鼻子兄妹為了躲避狂風暴雪和猞猁,只顧往森林深處逃,風雪之中本就難辨方向,三個人也無暇仔細探查,結果掉在了雪洞之中,沒想到這裡是一大片陷入地下的原始森林,把張保慶看傻了眼。二鼻子可沒張保慶這份閒情逸致,再好的風景也沒心思看,命都快沒了,哪有心胡思亂想,他仰起頭來看了看地形,攀上掛住張保慶的大樹,嘗試接近上方的雪洞,頭頂的積雪忽然紛紛落下,用手電筒往上一照,從中探進來一張毛茸茸的怪臉,一半似猿一半似貓,面目十分猙獰,張開血口向二鼻子咬來。二鼻子這一下可是吃驚不小,見猞猁追到了,急忙閃身一躲,好在他躲得夠快,才沒讓猞猁撲住。那猞猁一撲不中,落在一段橫生的大樹杈上。張保慶和二鼻子裡外三層穿得很厚實,背上還有狍子皮睡袋,身在高處行動遲緩,猞猁卻不一樣,常年出沒於高寒的山嶺之上,躥高縱矮如履平地。而且其餘的猞猁緊隨其後,接二連三從雪洞中鑽進來,它們只顧吃人,可不會去想這地下森林進得來出不去。張保慶和二鼻子在佈滿寒冰的樹冠上左躲右閃,拚命與凶悍的猞猁周旋,一時間險象環生,有幾次險些讓猞猁咬到,多虧下邊的菜瓜開弓放箭,將撲到近前的猞猁一一擊退。二鼻子眼看招架不住,忙招呼張保慶快走,一前一後從大樹上溜下來,會合了在樹下接應的菜瓜,三個人連滾帶爬,一路往地下森林深處逃去。十幾隻餓紅了眼的猞猁在枝杈之間上躥下跳,從後緊追不捨。

  地下森林中儘是幾人合抱粗的參天大樹,彷彿一座巨大的迷宮,四下裡漆黑無光,什麼都看不見。三個人跑了沒多遠,已覺暈頭轉向,好在林木緊密,樹隙狹窄,猞猁無法縱躍撲咬,行動受到極大限制。二鼻子見張保慶手上還有之前與猞猁相鬥的那根松枝,大約六七尺長,比張保慶的胳膊還粗,當即拔出獵刀,「卡嚓」一聲將松枝劈成兩截,又撕下幾塊布條纏在上邊,自己握住一根,交給張保慶一根,點上當成火把。二人手持火把不住揮動,將追上來的猞猁趕開。深山老林中再兇惡的猛獸也怕火光,猞猁一時不敢接近,只得遠遠跟在後邊。三人有了喘息的機會,以火把的光亮探路,持續摸索前行,東撞一頭西撞一頭,感覺只是在同一個地方繞來繞去。

  張保慶對二鼻子說:「地下森林太大了,這麼走下去可不成,按我說咱還得從原路出去。」二鼻子歎了口氣:「這瞇瞪轉向的,別說找不到掉下來的洞口,找得到也白搭,我之前看了,根本爬不出去,只能再找別的路了。地下森林不可能無邊無際,瞅準了一個方向,興許能走出去!」張保慶直撓頭:「找得到方向也不至於迷路了,置身於不見天日的地下森林之中,誰分得出東南西北?」菜瓜說:「對了,咱瞅瞅樹輪子不就知道方向了嗎?」二鼻子一聽不錯,找到半截樹樁子,見上邊結了一層薄冰,下邊灰白色的一片,瞧不出樹輪子的方向。他用獵刀劈下去,但聽「堂啷」一聲響,震得二鼻子虎口發麻,獵刀幾乎脫手。三個人均是一驚,舉起火把來一照,只見薄冰裂開,那個樹樁子竟是一大塊灰白色的岩石,不僅是這樹樁子,整座地下森林都已經變成了化石!森林中蒙了一層灰白色的塵土,與樹木枝葉長成了一體,完全看不出上邊的樹輪子。以前只聽人說長白山地下森林中沒有任何會喘氣的東西,眼見巨樹盤根錯節、枝條蔓延,卻當真是全無生氣的石頭,三個人均有不寒而慄之感。

  以張保慶和二鼻子兄妹的見識,根本想不出幾千年前的原始森林何以變為化石,只是覺得這片林子充滿了詭異古怪,迷失方向困在此處,怕是凶多吉少。二鼻子擔心火把滅掉,緊隨在後的猞猁會撲上來吃人,告訴張保慶和菜瓜不可久留,必須先找個穩妥之處,躲過猞猁的追擊,然後再想怎麼逃出去。三個人強打精神,又往前走了好一陣子,這一整天連跑帶逃,水米沒打牙,當真是又累又餓。二鼻子兄妹進山打狐狸,原本帶了乾糧和刨花魚,不過帶的不多,因為沒想到會困在地下森林中,頭一天把乾糧全吃光了,眼見周圍雖有許多倒木,上邊長了一叢叢的蘑菇,樹上還有松果,卻均為化石,空有其形,鐵嘴鋼牙也啃不動,反而讓人越看越餓。

  正當三人絕望之際,菜瓜突然打了個手勢,讓二鼻子和張保慶不要出聲。她支起耳朵聽了一陣兒,低聲問道:「哥,你們聽到沒有?」二鼻子和張保慶一怔,同時搖了搖頭。張保慶一臉詫異,他問菜瓜:「你……你聽到什麼了?」

  菜瓜不太確定地說:「我咋聽見好像有水聲?」

  二鼻子忙將耳朵貼在冰層包裹的大樹上,隱隱約約聽到水流聲響。他兩眼放光,地下森林中雖然寒冷,卻也凍不住大山深處的暗泉,說不定可以通過水流找到出路。

  張保慶沒這個見識,聽二鼻子說有路可走,也不由得喜出望外,連忙跟在二鼻子兄妹身後,一路往前尋找。三個人走了半天,行至一片石壁下方,見當中裂開一道巖隙,寬窄剛可容人,水聲從深處傳來。此處已是地下森林的邊緣,別的方向無路可走。二鼻子咬了咬牙,撥開擋在前邊的枯籐敗葉擠進去,張保慶和菜瓜也提心吊膽跟在後邊,沒想地勢迂迴蜿蜒,到裡邊越走越深,好半天也沒走到頭。二鼻子發覺腳下有許多從高處落下來的松枝,順手撿起幾根。原始森林中的松枝油性大,纏上根布條就能當火把,二鼻子纏好了幾根火把,點燃了三根與張保慶和菜瓜分別拿了。此刻有了火把防身,三人膽子也壯了,摸索著往裡走。穿過這段漫長狹窄的巖隙,不承想卻是從山嶺中鑽了出去。二鼻子走在頭一個,突然發覺腳下沒有了路,前方是一個四壁如削的天坑,千丈峭壁直插地下,黑乎乎深不見底。

  上萬年前深山古洞塌陷,形成了隱伏在地下的天坑,洞穴深處偏暖,幾道融化的雪水順峭壁往下流淌。二鼻子探出身子往下看了兩眼,只見深坑中陰森漆黑,絕壁雲纏霧繞,腳下所踏之處已不再是路,而是一段積雪蒼苔覆蓋的朽木,顫顫悠悠地隨時可能垮塌。他吃了一驚,趕忙往後退,想告訴張保慶和菜瓜別再往前走了,探出山裂的枯木已經腐朽,禁不住人踩,萬一掉下去,可要摔成爛酸梨了!

  二鼻子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十幾隻猞猁已從後邊尾隨而來。張保慶和菜瓜在狹窄的巖隙中無從應對,也往二鼻子這邊退。兩下裡撞到一處,腳下的朽木承受不住,當即從峭壁上脫落斷裂。三個人驚呼一聲,一同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