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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合巹/畫堂日日是春風(2)

  「我祖母家裡的舊俗,若有人家生了女兒,就在庭院裡種一棵香樟。等到女兒及笄,樟樹也長大了,別人望見院子裡有這樣一棵樹,就知道這家有待嫁的女兒,可以上門提親。到了歸嫁之期,家人就會把樹砍了,做兩口箱子,裡頭擱上絲綢做嫁妝——取個『兩廂廝守』的意思。」他說完,輕輕一笑,反手握住了顧婉凝的柔荑,卻見她眼波幽幽,淺笑如愁,許久都不答話。

  「怎麼了?」

  「我在想,要對人世有多篤定的心意,才會做這樣的事。」婉凝倚在他肩上,言語宛轉如歎息,「不要說離散分別,就是連家都不要搬的。」

  虞浩霆知道她是起了身世之感,攬著她低聲道:「《詩經》裡說『之子于歸』,女孩子在自己家裡不過是暫住,如今你和我在一起,才算是回家了。以後,再也不必『搬』了。」

  顧婉凝嬌嬌嗔了他一眼,身子一側,從他懷裡脫了出來:「我就知道你沒打什麼好主意。」

  虞浩霆也不辯駁,拎起案上一尊赤金鏨花的酒壺,倒了一杯端到婉凝面前:「你嘗嘗這個。」

  婉凝看時,只見那酒杯的形制頗為古怪,竟是兩杯一體,細看之下,原來是一方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此時兩杯之中皆盛了酒,她接在手裡小心抿了一口,那酒卻是甜的,不由笑靨一閃:「好甜!」

  「這是文嫂自己做的糯米酒,沒什麼勁道的,你儘管喝。」

  顧婉凝依言去喝杯裡的酒,不想杯身一傾,裡頭的酒卻多了,原來這兩隻杯子不僅一體雕成,底部也彼此相通,婉凝喝罷擱了酒杯,盈盈一笑:「這杯子是哄人多喝酒的,明明就是兩杯。」

  「杯子別緻,自然有別緻的喝法。」虞浩霆一面說,一面又在杯子裡倒了酒,「這酒是要兩個人喝的。」說著,自己嘗過一口,又把杯子遞到顧婉凝面前。

  她的唇才剛觸到杯沿,不防虞浩霆忽然也低頭去喝杯裡的酒,婉凝微微一驚,連忙垂了眼眸不去看他。虞浩霆不過淺淺一呷,見婉凝仍是低頭噙著杯沿,忍不住好笑:「有這麼好喝嗎?」

  顧婉凝頰邊一熱,在簾幕燈影中越發顯得面色嬌嬈,虞浩霆擱了酒杯,執住她的手:「這杯子叫合巹杯,專為新婚之時行合巹禮用的。」婉凝端起那酒杯仔細打量,只見杯身細雕著龍鳳呈祥,杯側還鐫了兩行小字:簾幕深圍燭影紅,畫堂日日是春風。

  「不過,古人合巹不是用酒杯,而是把匏瓜一分為二,用來盛酒,匏瓜味苦,酒也會沾染苦味,寓意夫婦結縭要同甘共苦……」他娓娓而言,說到此處語意一凝,直視著顧婉凝,「可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只有甜,沒有苦。」說完,在她發間深深一吻。婉凝想要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虞浩霆看了看她,唇邊斜斜挑出一抹笑意,若有若無地從她頰邊擦過,「不管你嫁也好,不嫁也好,反正——你就是我的人。」

  婉凝只覺得耳畔氣息驟熱,人已被他帶進了懷裡,眼前微微一旋,本能地攀住他,剛剛仰起臉,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眉睫上,她被他迫得閉起了眼睛,柔暖的親吻漸漸灼熱起來,一簇簇野火,燃著她的唇,她的心。

  她覺得自己臉頰火燙,彷彿再多一秒,就會真的燒起來,細不可聞的一聲吟哦激得虞浩霆身子一震,蓬勃凜冽的*讓他幾乎不能克制,也不想克制。

  月洞門的架子床被榴紅帳幔遮出一方天地,燭光燈影映在幽紅的簾幕上如波光般蕩漾迷離,他放下她去摘腕上的表,片刻的疏離讓顧婉凝有了一絲清醒,她目光虛軟地看著他越來越近的面龐:「……我好像……好像酒喝得多了……有點暈,好熱……」

  虞浩霆剛想安撫她說「就那麼一點,不會的」,轉念一想,卻笑吟吟地伏下身子:

  「寶貝,你是覺得頭暈嗎?」

  「嗯。」顧婉凝貼在他肩上呢喃。

  「還有點熱?」

  「嗯……」他輕輕咬著她小巧的耳垂,「你不是喝醉了,是我在酒裡放了點東西。」

  「嗯?」顧婉凝蹙著眉,薄薄蒙上一層水霧的眸子疑惑地看著他,極力整理思緒去分辨他話裡的意味,隱約猜到什麼,卻不敢再想下去,「……什麼?什麼東西?」

  「好東西。」虞浩霆沿著她的頸子吻下來,「讓你不怕我。寶貝,什麼都別想……」

  說完便含住了她的唇,執拗激烈的糾纏也讓她不能再想,甚至察覺不到他的手繞過她的身子,拉開了她裙子背後細細的拉鏈。緞子衣裳細微的窸窣聲中,酒紅色的禮服裙子褪了下來,發間那朵嫣紅花苞落在枕上,滿目的錦繡濃紅托出她的晶瑩皎潔,宛如揉開層層花瓣之後深藏其中的嬌嫩花蕊。

  他想念那些纏綿迷亂中她柔艷入骨的溫存,天真的熱情,不自知的嫵媚,不設防的依賴……甚至是將醒未醒時她帶著細細委屈的嗔惱嬌怨。他一點一點的誘哄和試探,怕他自以為的克制還是不夠小心,然而她給他的反應太好,手臂緊緊攀在他肩上,任由他打開她的身體,濃紅如酒,春深似海,壓抑不住的戰慄和呻吟擊碎了他所有的忍耐:「婉凝,別怕我,好不好?」

  他終於迫進她的身體,喉間無法抑制地逸出一聲低吟,安撫著親吻她緊蹙的眉心,卻觸到她頰邊濕涼,竟是淚痕,他弄疼她了嗎?可是他幾乎不能停下:「……寶貝……寶貝,怎麼了?我弄疼你了?」

  婉凝微微搖頭,顫巍巍的指尖劃過他的眉眼,嬌軟的聲音帶著一點嗚咽:「我……我想你了。」

  她話音猶在,一雙紅唇已被他以吻封緘。

  葉錚擱了公文包,唧唧歪歪地跟郭茂蘭念叨:「要說也不算什麼要緊的事兒,幹嗎還要我送過來?下著雨呢!等四少去參謀部再看也不耽誤。」

  「四少今天應該不會去參謀部了。」郭茂蘭端著茶,慢條斯理地跟他解釋,「昨天是顧小姐的生辰。現在——人還在海棠春塢。」

  葉錚一聽,面上的神情立刻雀躍起來:「是嗎?那我給四少送過去。」

  郭茂蘭低眉一笑:「我勸你還是別去。」

  葉錚奇道:「怎麼了?」

  郭茂蘭卻笑而不答只是喝茶,這種事葉錚悟性極高,眼珠轉了轉,笑嘻嘻地說道:「你這兒有個新來的小子是吧?叫什麼來著?」

  郭茂蘭知道他沒好主意,卻也被他引得起了玩兒心:「叫周鳴珂。」

  葉錚點了點頭,從包裡拿出一個封好的文件袋來,走到門口衝著隔壁叫了一聲:「周鳴珂!」

  裡頭一個眉眼極嫩的年輕上尉連忙整裝出來:「葉參謀!」葉錚略打量了他一眼,正色道:「這是參謀部剛送來的要件,你馬上給總長送過去。要是總長還沒起,你就叫一叫。」

  那個叫周鳴珂的上尉接過文件袋,精神抖擻地答了聲「是」,立刻轉身去了。葉錚回頭衝著郭茂蘭就是一樂:「小子還挺利落!」

  一定是昨晚那酒的緣故,她連夢裡都是風月無邊的抵死纏綿。暖熱的體溫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她偎在他懷裡不肯醒,聽著似近還遠的雨聲連綿不絕,密密匝匝的睫毛微微扇動:「下雨了?」

  「嗯。」

  「你真暖和。」依稀帶著滿足的一聲呢喃,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讚賞,虞浩霆閉著眼睛悠悠一笑,把她包裹得更緊:「那我每天都陪著你睡,好不好?」

  顧婉凝的臉頰在他懷裡蹭了蹭,嬌嬌嘟噥了一句:「冬天好。」

  那就是夏天不好咯?她會這麼說話,就是醒了,他怕她睡得不夠,忍了一個早上不敢再撩撥她,既然她醒了,那……

  「這你就沒得選了。」虞浩霆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下,翻過身子覆在她身上。

  「……我要睡覺,你讓我睡覺。」她聲音啞啞地嘟著嘴躲他,軟軟扭著身子只讓他更加不耐:「寶貝,你睡你的。」他也知道自己言不由衷,可是他得讓她習慣他,萬一這小丫頭翻了臉又不認賬,這種事情一曝十寒非出人命不可。

  顧婉凝被他撫弄得沒了睡意,想起昨晚的事,一陣委屈羞赧,輕輕推了他兩下,怯怯地問:「你昨天……酒裡放了什麼?」

  虞浩霆防著她發作,先把她錮在懷裡,才笑意繾綣地在她臉上流連了一遍:「我什麼也沒放。」

  婉凝一怔:「你不是說……」

  「我逗你的。」

  他說得輕快,熨著她身子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放鬆,燦若星辰的眼眸牢牢盯在她臉上,不肯放過她最細微的表情。

  身下的小人兒真沒讓他失望,臉上的表情十分生動,片刻之間,詫異、迷茫、赧然……顫抖著嘴唇說了好幾個「你」,才悲憤地擠出一句:「你這個流氓!」

  「我什麼都沒放,也是流氓?」虞浩霆也打點出一副委屈的神氣,在她唇上輕輕一咬,「你再不找出我這麼君子的!」

  婉凝還想罵他,可是眼下這樣的情形,她怎麼也板不起面孔,虞浩霆滿意地品嚐著她的嬌柔敏感,「好了,寶貝,是我不對。那昨天的不算,我們……」

  兩人正糾纏之間,外頭忽然有人輕聲敲門,婉凝身子一僵,眼波矇矓,紅唇囁喏,不知道想說些什麼,虞浩霆在她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摩挲安撫著俯在她耳邊悄聲道:「乖,沒事,我們不理他!」心裡卻奇怪,什麼人這麼不曉事?

  好在那人敲了幾下見無人應答,便也沒了聲音。

  虞浩霆促狹一笑,手已順著她的腰際滑了下去,婉凝拗不過他,羞惱之下張口咬在他肩上,卻終究不肯真的用力,倒磕得他格外興致盎然。

  正在這個時候,近旁的窗欞上一陣輕穩的「篤篤」聲,婉凝呆呆看了虞浩霆一秒,恍過神來抬手就要推他,虞浩霆連忙拉開她的手環在自己身上,剛要想法子哄她,卻聽外頭一個男聲猶疑生澀:「總長?」

  顧婉凝這一驚非同小可,再不肯跟他胡鬧,只是她本來就沒什麼力氣,這樣掙扎起來反而更叫虞浩霆進退不得。婉凝抿緊了唇不敢開口說話,一陣委屈害怕,忽然就滾了一顆眼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