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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命案頻頻出,兄弟亦對手(二)

  一槍打爆了頭,這樣的手段,怕是兇手也和軍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說著便到了地方上,下了車進了賓館大門,沈放直奔事發地點的包間而去。

  屋子裡頭有警察正在現場調查,門口守衛將他攔了下來,還未等人問話,沈放出示了證件,昂揚闊步擠了進去。

  這地方空間算不得寬敞,只是一張偌大的床十分醒目,雪白的床單被染得血跡斑駁,與這素淨的氣氛尤為不搭。

  在靠窗的一邊,當即映入眼簾的便是董騰那光溜溜的屍體,他有一半正趴倒在床上,而另一半伏地,是個背對著窗戶的姿勢。後腦上被子彈正中,是致命傷,血流了滿脖子都是。

  沈放靠近屍身,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惹得他抬手遮了遮鼻子,他俯身仔細觀察著屍體的傷口,驀然抬頭又看了看窗戶,見窗戶上的一塊玻璃被穿出一個彈孔,窗戶外面正是街道,而街道的對面有樓房,舉槍射擊正正好好。

  沈放一雙眼睛還盯著對面,身後頭江副官與他打笑:「您不知道,董騰死的時候,正和自己的姘頭風流,沒想到直接腦袋開花了。」

  這樣的窘態,想來都覺得有些滑稽,只是人死了,多少有些不大敬重。

  沈放忽然轉頭:「那個女的呢?」

  江副官回話:「那女人叫香琴,應該正在警察局做筆錄。」

  軍方的人多次遇害,時事態越發地嚴重和棘手了起來。

  到警局的審訊室走了一遭,而後沈放回到了軍統一處的大樓。

  他徑直走到羅立忠辦公室門口,敲了門之後得到應答便直接走了進去。

  辦公室裡羅立忠舉著杯子正喝水,見來人是沈放,忙笑著招呼道:「唉,沈老弟,今天忙的怎麼樣?」

  沈放直接走到羅立忠面前,手裡拿著一個文件袋,將手往他桌面上一撐,微微俯身瞧著羅立忠:「浴室的兇殺案有中統的人再查,我懶得跟那幫人打交道。不過,又來了一個案子,羅處長可能有點興趣。」

  羅立忠擱下茶杯一笑:「哦?什麼事情?」

  「昨天來找你的那個姓董的死了。」

  沈放說著,將手掌下壓著的文件夾朝著對面推了過去。那個人當日分明是有事要求羅立忠,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定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羅立忠,卻見他依舊只是淡然笑著,卻並沒有翻看的意思,回答的語氣輕鬆十分:「我已經知道了。」

  「那你肯定也知道,這個人是從綏靖軍過來的,還曾是保安團的團長。」

  沈放補話道,卻沒想到羅立忠點了點頭,竟然主動跟他說起:「不光是這些,他還曾帶著手底下的保安團跟在日本人後面無惡不作,一次借用清鄉之名,打死了一個鄉紳,還把人家的姨太太和女兒都給強姦了。不過事主有個兒子混到重慶去了還進了組織部,人家一直想對付董騰。董騰為了平事兒,沒少下功夫。」

  只是這一番話說明,沈放才算是懂了他的意圖。

  「你覺得他的死是有人尋仇?」沈放問到。

  羅立忠似乎察覺到了他眼神中一些不大對勁的東西,眼珠子滴溜轉了一圈,,接著一邊拉開身邊的抽屜,一邊回話道:「是不是尋仇我無所謂,董騰那傢伙也該死,不過現在倒是有一樁事兒得處理一下。」

  他緊接著緩緩拿出幾疊鈔票放在沈放面前。

  沈放看了看,會心一笑,將那錢撈在手裡打量著:「哎喲,還是美金呢。」

  這時候事情已經十分明顯了,羅立忠要做什麼,沈放心上一清二楚的。

  果然,羅立忠開始出言給他自己開脫著:「這是前幾天姓董的給的,他希望我能幫著把這事兒擺平了。不過我可是一分沒動,你看,這些錢該怎麼辦?」

  沈放看著他:「您覺得怎麼合適?」

  羅立忠輕輕舔了舔嘴唇,這是頭一回和沈放打交道,還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心性。

  「按照以前的規矩,交一半,留一半給一處兄弟發獎金,你的那一份我也給你留下了,你看這麼適合嗎?」

  「咱們自己分了?」

  羅立忠這樣做事不難預料,沈放刻意表現得十分意外。

  「覺得不合規矩?」羅立忠悠哉點了根煙,沈放沒說話,他開始拉攏沈放往自己這邊靠:

  「知道抗戰期間局裡兄弟們津貼是多少麼?」

  「我可是一直在日本人那邊,軍統局的情況我不清楚。」

  沈放盡量保持著與他疏遠的感覺。

  「大家是按軍銜發餉。在軍隊裡是上將800士兵10塊,是法幣不是袁大頭。還是戴老闆對兄弟們好,在津貼上從不折扣,可抗戰八年物價漲了八年,雖說士兵的月響也從10塊漲到了50。不過,你也知道,這50塊錢現在夠幹嘛的麼?

  沈放知道他的意思,冷冷回話:「不夠下館子吃兩頓飯。」

  軍餉多少與他毫無干係,如今這話倒是有些暴露他,這樣的事情,他似乎常做。

  羅立忠很滿意他的回答,有些激動地迎合:「是啊,一年前咱們一處行動隊幾個兄弟去前線執行任務,死了兩個殘了一個,還是經過戴老闆特批,殉職的才拿到了20塊大洋。」

  說著他還歎了口氣,表現得十分感慨:「20個大洋,一條命就沒了,咱們軍統的兄弟這八年就是這麼過來的。」

  為了擇清自己,他倒是費心費力的,還給沈放準備了這麼一場苦肉計。不過眼下也不好與他多做對,該問的也問了,沒叫他拿住自己的把柄便好,沈放終究還是鬆了口:「明白了,這些錢就按照羅處長的意思辦,你是給兄弟們謀福利,現在勝利了也該有點好日子了,也省得他們炒股票的炒股票,賭馬的賭馬。只是,我的那份就不用了,我不缺錢。」

  苦肉計裡還下著套子呢,沈放可不想就這麼與他綁在了一起。

  羅立忠又笑了:「難得沈老弟如此大方,那就替兄弟們謝謝你了。」

  他想著的事情得了逞,連面色都輕鬆了下來,卻聽沈放繼續說著:「謝到不用,前幾年在日本人那邊我到是沒怎麼吃虧。不過這姓董的被殺,我還是覺得有問題。」

  「你有興趣就繼續查,不過麻煩又不討好的事兒,最好躲著點。」

  得了便宜,眼下賣他些忠告,也好給以後的相處打個底子。

  說到一半停了一會兒,羅立忠將聲音壓下了一些:「南京城接連死了三個,都是軍隊的人而且以前還都跟日本人勾結過,這並不是普通的兇殺案,你想過麼,誰會幹掉他們?」

  沈放心間了然比他沒有不足:「日本人投降了,共產黨是不搞暗殺這一套的,只可能是軍隊內部出了狀況。」

  「老弟說的很對,這樣的案子你就算找到真相又能怎麼樣,能比你抓到一個共產黨功勞大?還不知道會得罪什麼人對麼?」

  羅立忠面目皺成一團,看得出來,這樣麻煩的事情,他向來都是不願意多管的。沈放該問的也問了,該聽的也停了。便只點頭:「有道理,多謝羅處長指點。兄弟不懂的地方太多,日後,還要靠羅處長您多提點了。」

  羅立忠身為他的上司,說了這麼多,他也不好叫人家失了面子。

  「都是一家人,好說好說。」羅立忠滿意一笑。

  隔了幾天,沈放再一次遇見了那個警察局緝私大隊副隊長汪洪濤。

  他本開著車行在南京街道上轉悠著,愁緒上心頭,歪著瞅了一眼旁邊副駕駛的位置上放著的一張報紙,上面的廣告版面上依舊刊登著修補雙面繡的廣告,也依舊是杳無音訊。

  難不成他就這樣成了一個脫群的孤鳥麼?

  緊接著他的眼神裡流出失落的神情,歎了口氣在一家元宵店門口停了車。

  他下車準備買炸元宵,一隻腳剛剛落地,身後頭便有隻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放回頭,汪洪濤依舊穿著制服,不過臉上依舊是那股子痞氣:「沈專員。」

  沈放當即便將他認了出來:「是你?」

  「對啊,我這不巡邏麼?又遇上了。」

  「你不是緝私隊的隊長麼,你還巡邏?」

  沈放將身子完全翻轉了過來,有些疑惑地問到。

  汪洪濤嗤笑一聲:「嗨,我不過是芝麻粒大的一個小官,這壓馬路的活兒我不幹誰幹。」

  他身子晃著,沈放瞧著他,不知他究竟意欲何為。話說到這兒似乎多少有些尷尬,汪洪濤抿了抿嘴唇,乾脆直奔主題:「對了,上次就說要請你吃飯,今兒是巧了,擇日不如撞日,怎麼著咱們下館子撮一頓,沈專員你怎麼也得給我一個面子吧。」

  沈放有些猶豫,他也不顧,直接上手將他扯著:「哎喲,沈專員,不就一頓飯麼,行了跟我來吧。」

  說著兩個人推推搡搡地進了路邊的一家飯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