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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黑玫瑰花語

  自奉天事變始,短短三個月的時間。日本攻佔了吉,黑,遼東三省。

  因為東北軍張司令堅決執行“不抵抗”政策,中國東北軍二十餘萬人竟眼睜睜看著日本關東不足五萬人佔領了東北三省,而他們只能灰溜溜撤離錦州。

  此消息一傳出去,舉國震驚。此時上海已是隆冬。嚴寒的天氣下,人心更寒。人們隱隱約約能察覺出來天要變了。

  上海近來也發生了幾件大事。其一是洪幫與青幫的鬥爭突然上升到白熱化階段,明打明殺,毫不留情。鬧得整個上海灘是人心惶惶。其二是死了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華東報社社長,一個紅十字會副會長,一個南京政府特科的負責人。其中那位社長還是死在了洪幫的大煙館裡頭,死因是吸食鴉片過量。

  當然這些人的另一個身份普通市民們無從知曉,只道是亂世浮生,醉生夢死。這年頭是一兩個人跟死一兩隻狗一樣稀鬆平常。

  因為死的是報社社長,報社聯同同行一直在用輿論壓力指責洪幫國難當前,還用鴉片荼毒國民,動盪之勢下沉迷械鬥,毫無愛國之意識。以小見大,簡直要把日本侵華的帽子都扣到洪幫頭上。

  煙館每天都有大學生和一些“有識之士”來堵門,遊行。

  羅浮生直接下令暫時關停所有大煙館,這才獲得短暫的平息。但侯力一群幫內的老人又大為不滿,鬧著要自立門戶。煙館是洪幫收入最大來源,沒了煙館,整個洪幫的口糧減半,他們鬧情緒是正常的。

  這些叔伯輩的人都是當初和洪正葆一起出生入死過來的,他不能直接駁了面子。索性稱病在洪宅裡閉門不出,把幫裡所有事情都交給羅浮生打理。

  茶館裡,羅浮生正和羅誠、洪幫弟兄們一起飲茶。

  突然,一個洪幫弟兄喝了茶以後,臉色發青,口吐白沫,癱倒在地上。羅浮生眼疾手快,趕緊打掉了羅誠手上的茶杯,“茶水”濺在地上,馬上腐蝕了瓷磚。

  羅浮生再一摸那個中毒的手下,已經沒了氣息。羅誠起身一看,發現偽裝成小二下毒的人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西餐廳裡,羅浮生正和羅誠、洪幫弟兄們一起吃飯,一個偽裝成服務生的青幫弟兄端著一盤蓋住的主菜上桌。

  羅誠心急,提前把蓋子打開,卻見裡面放著一把手槍。服務生抓起手槍朝羅浮生開槍,羅誠趕緊護著羅浮生趴下,自己手臂中彈。服務生被擊斃,在他手上發現青幫的紋身。

  羅浮生去醫院探羅誠,途經鬧市,羅浮生見路旁有羅誠最愛吃的荷葉糕,遂下車去買。為了不堵塞整條街道,羅浮生囑咐司機徑直開去醫院等他。反正左右不過一條街的距離。

  汽車剛行不過百米,壓到了地上預先埋好的炸彈爆炸,汽車被炸飛上天。巨大的爆炸聲中,羅浮生捏碎了手中的荷葉糕。

  妓院大門口,胡奇叼著煙卷,衣冠不整,春風得意。

  上次在碼頭上,錢闊海救回他後。下令對洪幫子弟,尤其是那個羅浮生,趕盡殺絕。胡奇見兩派相爭,王不見王。樂呵呵將情報上報給了紅丸會,讓他們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賀陽真武十分滿意,還暗中派了人手幫助胡奇剿殺羅浮生。雖然幾次未得手,但也大大銼了洪幫的銳氣。為此胡奇報復的快感達到極致。

  他剛和青幫弟兄們從妓院裡面出來。突然,路上的一輛車向他們衝了過來,胡奇把弟兄們一推,自己朝旁邊一躲,車把那個小弟撞飛,揚長而去。胡奇驚魂未定,卻強作鎮定,嘴裡叼的煙卻已經燃盡,渾然不知,燙得他一個激靈。

  地下舞廳內,胡奇正左擁右抱著各色比基尼美女,看美女在台上跳著脫衣舞,享受著淫靡的時刻。

  脫衣舞女一邊向胡奇拋媚眼,一邊緩緩脫掉裙子。胡奇看的眼睛都不眨,卻見舞女突然從胸衣裡面掏出幾把飛刀,唰唰唰幾聲,飛刀朝著胡奇破空而來。

  “啊!”胡奇慘叫一聲,一個翻身,躲到沙發後。除了第一柄飛刀刺到背上。剩下的都插進了沙發裡。

  青幫弟兄們反應過來一通亂射,狹小的空間內無處躲閃,脫衣舞女身中數槍倒地而亡。胡奇還洩憤地對著她的屍體補了幾槍。

  胡奇的眼睛危險的瞇起,他知道羅浮生開始反撲了。

  兩派的紛爭越鬧越大,連帶著整個上海都動盪起來。青幫和洪幫的煙館同時關門,紅丸會的貨難走,積壓的越來越多。要想坐收長遠的漁翁之利,起碼當下的生存問題要解決。所以梨本未來出面了。

  寧園門口,羅浮生從紅丸會的車上下來。今日梨本未來約了錢闊海和他一起來寧園做中間調停。

  他下車時,見另一輛有些眼熟的黑色轎車停在寧園門口。沒有多想,大踏步進了園子中。

  婢子引著他往一處偏隅地走,看樣子是後花園那個方向。他心下生疑,這麼嚴肅的事情怎麼會約在花園裡談?

  “你們殿下在花園?錢闊海來了麼?”羅浮生問領路的婢女。

  那婢子是日本人,遠沒有梨本未來和賀陽真武的中文利索。一臉怯生生的搖了搖頭:“不……不知……”

  羅浮生未再為難,既來之則安之。跟著她走向後院的花園。

  遠遠看到一處玻璃花房,上次來還並未有這地兒。想必是梨本一時興起建來玩的。透過玻璃門,可以看見梨本未來正彎腰在修剪一株蘭花。

  他推門而入,臉上作出寵溺的微笑。“未來,好興致啊。”

  梨本未來聽到他的聲音,直起腰來回頭笑瞇瞇挽起他的手。“你來啦?”

  “怎麼約在這地方見面?”

  “有個驚喜給你!”梨本未來故作神秘的笑。

  “好了……”一個女孩從花架下捧著一束花站起身,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羅浮生,她一愣。

  羅浮生亦是一驚,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都未來得及收回。若夢怎麼會出現在梨本未來的花房裡?羅浮生心下疑慮叢生,握緊了口袋裡的拳頭。

  “是我叫林小姐過來幫我搭配玫瑰花的。”梨本未來從林若夢手中接過那一束花,遞到羅浮生面前。“生日快樂!送你的生日禮物,這可是從拜占庭空運過來的黑玫瑰。整個上海只此一束。”

  羅浮生懷中的黑玫瑰花色黑紅厚重,花型精巧別緻,閃爍著黑金絲絨般的光澤。上面撒著一層白色的閃粉,外面圍著一圈藍色妖姬。很是妖冶別緻。

  “光禿禿的黑玫瑰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我就請林小姐過來幫我搭配一下。若夢可懂花了。你手裡的這束花就出自她的手筆,怎麼樣?漂亮麼?”

  他根本不記得今天是他的生辰。他不喜歡過生辰, 以往的生辰都是洪瀾下一碗壽麵給他就算過了。完全沒想到梨本未來不知從哪知道他的生辰,來了這麼一出。“漂亮,謝謝。”

  “怎麼樣?我就說他會喜歡吧?”梨本未來高興的挽著羅浮生的手看著林若夢。

  【“若夢,今天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生日。我要送一束花給他,你幫我想想搭配什麼顏色的玫瑰好?”梨本未來苦惱的拿出黑玫瑰給林若夢看。

  “梨本你請我到府上就是為了這花?看來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呢。男人嗎?”林若夢笑著揶揄她。

  自從上次花店一遇,梨本未來回寧園就建了這座玻璃花房。隔三差五請林若夢過來一聚,給花園提設計意見。

  林若夢喜歡這座花房,也喜歡梨本未來的性子。一來二往,兩人便熟絡了起來。但因為她日本人的身份,林若夢對她始終心中留著一絲芥蒂。只是面上不顯露出來。

  “嗯。”梨本未來略帶羞澀的點了點頭。喜歡的情緒從眼底眉間滿滿的溢出來,女孩的心思,林若夢當然看的分明。

  她沒有再多問,只當是哪個日本青年才俊。“日本人生辰興送花嗎?”

  “他不是日本人。”梨本未來擺弄著面前的蘭草,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花架中挑選配花的林若夢搭話。

  “嘶。”玫瑰刺扎進林若夢的手指裡,血珠冒了出來。她放在口中吮吸。心中突然有種奇異的預感。

  直到聽到他推門而入的說話聲。

  果然是他。】

  “原來今天是你的生辰啊。”林若夢驚訝自己開口的聲音竟這般苦澀。“生辰快樂。”

  “謝謝。”羅浮生低眸認真的看著懷裡的黑玫瑰,很是寶貝的樣子。也是。只此一束的黑玫瑰,怎麼會不珍惜。

  “浮生,你知道黑玫瑰的花語是什麼嗎?”梨本未來雙手環住羅浮生的脖頸,姿勢親呢。見他搖頭,她朱唇輕啟,靠近他的耳朵用只有三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你是惡魔,且為我所有。”

  那姿勢就像在親吻,林若夢下意識別開了頭。所以沒看見羅浮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殿下,錢幫主到大門口了。”花房門口有下人用日語通報。

  梨本未來鬆開他。“錢闊海來了,我們去前廳吧。”

  又同林若夢說。“我們去談些事情。若夢可以坐在花房再玩一會,等事情處理完,我們一同去瀛滿樓用午膳。”

  瀛滿樓顧名思義就是日本人在上海開的日式飯店,裡面提供的都是日式料理。壽司,刺身一類。絕大多數時候只有日本人會去光顧。林若夢也吃不慣。

  “你們忙,不必顧我。我先告辭了。飯下次再吃。”林若夢拿起花案上的小提包,就勢要離開。

  要談的確實是緊要事,梨本未來也不再挽留。“那好吧。浮生,我們一同送林小姐一程。”

  聽這話,多像一家人啊。

  羅浮生和梨本兩人挽手走在前頭,林若夢走在後頭看著兩人的背影,宛似一對璧人。

  三人一同走到近大門處,見一穿著黑袍,留著八字鬍的壯實男子走進來。

  “錢幫主,您到了。我們正準備出來迎呢。”梨本未來看到錢闊海,鬆開了羅浮生的手迎上去。畢竟來做中調停的人,不好有太明顯的偏向性。

  看樣子梨本未來是一時顧不上自己了,大門就在前面,林若夢決定先走一步。

  突然她聽到羅浮生的聲音毫無感情的從身邊傳來,聲音很小,但她聽清楚了。他說。“不要再來。”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和她說話,回頭看他,他卻已經走向了另外兩人。

  調停的結果出乎意料的順利,羅浮生願意割出一半的煙館給錢闊海打理,盈利五五分成。所有從紅丸會進貨的渠道必須繼續掌握在羅浮生手裡,不是洪幫,而是他個人。現在上海的碼頭都由侯力接管,他要求紅丸會的貨換個臨近城市港口登陸。錢闊海也保證不再傷害洪幫弟子一根寒毛。

  梨本未來擬了協議,一式三份。三人簽字交換。

  錢闊海起身同羅浮生握手。“後生,我已經看出來了。紅正葆老了,洪幫的未來都是你的。”

  羅浮生露出自負的笑容。“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