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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上任下馬威,家宴生事端(四)

  沈柏年瞪她一眼沒理會,卻對胡半丁繼續說,語氣更嚴厲:「讓你叫你就叫。」

  說著他便起身自己走進了偏廳。

  沈柏年離開,桌子上賓客們有些尷尬,面面相覷著,蘇靜婉看此情形,只得微笑圓場招呼大家:「各位繼續,繼續啊。」

  胡半丁立在原地出了一口長氣,挪步朝著沈放走過來,在他身邊耳語了兩句,沈放聞話將酒杯狠狠地往桌上砸下去。

  他摟著曼麗出現在偏廳的時候,沈柏年在裡面正襟危坐,跟往常模樣是一般,就是略微蒼老了一些。

  沈柏年瞧見他,先是瞪了一眼,然後用枴杖對曼麗指了指:「你先出去。」

  曼麗有些不自然看向沈放,像是尋求指示,沈柏年忽然大怒:「出去。」

  這將曼麗嚇壞了,她有點慌,鬆開沈放要走,不想沈放卻將她胳膊往回一拽:「走什麼?就在這兒陪我。」

  他目光一直瞧著沈柏年,眼神複雜,下巴微微收在懷裡。

  沈柏年臉色變得鐵青:「今天你就這個樣子麼?」

  他手上的枴杖猛地朝著地上戳了戳,沈放語氣輕鬆,衝著曼麗笑著:「怎麼了?」

  「你是沈家的人,要自重,跟這樣的女人拉拉扯扯不合沈家的門風。」

  沈放絲毫都不在乎,什麼狗屁門風,他不過是為了他自己的面子罷了。

  「我說過了,這是我女朋友。」

  沈柏年強忍著怒氣,想要出言教訓他,卻還是忍了下來:「你認識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但是別忘了你還有婚約!當年你是在婚禮前夜跑了的,本來就是你虧欠著人家,現在人家姚家的閨女也在呢,那才是你未婚妻,該怎麼做,不需要我來教你吧?」

  沈放方才一直都還是一種浪蕩的模樣,不想談到婚約,沈放聲音忽然就高了起來:「婚約?那可不是我定下的。」

  如今這般年代了,沈柏年卻還是封建社會老一套,他們上一輩人包辦婚姻一句承諾,憑什麼卻要他自己來完成。

  「說什麼呢,婚約還需要你定?簡直不成體統。」

  「我本來就不成體統,看不慣我,我走就是了。」

  說著沈放拉著曼麗往外就走,沈柏年氣急了,聲嘶力竭:「給我站住。」

  沈放停住步子回頭。語氣卻是不屑:「你覺得我會聽你的麼?你真不該叫我回來,更不該為我來辦什麼宴會。」

  說完他摟著神色尷尬的曼麗往外走,直接出了偏廳。

  回到大廳裡,沈放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不過曼麗可是笑不出來了。

  後頭沈柏年跟著衝了出來,繼續喊著:「你給我站住!」

  這局勢叫眾人都愣住了,倒吸一口涼氣,覺得現場冷得都要結出冰來了。姚碧君這時抬起頭,看了著沈放,不過表情依舊坦然。

  沈林走了過來伸手攔下沈放:「你這是幹什麼?」

  沈放怒目而視,直接甩開他:「攔著我幹嘛?進了這兒你們就能對我指手畫腳麼?憑什麼?」

  「就憑我是你的父親。」沈柏年接話

  沈放聞話即刻回身,心裡壓著的不滿盡情宣洩著:「父親?不如說你是想把所有的人都當成玩偶,任你擺佈!」

  沈林挪到他面前,一雙眼睛呆呆地睜著瞧他,覺得他實在是瘋了:「你說什麼!」

  「說錯了麼?你當年的婚事不就是他強加的麼?他有問過你喜不喜歡,是不是幸福麼?現在又輪到我了,說的好聽照顧姚家的姑娘,那早幹嘛去了?姚碧君的哥哥怎麼死的?還不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冤案!」

  那是在沈放離家出走之後,姚碧君的哥哥因為被人陷害,最後被逼的跳樓自殺了。

  沈放看著沈柏年,繼續著他的言論:「你還是國民政府檢察院的副院長吧?一個堂堂的副院長卻任由冤案頻發?你做什麼了?現在才想起來照顧姚家人了,不臉紅麼?」

  沈柏年氣得身子隱隱打顫:「放肆!你不要以為做了點事,立了功受了獎,就可以目中無人。在沈家容不得你這樣說話。」

  沈家?他從來都沒有把這裡當成家過。

  沈放只冷笑:「這個沈家很體面麼?你們稀罕我不稀罕,你們以為我回來了就是想進這個家?」

  沈柏年剛要說話,沈放又打斷了他:「讓我回來不過是想圓你的面子,你自己答應的事兒,非要我替你兌現?何必呢,你不是找了個年輕的姑娘陪著你麼,麻煩我幹嘛,自己不妨再娶一個!」

  沈家父子的爭執讓眾賓客愕然,不想一場盛宴居然變成父子反目的局面。沈放的這一席話更是說得姚碧君臉色慘白。

  這陣勢眼看著收不了尾了,沈林厲色道:「夠了,沈楓,你喝的太多了,說的都是什麼?」

  不說這話倒還好,這話一出,當年沈柏年醉酒毆打他們母子三人的畫面又湧了行來,沈放眼眶裡隱隱有眼淚:「我喝多了?喝多的永遠都是他!」

  說完他指著沈柏年:「你什麼時候清醒過

  ?你喝醉的時候,這個家是什麼樣子,你還記得麼?」

  沈柏年氣得鬍子亂顫:「你給我滾,現在就給我滾,我就當沒有你這樣一個孽子?」

  沈放卻只是冷笑。

  當年沈伯年可是親自登報要和他這個兒子斷絕干係的,如今見他成了功臣,卻又來巴巴地跟自己套近乎,那副嘴臉叫他厭煩至極。

  他挑眉冷冷道:「隨便。」

  沈柏年聞話後幾乎都要衝過來,當即掄起棍子來,邊上胡半丁見狀趕忙上來攔著。

  沈放積壓許久的怒火一瞬爆開,乾脆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把扯開軍裝上衣,將帶著槍傷的胸口袒露在沈柏年面前,瞪著眼睛狠狠說道:「是要打我麼?以前你還打得少?家裡的人,我哥我媽哪個你沒打過?現在又要開始了?行啊,來啊!」

  他說著就正指著自己的胸口:「就往這兒打,我沒死在日本人手裡,可以死在老爹手裡,讓死去的媽也看看,我這個爹今天是什麼樣子!」

  沈柏年的枴杖舉在半空中,眉頭一皺,眼眶似是含淚,這一手總還是掄不下去了。

  這一陣說辭太過激動了,沈放停下時候忽然腦袋感覺到一陣眩暈,是腦中的彈片舊傷又發作了。

  四下的聲音在他的耳朵裡變成了嘯音,再也聽不清了。他扶住一邊桌子勉強站穩了,不便再多糾纏。

  「當初要不是你那樣對我媽,我也不會改了名字上了軍校,更不會去汪精衛那邊,做什麼敵後的潛伏者!你以為我喜歡麼?我是被你逼的!」

  他語調總算平緩了下來,沈柏年也被氣得頭暈目眩,身子一歪被胡半丁和蘇靜婉扶住。

  沈放說完話強忍著頭疼一把拉過身邊的曼麗:「行了,咱們該走了。」

  說完他便摟著曼麗揚長而去。

  大廳裡,眾來賓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