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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不疑/一生歡愛,願畢此期(4)

  兩人走到酒吧門口,駱穎珊卻皺了眉:「太吵了,我們換個地方。」

  引路的侍應聞言連忙對葉錚笑道:「葉參謀,對面德寶飯店的酒廊一般都是住店客人,比我們這兒安靜得多。」

  駱穎珊聽了點頭道:「那我們去看看?」

  葉錚還在猶豫,駱穎珊已經下樓了,那侍應取了駱穎珊的大衣過來,轉頭便給葉錚遞了個極曖昧的眼色,葉錚只懶得理他。

  淡紫的燈光和著低柔的爵士果然十分安靜,流線曲折的酒廊裡連上他們只有三桌客人,都隔得很遠。

  葉錚原想著點杯香檳給駱穎珊,她卻自己點了龍舌蘭,慢慢啜著酒一言不發,方才玩桌球時的興奮勁都沒了。

  葉錚也看出她有心事,心道女人那點兒小心思還不都是為了男人?看她這樣子,十有*是情路坎坷。也不知道這丫頭是看上什麼人了?又打量了她一遍,覺得駱穎珊還不錯,勉強也算是個美人兒了。轉念一想,這丫頭不會是暗戀總長大人吧?

  他七想八想的,駱穎珊一杯酒喝完,又要了一杯,葉錚皺了皺眉:「差不多了吧?」

  駱穎珊橫了他一眼:「你身上錢不夠?」

  「那倒不是。我是說這酒容易高。」

  駱穎珊垂了眼睛,低低一笑:「你放心,我酒量很好的,你要是高了我送你。」

  她確實酒量不錯,等到服務生過來請他們結賬說要打烊的時候,她還端得起酒杯呢!

  「你是我認識的酒量最好的女人。」葉錚從皮夾裡抽出錢,夾在賬單裡,由衷地讚道。

  駱穎珊宛轉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我哥酒量都沒我好。」起身的時候微微一晃,葉錚連忙扶住了她,幽深的玫瑰香繚繞上來,她這麼豪爽的女孩子,用的香水卻這樣媚。

  葉錚自己走得也不太穩,雖然自覺清醒,卻也知道是開不了車了,一邊攬著駱穎珊下樓,一邊想叫誰過來接他們。誰知剛下了兩級台階,駱穎珊低呼了一聲,身子矮了下去,葉錚低頭去看,卻是她的鞋跟折斷了一隻。她配晚裝的鞋子又細又高,此時斷了一隻,便是兩隻都不能穿了。駱穎珊皺著眉坐在台階上,眼神迷離地握著鞋子發呆。葉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鞋子,忽然俯身將手臂探到她膝下,抬手把她抱了起來。駱穎珊手指一鬆,鞋子便順著台階滾落下去。

  溢著玫瑰香的溫熱柔軀橫在懷裡,葉錚的呼吸驀然一滯,一步也邁不出去。駱穎珊還是蹙著眉,半閉了眼睛喃喃道:「我很重嗎?」大約是擔心他抱得吃力,一雙手臂配合地攀在了他頸間。葉錚覺得頭有些昏,唯恐自己一個不小心失手摔了她,好容易一步一停小心翼翼地下了樓,一時竟辨不清方向。

  門童見了這個情形,暗笑著上前招呼:「葉參謀,您是要叫車,還是……」

  葉錚想問駱穎珊,一低頭卻看見她唇上已經模糊支離的嬌紅,反比完美無缺的時候更妖嬈動人。她這個樣子,送回參謀部宿舍去,恐怕不太好吧?也不知道她跟誰住在一處。

  「給這位小姐開個房間。」他一開口,門童立刻朝服務台打了個手勢,一個戴領結的服務生便過來引路。

  葉錚的身子本來就有些軟,抱著她上樓下樓走了這麼久,額頭上已經滲了薄汗。房門一開,不等服務生退出去,葉錚就把駱穎珊往床上撂了下去,不想她晚裝的裙擺太長,反而絆得他身子一傾,抱著她就摔在了床上。

  她還真軟——倒下去的瞬間,葉錚腦海裡只蹦出了這一個念頭。真的很軟,以至於他停了幾秒才想到,他應該必須立刻馬上起來。

  於是,他就起來了。

  坐在床邊看著駱穎珊,她臉頰很紅,睫毛很長,最要命的是她禮服的領子開得要命的低。他想起來之前他們打球時的情景,喉頭就是一緊。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偏偏是她,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還不如剛才他多喝點,人事不省,讓她想辦法料理他。他得走,必須立刻馬上走。然而,等他搖搖晃晃走出去兩步,回頭看了一眼,發覺他剛才沒把她放好,她長長的一雙腿都垂在床下。她會不舒服吧?他得回去把她放好。

  嗯,枕頭放好,被子放好,衣裳——那他就管不了了,她只能穿著睡了。要說這丫頭還真放心,改天他可得好好教育她一下,以為人人都像他葉錚這麼君子呢?今天要是沒他,說不定她被人吃光抹淨了都還不知道呢!那他今天陪著她消遣了這麼久,也不能太吃虧吧?

  他的動作比腦子快,閃念間,他的唇已觸到了她的。

  好軟,好熱,好潤。

  他本想輕輕觸一下見好就收的,然後,他卻停不下來了。

  因為——她居然吮他……

  後來葉錚有了個習慣,要麼不喝酒,喝就一定要喝到睡。

  將醉未醉,最易犯罪。

  明天恐怕會下雪吧?風裡帶著絲絲縷縷的濕寒,愈顯得這暖閣裡蘭堂光軟,金爐香暖。沈玉茗端了一盅佛手當歸燉的雞湯進來,盈盈一笑:「今天這麼晚,我沒想著你還會過來。」

  「我吃了飯的,你不用麻煩了。」汪石卿的眉目和語氣溫潤依舊。

  那溫潤原本是她戀慕至極的,然而,日復一日,卻讓她漸漸氣餒,她再也無法分享他更多的情緒,卻又無計可施,她只能繼續笑語盈盈:「不過是熱一熱,也不費什麼工夫。」

  然後,她便無話可說。

  她知道對他而言,什麼事是有用的,什麼事是沒用的。

  那些沒有用的事,即便她說了,他彷彿也在聽,但到最後不過是淡然一笑:「是嗎?」

  她知道,他根本不曾留心。

  而今晚,他格外的心不在焉,甚至還有些煩躁。她從沒見過他這樣,所以她只能沉默。女人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安靜,並且在應該安靜的時候能夠保持安靜。

  汪石卿並不覺得她刻意沉默,他的心越亂,臉上的神情就越要鎮定。

  他不知道虞浩霆是怎麼跟霍家交代的,但今晚霍家大小姐回國後第一次在社交場裡正式露面,他卻同顧婉凝跳了一支舞就匆匆而去,別人不明白,他卻明白。

  之前在參謀部,虞浩霆居然帶著那女孩子來上班,就在他辦公桌邊上做功課。凡是進得了總長辦公室的人,都要找借口去看一看千載難逢的奇景。

  許卓清出來只是笑:「四少如今可真是——一身孤注擲溫柔。不能雄武不風流。」

  這女孩子必須離開四少。

  必須離開。

  他沉吟良久,不知不覺已過了午夜。沈玉茗在燈下專心打著瓔珞,歲月如流,總要找些消遣才敵得過光陰蹉跎,忽然聽見他喚她:「玉茗。」

  她抬頭,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笑。

  「我們結婚吧。」

  他聲音極輕,她一驚,先就疑心自己聽錯了,竟說不清是憂是喜,下意識地追問:「你說什麼?」

  他站起身來,望著窗外深重的夜色,遺給她一個清雋的背影,聲音裡卻聽不出一絲溫度:「玉茗,我們結婚吧。」

  葉錚朦朦朧朧中覺得自己胸口似乎壓了什麼東西,抬手去碰,劃過之處卻是一片溫潤。手感很好,喉嚨裡剛要逸出一聲讚歎,忽然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慢慢睜開一隻眼睛往下瞄了瞄,一隻戴了金色手釧的手臂橫在自己胸前,棕黑的長髮底下露出半邊白皙的臉孔——是駱穎珊!

  葉錚如履薄冰地往邊上挪了挪身體,駱穎珊忽然動了一下,他立時就僵住了。想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開,又怕把她弄醒,盯著天花板把昨晚的事前前後後捋了一遍,卻越捋越亂。

  他昨晚不能算太醉,至少他還能找到她禮服裙子的拉鏈,還能記得她唇上嫣紅迷離的艷色,還能……可要是不太醉,他怎麼會沒走呢?

  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了,葉錚迅速找出了問題的重點,問題的重點在於等一會兒這丫頭醒過來會是個什麼態度。

  哭?鬧?讓他娶她?

  不至於吧!昨晚的事雖然不算什麼兩情相悅,不過,她也沒有反對嘛。三更半夜跟個男人在外頭喝酒,這種事……唉!

  可萬一她要真不講道理了呢?

  昨晚打球的時候她說是總長調她來陪顧小姐的,這兩個女孩子在錦西的時候就挺要好,萬一她要是不講道理,拉了顧婉凝幫腔,那他可就完了!四少一準兒得讓他滾回隴北去。

  要真是那樣,那他就只好勉為其難娶了她吧!關鍵是丟人啊!被郭茂蘭他們知道,還不笑死他?葉錚心裡忍不住一苦,又低頭看了看身邊的人:這丫頭跟顧小姐是比不了了,好在身材還不錯,性子也爽朗,他吃虧點兒就將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