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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觸即發

  天空下著細雨,陰沉沉的。

  許星程,許星媛二人身穿黑色衣服,打著黑傘站在許瑞安的墓碑前。沒有人說話,大家各懷心事。林啟凱為了避嫌,沒有陪妻子參加葬禮。

  沒想到前不久還是他們陪著父親一起來這裡祭拜母親,現在父親卻躺在了這裡。

  只有許星媛,走上前去,為父親送上了一隻白色的玫瑰花。

  許星程和許星媛走進家門,管家正在指揮下人們拆掉大紅喜綢。洪瀾面無表情地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許星程上前厲聲呵止。“你們在幹什麼?”

  “大少爺,今天是老爺下葬的日子,這紅綢子……”

  “茂伯,以後這家的主人是我。大婚的紅綢按理該放一個月。現在還在我大喜之期,你說這紅綢是掛還是摘?”

  許星媛的眼裡有憤怒的情緒。“哥!”

  “媛媛,我大喜的日子,你應該要笑。”許星程對這個唯一的妹妹雖是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茂伯看出端倪,拉住許星媛。“小姐,你別和少爺爭了,喜事可以沖沖喪事,是老頭子糊塗了,都把紅綢子給我掛回去!掛回去!”

  許星媛歎了口氣。“我先回林家了。”

  許星程不送她。“洪瀾!媽呢?”

  “媽累了,需要長期靜養,我已經扶她去休息了,我也累了。”洪瀾不想見到他,想要上樓。

  許星程叫住她。“洪瀾,你去給我倒杯水。”

  洪瀾身心俱疲,沒有理會他,逕自往樓上走。

  “沒聽見我的話麼!”許星程話音未落,洪瀾已經走進二樓的房間,關上房門。

  許星程握拳,重重的在沙發上一錘,也往樓上走去。他推門衝進房間,洪瀾正坐在梳妝台前發呆。許星程上前一把拉起了洪瀾。

  洪瀾皺眉:“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你剛擺那張臉是給誰看?在下人面前那麼不給我面子,你就是這樣做人家妻子的嗎?”

  洪瀾也不示弱,她和許星程從小就不對盤。這樁婚事將兩人的矛盾激化到最大。“不好意思,我就是這樣做人家妻子的,我沒法對不喜歡的人強顏歡笑。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我就是這樣,不能做逢迎你的妻子,讓你失望了。”

  許星程忽然上前,把她用力推在牆邊,作勢要強吻她。“我今天就教教你,怎麼做人家妻子!”

  洪瀾奮力掙扎,但卻無濟於事。“放開我!許星程,你個混蛋!我要告訴我爹!”

  “你爹當初沒有成婚就把你送上我的床,不就是想看到我們兩夫妻恩愛嗎?”許星程扼住她的手腕,眼神直逼她的內心。

  洪瀾掙脫不開,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眼中流下兩行淚水。“你胡說……”

  事後,許星程撿起地上的襯衣,自己繫著扣子。“洗個澡,換件衣服,今天要回門。你不是演員嗎?在外人面前,就是演也要演成我許星程賢惠的內人。不然哪天我一個不高興,我的手槍擦槍走火,傷到誰,可就不好說了!”

  這場回門宴注定是變了味。許星程到了洪家,意外發現林道山居然也在。

  林洪兩家因為夏安妮的矛盾,已經十幾年不相往來。這下惡人正法,他們自然要做一場冰釋前嫌的戲碼。呵。許星程在心中冷笑。哪有永久的敵人和朋友,只有利益和權力。

  “星程在這裡敬兩位長輩一輩。父親過去做的錯事已經付出了代價,希望不要再因為這些不愉快的過去影響我們三家未來的和睦。”許星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洪正葆點了點頭:“你也是受害者。我和你林伯父不會責怪你。你未來有什麼打算?”

  “岳父大人,我父親去世的事我已經像長官打過報告。長官深明大義不僅沒有責怪,還將守衛上滬安全的十九軍交給了我。我想或許我有義務跟兩位長輩一起好好商量商量咱們上海灘的未來。”

  林道山和洪正葆對了一個眼神。“不知道世侄有什麼想法?”

  “林伯父在經濟文化界風光無兩,岳父大人掌控著上海灘的暗勢力。而我除了從政外,再做一點其他的事。只不過我的身份實在不便出面,紅丸會的老闆賀陽真武是我的朋友,我想讓紅丸會代表我,參股林氏的公司和洪幫的碼頭生意,不知道兩位意下如何?”

  林道山皺眉:“紅丸會?”

  “那可是日本人的產業啊!”洪正葆訝異,羅浮生退出幫會就是為了劃清洪幫和紅丸會的關係。他怎麼可能讓紅丸會直接參與進洪幫的生意。

  “中日早就簽署了停戰協議。現在長官都主張中日友好發展。日本人,中國人,又有什麼分別呢?憑借我們三家的力量,加上紅丸會護航,上海灘的錢都會落盡我們三家的口袋裡,到時候我們的勢力就會如日中天,無人撼動,豈不快哉!又何須介懷這些?

  洪正葆的臉冷了下來。“賢婿什麼時候認識了日本朋友?”

  “機緣巧合。岳父大人,我想這麼做,也是想給洪瀾一個更好的未來。”

  洪正葆正要發作,被林道山攔住。“你說的我會好好考慮,只是這陣子出了很多事。我和你岳父老了,現下實在沒有那個精力兼顧擴展生意的事。反正日子還長,這江山將來也是你們的,一切從長計議吧!喝酒喝酒。”

  許星程碰了軟釘子,心裡不爽快,臉上還是笑吟吟的。“是,兩位的意思,星程領會了。來,想必兩位老人家也一定禁不起餓,我們快用餐吧。”

  林道山和洪正葆暗自皺眉,接下了這般嘲諷。

  飯後,許星程和洪瀾攜手走出洪宅。洪正葆捨不得女兒,但徐星程連說句體己話的時間都沒有留給他們。帶著洪瀾直接坐上了車。

  他一上車,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浮現出戾氣,他粗暴的扯開了領帶。“兩個老東西,說到底就是看不起我許星程!”

  既然如此,他也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父親出門應酬,林若夢才有時間去黃興晗那探望段天賜。

  “妹妹,你來了。我去給你們沏茶。”段天賜滿臉笑意跑下樓去倒茶。見他在黃家幹得勤力,好像改頭換面成了另一個人,林若夢心中十分寬慰。

  “我們進去說話。”黃興晗領著林若夢進了書房。

  “上次你給我的信件我查過了。我們有工友混在搭建露天禮台的工地,證實信息基本屬實。到時候白川義會坐在頒獎台左側的正中,我們的炸彈會埋在……”

  “王媽,黃先生和我妹妹呢?”等段天賜端著茶回到會客廳,裡面已經空無一人。

  “他們進書房談事了。你先不用去送茶,幫我穿一下線,天黑了看不太清。我要納個鞋底。”

  “好勒。”段天賜把茶水放下,坐到王媽身邊幫她穿針。

  “嘶。”針扎破了指頭,段天賜吮吸著指頭。王媽嗔怪道:“小年輕怎麼眼神還不如我。”

  她起身去抽屜裡幫他找藥水。“咦。醫藥箱明明在這,怎麼不見了?”

  “我想起來了,我上次放到雜物間去了。”

  “那我去幫你拿。”

  “我自個兒去吧。針穿好了,您繼續做您手裡的活。”段天賜放下針線,向雜物間走去。眼神留意著小廳裡,王媽還專注著手裡的鞋底。

  “我聽說南京政府為了向日本示好,派你父親去參加天長節的慶典。你要想辦法提醒他注意安全,但也不能提前透露我們的計劃。”

  “保險起見,我會陪他一起去。”

  “這樣也好。千萬記得炸彈埋在左邊的主席台。我們會等你父親上主禮台再引爆,你自己記得找借口離開。”

  “好。”

  “還是沒能說服羅浮生加入我們的行動嗎?”

  “沒辦法。他這人野慣了,不服管。組織上的規矩他受不了。算了,沒有他我們也能行動。”

  “也只能這樣了。”

  許星程推開一間日式茶室的門。裡面有一個穿著和服的女子背對他屈膝跪在蒲團上。“許軍長,能夠看到你這麼快取代令尊。梨本很高興,請坐。”

  梨本未來多拿出一個茶杯,施展茶道。那老道的手勢,比一個真正的中國人更像中國人。

  “除了羅浮生,我還要你幫我多處理兩個人。”

  “連自己岳父都要動。不愧是許部長的兒子。”

  “我還沒說是誰。”

  “現在上海灘除了洪正葆和林道山,還有誰能威脅到你?不過以林道山現在在南京政府的身份,我們暫時不能動。你岳父倒是好說。但那要看你拿什麼等價的東西來換?”

  “我有一個重要的情報。”許星程附在她耳邊說。“共黨最近有大動作,目標是白川義。至於典禮的情報是誰洩露的。我想你心中應該有數。”

  梨本未來倒茶的手一頓。“再說具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