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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心病還須心藥醫

  我看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安安靜靜的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凌亂的頭髮,對洛寒桐露出溫謹的笑,「陛下,臣妾已經整理好了,可以請太醫來了。」

  我實在燒的厲害,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爭執還是因為發燒,感覺頭昏腦漲,臉上燙的厲害,昏昏沉沉的坐在桌邊。

  洛寒桐附身摸了摸我的頭,我厭惡的躲開他的手,他沒說什麼,開門讓下人去叫太醫。

  他坐到我旁邊的椅子上,摸了摸自己臉上微微乾涸的血痕,對我說:「你下手這麼沒輕沒重的,臉上這道痕跡被人看見了,該怎麼辦才好?」

  我冷冷的看著他,「原來你也是有臉面的。」

  他冷薄的嘴角抿了一下,似乎帶了一絲怒意,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

  太醫走進來,看見洛寒桐臉上的傷,愣了一下,趕緊低下頭,低聲說:「陛下,老臣以為是娘娘身子不適……請容臣回去取傷藥來……」

  「不必,就是娘娘身子不適,朕這點傷無礙。」

  太醫戰戰兢兢的看著洛寒桐,終究沒有說什麼,跪在我面前為我診脈,然後他轉向洛寒桐,低頭稟告:「陛下,娘娘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心火太大,鬱火中燒,需要精心調養,舒緩身心才好。」

  老頭子猶豫了片刻,又加了一句,「陛下,心病還須心藥醫。」

  他說完,見洛寒桐神色中似乎透著不悅,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把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洛寒桐似乎要發火,我漫不經心的看著他,他瞟了我一眼,把火氣壓了下去,低聲說:「做好你該做的。」

  「是,微臣明白。」

  老頭低眉順眼的出去了,我站起來想回到臥榻上休息,腳下一軟,身子向下倒著。

  洛寒桐眼疾手快接住我,我推開他,繼續跌跌撞撞的自己走,我聽見他在我身後說:「我知道你的心藥是什麼,但是你永遠也得不到,季柒月,就算你死,也只能死在我身邊。」

  從桌邊到臥榻短短幾步路,我好像走了很久很久,終於摸到了床頭,我靠在那裡辛苦的喘著氣,對他說:「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在你死之前,我一定會努力提著這口氣,直到看你的報應。」

  我說完,倒頭靠在床榻上,再沒有力氣與他爭執。

  其實我一直都不懂洛寒桐對我到底還殘存著些什麼,明明已經劍拔弩張,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難道我們還有什麼迴旋的餘地嗎?

  若說是他捨不得我死,我始終都不願意相信,他那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會為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就算是最初他對我有些許情意,現在,也該消磨殆盡了。再說,他堂堂君主,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何偏偏在我身上下功夫,難道真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嗎?

  除非,他害怕中原的勢力,可是他完全可以隨便找個理由說我病死了,反正兩國交戰的借口永遠不難找,他根本沒有必要迴避這個問題。

  他留著我,到底要做什麼呢……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在夢裡,依舊不能踏踏實實的睡,卻真的難以看破他的心,這個人的心機真的太深了,我那麼多的努力,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傻子,我卻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看破了我,知道了我和朵蕎的關係,那朵大人是不是也已經處於危險之中了呢,那洛東亭呢,是死是活,洛寒桐也同樣抓到了他嗎?還有師父,師父真的被洛寒桐殺了嗎?他是在哪裡找到的師父,他又怎麼可能殺的了師父?

  洛寒桐對我說的那些話,必定有一些是詐我的,可是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翻來覆去,覺得自己的頭快要炸了,冷汗把枕頭浸的濕漉漉,上面繡的並蒂芙蓉也似乎被水養的鮮活了一些。

  洛寒桐一直在房間中看著我,徹夜未眠,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他正頂著黑眼圈和臉上那道細長的血痕打算去上朝。

  我對他說:「我們都已經這樣針鋒相對了,你就不必再如從前一般做個溫善的好男人了,此時你應該把我關進牢裡每天上著大刑才更合適。」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對著銅鏡整理自己的衣著,半響,才開口道:「好好休息,這段時日,我會每天都來看你。」

  然後,也不管我快要瞪出血的表情,轉身出門去了。

  那小丫頭給我送了藥和早膳,我勉強吃下去,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能讓自己頹廢。

  我這條命的上實在負載了太多人的冤魂,若是我想不開尋了短見,下去見到他們,他們會問我:「我們為了你白白搭上性命,你倒好,自己抹了脖子,早知道我們就不會幫你了。」而後又會有一群我可能都不認識的怨鬼跑來對我說:「都是你,因為你的死害得我們整個戀花凌的人都死了。」

  想想這場面還真是蔚為壯觀,我縮了縮脖子,歎了口氣,對我身邊的小丫頭說:「你服侍了我兩日,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回娘娘的話,奴婢綺珊。」

  「嗯。」

  「娘娘,奴婢覺得您似乎比昨日氣色好了些。」

  「是嗎?那要謝謝你照顧的周到。」

  綺珊趕緊低頭,「娘娘福澤深厚,定然會好轉的,奴婢只是做好分內事而已。」

  「福澤……」我輕輕的默念這兩個字,我這輩子所有的福澤,或許都用在了初家小院裡陪伴師父的那些年了吧,曾經,我對師父說我這幾輩子所有的運氣都用在了和他在一起,現在想來,可能是他真的太好了,我這些運氣,也只夠陪他九年而已。

  我們,甚至連一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便匆匆錯過了彼此,只是他那日晨起時照常的離去,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天各一方,人鬼殊途了呢……

  可是,那些讓我們苦苦離散的人,初淺,啟彥,都還好好的坐在金殿裡享受著權利帶來的快樂,或許在他們的一生中這樣無辜的人太多了,區區兩個人的終身幸福而已,又算得了什麼?

  綺珊見我發呆,小心翼翼的叫我,「娘娘,您還好嗎?」

  「沒事,放心吧。」

  她似乎在微微的歎氣,我裝作沒聽見,繼續問她:「霽嬪娘娘的屍骨如何處理的?」

  她沒想到我會突然問這個問題,說話有點結巴,「這個……霽嬪娘娘的死……是……是秘事,奴婢自然不知道屍骨如何安放……」

  「秘事?為何聽你說起緣由之時那麼詳細,好像你親眼見到了一樣,如今又是秘事了?」

  「啊……娘娘,奴婢……奴婢昨日是聽說的。」

  我的頭實在沉重著,只好趴在桌上瞇著眼睛看她,漫不經心的問:「聽說的,是聽洛寒桐說的,還是聽容兼說的?」

  綺珊愣了一下,臉色變了,我暗道這丫頭的本事還真是不如月兒和冬葉,連爭辯幾句的本事都沒有,看來洛寒桐手下的人也是一個不如一個了。

  我看著她,「我知道你的來路,不必掩藏著什麼,我和洛寒桐現在是什麼樣想必你也清楚,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就好,我不會怪你,也會盡量不連累你。」

  綺珊呆呆的看著我,過了一會兒,跪下來恭恭敬敬施了一個大禮,「多謝娘娘。」

  「我沒力氣扶你,自己起來吧。」

  她抬頭看我,老老實實的站起來,對我說:「娘娘,其實奴婢想勸你一句,陛下是至尊之人,您和他劍拔弩張,一定會吃苦頭的。」

  「是洛寒桐讓你來勸我的?你勸人的本事可實在是太差了。」

  「不是的娘娘,是奴婢看著您身體虛弱,愁眉不展,覺得您真的吃了太多苦,陛下現在還對你尚留溫存,不如娘娘您就順從於陛下吧,您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鬥得過君主呢?」

  尚留溫存,我對綺珊露出一個艱澀的笑,「小丫頭,謝謝你還惦記我,可是,很多事情不像你看到的那麼簡單,若是能委曲求全,我又何必為難自己?」

  「娘娘……」

  「我這個人似乎命中帶煞,所有在我身邊的人總是要受到一些牽連和傷害,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用顧及我,保全你自己就好了。」

  綺珊咬著下唇看我,目光裡帶著一絲亮晶晶的東西。

  我勉強笑笑,「這是我活了二十幾年唯一能對身邊人所說的話,你一定要用心記得。」

  「是,娘娘,奴婢記住了。」

  「作為交換,你也要對我說一句實話。」

  「這……」

  「綺珊,我不會為難你的,你只要告訴我朵蕎和那個死士的屍骨是如何處理的就好。」

  小丫頭的喉嚨動了動,似乎想說話,又猶豫了一下,輕輕的說:「本來說與所有的死囚犯一起棄到亂墳崗的,可是最後清點屍骨的時候有人說少了兩具,我們也不敢呈報給陛下,私底下悄悄議論,可能被朵大人家的人偷走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朵大人沒有被抄家嗎?」

  「家是抄了,可是朵大人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