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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有追求的暴食菌

  陽台上沒有什麼可以使用的尖銳物,凌凌七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最後選擇拆下一個晾衣服的衣架。

  小時候她做錯事,媽媽就用這個打她,鐵衣架打人打得可痛了

  她給柏海也配了個小號的衣架,他學著她的樣子抓在手上,還像模像樣地往空中揮了揮。

  「揮的很好走,我們進房間。」

  凌凌七把柏海藏到身後,拉開了陽台的不透明玻璃門。

  剛拉開門,他們就感受到血腥味撲面而來,不敢再往裡走了。

  有一個被啃食得七零八落的人撒落在房間的各處,肉沒有出現腐壞現象,看來沒有死太久。

  「是那個爆炸的男人把她吃了嗎?」柏海探出頭,幽幽地問凌凌七。

  「不知道,你別看這個。」她用衣角遮住他的眼睛:「小孩子看了,晚上會做噩夢。」

  嗯,這句話好像不成立,柏海已經在做噩夢了。

  「啊,我覺得是他吃掉的。所以他的肚子才那麼鼓。他一直吃一直吃,又消化不了,最後把肚子給撐爆炸了。」小孩一本正經地分析了一遭。

  聽著他描繪的場景,再結合滿地的肉,凌凌七寒毛都豎起來了。

  面對這驚悚的分屍兇案現場,她只想報警,然後回家大哭一場。

  「你在陽台等我,我進去處理一下。」她硬著頭皮對柏海說。

  怕小孩亂看,她把他強行抱了起來,放到洗衣機的上面。

  雖然很不想進去,但他們需要一個藏身之地。

  凌凌七苦著臉,憋住氣息,走進屋子。

  隔壁的家比柏海家大了一倍,即使這樣,它還是只有一個房間。屋裡的全部空間只一眼便可以盡收眼底,小得可憐。

  看到大門沒有關嚴實,凌凌七趕緊先走過去把門關好。

  這家用的是鐵門,門鎖也好好的,這讓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隨手抓了幾個散在桌上的購物袋,她準備把地上的屍塊收集起來,扔到樓下去。

  把塑料袋反著套在手上,凌凌七瞇著眼睛抓起了一大塊「骨肉相連」。

  沒事,就當是在超市買了豬肉要把它裝起來。

  她催眠著自己不要聯想太多,加快了收集「碎東西」的速度。

  媽呀,那是頭嗎?被啃成這樣了……

  果然還是忍不住想要尖叫的心情啊。

  別出聲別出聲叫了柏海會問,問了又不好回答他。

  右手彷彿失去了知覺,麻木地重複著收集的動作。捏著那冰涼的物體,感覺心也跟著一起變涼,真不好受。

  「姐姐,對面的怪物要過來了」

  在陽台的小孩突然大叫。

  凌凌七拎著重重的購物袋急急忙忙地衝了出來。

  極其驚悚的一幕出現了。

  柏海家的暴食在陽台上伸長雙手,往他們所在的方向拚命挪動著身子。扭曲的形態和不斷滲血的軀體,讓人想起恐怖片中的惡鬼。

  當然,她不會跳躍。可是那只細細長長的似乎脫臼了一截的胳膊已經碰到了他們這邊的簾子。

  凌凌七的到來把她變得更加的興奮。之前被碎玻璃劃破的手揮得更加用力,她在努力向前。

  顯然,袋中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吸引了她。

  她能過來嗎?

  不知道。

  看上去,好像快過來了。

  柏海被眼前的東西嚇得直打顫,他縮緊肩膀,抱住了自己光裸的腿。

  凌凌七嚥了口口水,木著臉,把未沾血腥的手伸進了**的袋子。

  她抓出一把碎肉,朝女人的手擲去。

  肉沒有被抓住,直直地樓下墜去。

  這個舉動頓時改變了女人的爬行方向,殘破的身體猛力地往下一扭,她的大半個身子扭出了陽台的邊沿。

  見狀,凌凌七往前邁了一步,把肉砸到柏海家的陽台外圍。

  一道血痕留在水泥上,暴食興奮地往下探著身子。

  往下,往下,差一點就可以讓她失去重心。

  肉不夠了。

  凌凌七冷靜地轉身回房間,拿更多的肉。手髒了,她拾取的速度更快,轉眼間就把地上的東西收完了。

  一點細小的肉末骨頭她都沒有放過,她把它們聚攏在手心,扔進塑料袋。

  按照剛才的投擲模式,那些肉一點都沒有浪費地引導著暴食向下爬。

  凌凌看著她,漸漸地懸空。

  接著,一下子,從陽台跌下去了。

  「咚」

  人落地的聲音原來沒有想像的大聲。

  暴食沒吃到東西,所以沒有炸開。

  裝肉的塑料袋被凌凌七從高樓扔下去。肉沒了,血還在。

  血淋淋的房間,血淋淋的雙手。

  凌凌七猛地想起女人作為人類時,那一聲聲淒涼哀切地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沉重的負罪感湧上心頭。

  這感覺像是,她剛剛害死了一個人。

  她也的確做了。

  看過末日電影裡主角的大殺四方;看過小說裡人類為了升級異能,砍殭屍腦袋,取他們的晶核;看過恐怖片;看過警匪片;看過新聞報道裡與自己不相干的人流血死去。

  打開手機,看到新聞偶爾會想:啊?又有人跳樓,報紙老寫這些煩不煩啊?

  這小說寫得太爛了,憤恨之下隨便評論一句:作者,讓煩人的主角快點去死吧。

  「流血」,司空見慣。

  「死亡」,不足為奇。

  可是,可是……

  這一刻的凌凌七是這麼清楚地意識到:那個女人,死了。

  從一個能喊能叫的活人,到一個摔爛的人類軀殼。

  死,只是這麼簡單。

  「凌凌七姐姐。」柏海小聲地喊她。

  她失神地朝小孩受到驚嚇的臉龐看去,下意識地想要摸摸他的頭髮。

  在觸上他的前一刻,她瞥見了自己沾滿髒血的手。

  「我……」凌凌七喃喃出聲:「我得洗手」

  雙手交握著,她站了起來,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屋子裡找。

  房間裡沒有水缸,只有一大箱一大箱的酒。

  她不太流暢地開了一罐啤酒,澆到了自己手上。

  第二罐第三罐第四罐……房間四處的血跡也被酒液沖淡。破地毯一抹,那股噁心的紅色就消失了。她用腳踹著地毯,把它往陽台外一踢。

  柏海呆呆地坐在洗衣機上等凌凌七,見她魂不守舍地出來了,趕緊叫她。

  「凌凌七姐姐,凌凌七姐姐」

  「柏海,等一會兒啊,我手沒洗乾淨不能抱你。」她說著話,把雙手攤開給他看。

  那手,分明早被啤酒洗乾淨,一點血跡都看不到了。

  柏海輕輕地用手扯住她的指尖,腦袋向前一湊,印了一個吻在她的手心。

  小孩的唇熱熱的,拂過那裡,好像一片溫柔的羽毛正在落下。

  他的嗓音甜甜,語氣裡滿滿的討好。

  他說:「不那麼做,我們會死。不要內疚,你的手很乾淨的。」

  「不乾淨啊……」她著急地想要抽回手。

  「乾淨的。」

  柏海飛快地咬了一下她的食指指腹的肉,伸出紅艷艷的舌尖悄悄舔過她的食指。

  做著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眼睛也沒有離開凌凌七。

  黑白分明的眼裡寫滿了深深的喜愛和依戀,如果柏海長出一根尾巴,那他的尾巴肯定會在此時慢慢地左右搖晃。他看上去像一隻愛撒嬌的小型犬,企圖在用自己笨拙的行動安慰她。

  白嫩的指頭被包裹進潤潤濕濕的口腔,水紅色的唇畔邊沾著一條銀絲。

  他看著她躲閃的眼神,覺得自己嘗到了一絲醉人的酒香。

  用啤酒洗過沒有用水洗過,所以不乾淨啊

  柏海好像腦補了一片豐富的新天地,忽然露出這樣讓人無法拒絕的神情來。真是糟糕呢

  凌凌七面色酡紅地開口:「柏海呀,小孩子不能喝酒的。還有……我為了擦血,用手碰了這家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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