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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空07

  記憶說它忘記了

  我忘了很多細節,包括那一年,你是如何來到我身邊。我努力回憶,卻發現記憶也都忘記了。我只好在這裡,等時間陳述。只因我不想錯過,和你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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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投射到臉上,儘管有些晃眼,但那份自然的溫暖讓人覺得格外舒服。程瀟伸了個懶腰,在一片晨光中醒來。

  她赤腳下**走出臥室,習慣性右轉。不是浴室!眼前的是什麼鬼?

  程瀟回身看看全然陌生的臥室,又走到對面房間,敲門。沒人應,她推一下,門就開了,是一間寬敞明亮的書房。她下樓,參觀了一樓的客廳、餐廳和廚房。

  簡約大氣的裝修,整潔枯燥的男性化佈置,不是程家,更不是夏至和咖啡合租的兩居室公寓。

  「什麼情況?」身處陌生空間,剛剛睡醒的程瀟有點懵。被綁架?手氣沒那麼好吧。

  客廳沙發上隨意地放著一條毯子,明顯有人睡過的痕跡。而她身上,還穿著昨天出席訂婚宴的禮服。

  訂婚宴?程瀟想起來,離開江畔酒店後,夏至和咖啡提議去喝歌,慶祝她恢復單身。剛剛失了戀,沒有半點難過表現的話,似乎很不合群。於是她去了,然後毫無懸念的喝醉。

  那麼,夏至和咖啡人呢?憑他們的交情,她不應該遭遇被拋棄的尷尬。

  程瀟撓撓頭髮,揚聲喊:「有人嗎?」

  沒人回應,房間內靜得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

  程瀟重新回到樓上的臥室,試圖在**上,或是枕頭旁找到自己的手機。

  差不多把**都拆了,一無所獲。她又下樓到客廳,開始在沙發上翻找,靠墊被扔到了地上,毯子也被堆放到了腳下,還是沒有手機的影子。

  房門在這時被人用鑰匙從外面打開,程瀟保持著跪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回頭,就見顧南亭站在門口,眸色安然地注視她。

  而她為了方便上下樓,剛剛才任性地把禮服撕開了一角,此刻修長的腿就那麼□□裸地暴露在空氣裡,確切地說,是他的眼前。顧南亭默了一瞬,然後收回視線,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走過去,彎身撿起地毯上的靠墊:「你幹什麼呢,抄家還是打劫?」語氣隨意,沒有責備之意。

  是他家?!程瀟的大腦有片刻的短路:「怎麼又是你?」

  顧南亭聞言語氣變得不是太好,「幸虧是我,否則你就露宿街頭了。」

  程瀟不服氣:「我像是無家可歸的人嗎?」

  「不像。」顧南亭看看她,被撕破的禮服,睡得亂遭遭的頭髮,以及被他用毛巾擦去妝容的素淨卻依然美得過份的臉:「倒有幾分失足少女的氣質!」

  「你才失足少女!」程瀟隨手抓起一個靠墊扔過去,發現身上禮服的破綻,她立即站起來:「非禮勿視的道理紳士都懂。」

  「稀罕!」顧南亭接住靠墊,丟還給她:「把毯子疊好。」

  程瀟拒絕得很乾脆:「憑什麼?我又不是給你做家政的小妹。」

  「憑我昨晚收留了你。」顧南亭提著手中的袋子走向餐廳,「否則就你醉得不省人世的樣子,能平安回家肯定是奇跡。」

  程瀟卻不領情,「和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危險機率才是爆表。」

  顧南亭有些生氣地盯她一眼,「我沒瞎!」

  程瀟微惱:「你什麼意思?」

  顧南亭理都不理她。

  程瀟壓著火氣問:「我手機呢?」

  顧南亭像是沒聽見似的,沉默。

  程瀟衝到他面前,提高了音量:「你聽力不好啊顧南亭,我問你,我手機呢。」

  相比她的氣急敗壞,被記住名字的顧南亭的眼裡有絲縷笑意。

  程瀟把這笑理解為嘲笑,她嘴裡罵著「神經病」,手上竟然開始搜他的身。

  顧南亭也不急著阻止,任由她胡來:「這又是幹什麼,投懷送抱的意思嗎?」直到她的手朝他西褲口袋伸去,他才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握住。

  那是一雙養尊處優的男人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程瀟的每一根手指,都被他牢牢攥住,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來自於他的溫暖和力量。

  程瀟對這份溫暖似乎很抗拒,在掙脫不成時語氣嚴厲地說:「鬆手!」

  顧南亭的目光落到她臉上,與那雙烏沉的眼眸對視,「我可以縱容你胡鬧,但記住,不要和我較勁,尤其在力量方面。」然後把她拉到餐桌前坐下,「看看報紙,有你感興趣的。」鬆手後很自然地撫了下她的發頂。

  無論是言語,還是最後的動作,都那麼熟稔而……溫存。

  他這是在,挑逗自己?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這個男人太久沒有女人了?

  程瀟決定對他的輕薄予以教訓。然而,不及出手,注意力就被報紙頭條吸引了。

  「商盛傳媒年度軍旅大劇《春風十里不如你》的慶功晚宴可謂大手筆,為感謝賓客親臨捧場,除了抽獎環節,商氏竟然為每位到場嘉賓都準備了豐厚的紅包……」而報道的旁邊則附上了大幅的《春風》宣傳海報,除此之外,有關商語訂婚的隻言片語都沒有。

  程瀟頗有些意外,「商氏的公關能力果然不容小覷。」她不解,「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是啊,商氏是怎麼做到把訂婚宴變成了慶功宴?

  程瀟離場後,商語首先朝斐耀發難,把自己挨的那記耳光奉還給了斐耀,不僅僅因為他對前女友的表白被曝光,更因為他說:「如違此誓,將來的伴侶必定身如天使,貌若……」

  商語忍著眼淚說:「你說前女友貪慕虛榮跟人出國,我相信了。你說她被人拋棄了回國糾纏你,我也相信了。但事實卻是,斐耀,你可以不要臉,我為了你也可以不要,但我們商家還要!」

  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笑話,商語恨不得砸了整個會場。

  然而,在她推倒第一個路引時,就被阻止了。

  是商億。正裝在身的他適時出現扣住商語的手,邊不著痕跡地把她推給身旁的祁玉,以銳利黑眸警告她閉嘴,邊以低沉的嗓音對在場的眾人說:「讓諸位久等了!」

  一語過後,儀式台後的大屏幕震撼亮起,激昂樂聲裡,主持人登台宣佈:「商盛傳媒年度軍旅大劇《春風十里不如你》慶功晚宴正式開始——」

  至於要如何封住媒體的嘴保住商語的名譽,對於商氏來說,無非就是錢的問題,商億還出得起。

  **********

  「商語應該不敢再忤逆商億為難你,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如果你還是心有不甘,」顧南亭抽走她手上的報紙,擲地有聲地拋出兩個字,「我來。」

  「你?」程瀟冷笑,「為了我這個陌生人與身為朋友的商家為敵?」

  顧南亭注視她的眼睛,姿態認真,「需要商語道歉,還是商氏,你告訴我。」

  程瀟以咄咄逼人的目光看他,「你憑什麼幫我?」

  顧南亭神色不動,「憑我親眼看見你受了委屈。」

  「還以為我真的像你前女友呢。」程瀟哼一聲,「那點事也算委屈的話,這世上委屈的事就太多了。」她說完朝他伸手,語氣涼涼地說:「手機給我。」

  顧南亭從西褲兜裡拿出她的手機托在掌心,「如果我說是呢?」

  是什麼?前女友?程瀟與他對視。

  顧南亭的表情沒有外露太多情緒,但他的眼神格外專注。兩個人之間明明隔著一點距離,可程瀟竟然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噴到了自己臉上,迅速蔓延到了脖子和耳朵。

  她竟然可恥地臉紅了!幾次對決,終於輪到程瀟落荒而逃,她避重就輕地說:「我長得太漂亮,一般人沒那份榮幸。」

  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顧南亭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只贊同似的說:「有幾分道理。」然後把手機放在她手裡,「一起吃個早餐?」

  程瀟看著餐桌上她最愛的牛奶玉米粥和雞蛋軟餅,故意說:「我早上習慣喝咖啡。」

  顧南亭眼神不悅,聲音低沉,「嗜飲咖啡是一種惡習。」

  「至少可以預防老年癡呆。」程瀟說完徑直朝門口走,算是拒絕了他的邀請。

  預防老年癡呆?急了點吧!顧南亭把端著的杯子放下,因為手上用了力,瓷器與桌面碰觸,發出清脆的聲響,不悅地問:「你就準備穿成這樣出門?」

  程瀟已經走到門口,蹬上了高跟鞋:「你覺得我會在乎嗎?」

  沒錯,她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可他不允許她穿成這樣,出門招搖。

  顧南亭拿起自己隨手搭在餐椅上的西裝外套遞給她,以命令的口吻說:「穿上。」

  程瀟也不接,自顧自地推開門走出去,隨後又探回個腦袋擠兌他:「一身的男人味,不待見。」然後砰地一聲關上門。

  她就這樣穿著被撕破的禮服,頂著亂蓬蓬地頭髮走了,留下顧南亭一個人,神經質似的把西裝放到鼻子前聞,像是在尋找她所說的,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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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自己「糟蹋」得那麼慘,程瀟當然不會回家嚇老程,她決定先去找夏至,問問夏姑娘為什麼把醉酒的她推給了顧南亭,讓她遭遇如此尷尬。結果,尷尬並沒有到此為止,程瀟竟然在顧南亭家樓下,碰上了似乎是徹夜未歸的斐耀。

  不會是路過。難道,他和顧南亭是鄰居?

  忽然對顧南亭的印象更壞了幾分。儘管程瀟心裡清楚這樣的遷怒沒有道理,但看見斐耀一副「你等我很久了?」的表情,她根本控制不住。

  斐耀下車,直奔程瀟而來。

  程瀟深呼一口氣:「別誤會,我沒有等你。」

  她清晨出現在他家樓下,身上還穿著未及換下的禮服,說不是等他,怎麼信?

  斐耀的眼裡有隱隱的得意,程瀟捕捉到了,但她無意再解釋。

  斐耀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是我有錯在先,你氣也出了,慢慢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保證……」

  程瀟不想再聽下去。她用盡全力,幾乎是粗魯地掙脫了斐耀的鉗制,「在此之前我以為,世上最難堪的事情是,一個承諾愛你到永遠的人,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輕易地拋棄了你。現在我覺得,變心和拋棄都不是最可恥的,像你這種在背叛過別人之後,還試圖用三言兩語哄得別人甘為備胎的行為,才最不堪。」

  她從來都是尖銳的,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言語刻薄地斥責他。斐耀內心有些接受不了,可或許是真的想要挽回什麼吧,他放低了身段:「程瀟,我愛的人是你,和商語不過是逢場作戲。」

  程瀟笑了:「你的內心戲還真是豐富。可惜,我把你所謂的逢場作戲當真了。斐耀,我們完了,連朋友都不必做。」

  依她的性格,決定了的事,很難回心轉意。既然如此,斐耀注視她被撕破的禮服及散落的碎發,也笑了:「我是不是該慶幸抽身及時,才沒被戴上一頂帶顏色的帽子?」

  這就是她曾經戀愛過的男人,竟然把她想像得如此不堪。

  程瀟很想故意氣他說:「恭喜你終於發現自己頭上的綠帽子。」

  轉念一想又覺無聊。就在她準備一走了之,不再理會斐耀時,突然聽見有人喊:「程程。」

  程瀟和斐耀同時仰頭。

  九樓窗口的顧南亭揚聲說:「耳環落在枕邊了,等我給你送下來。」

  耳環?枕邊?這是男女之間極為**的信號。

  當然,能夠以此為信號的,都是有心人。

  比如,斐耀。

  他在自以為明白了話外之音後,眼神瞬間變了。那種身為男人尊嚴受辱的感覺,似乎要在下一秒爆發。他用手指著程瀟,語氣冷得不像話:「程瀟,我看錯你了。」

  是一個可以解釋的誤會,程瀟卻懶得向他多說一個字:「現在發現也不晚。」如同默認。

  斐耀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撇下她,走進了隔壁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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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南亭下來時,手上沒有什麼耳環,只有一件他沒有穿過的乾淨的西裝外套。

  程瀟也沒有等他,此時已經上了一輛出租車走遠。

  顧南亭打電話問:「怎麼把耳環還你?」

  她的手機他拿了一個早上,知道她的號碼不足為奇。程瀟靜了一下,「我沒有耳洞!」

  顧南亭也不遮掩,直言不諱:「我是故意的,幫他斬斷最後的念想。」

  程瀟咬牙:「顧南亭,你給我等著!」

  顧南亭心情舒暢地回應她:「我等著你,程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