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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浴室殺人案,遷府回南京(三)

  時間太短,這樣詳細的情報很難得到,李向輝搖頭:「這個現在還不清楚。」

  他說完話,就在這時,時鐘響了一下。

  李向輝提醒沈林:「沈處長,時間到了,那個嘉獎儀式是您必須要參加的。」

  沈林看了看時間,若有所思,接著起身出門,示意李向輝跟上來。

  這個對軍隊相關人事的嘉獎儀式,正在南京黃埔路中央軍校禮堂裡舉行。

  對沈林來說,這一趟只有一件事與他相關,那就是沈放晉陞為軍統局一處特別情報專員,被授少校參謀軍銜。

  授勳結束,眾人走出了禮堂。

  沈林跟在沈放後頭叫他:「沈放。」

  這一回他倒是順了沈放的意思,沈楓這個名字他沒再開口。

  沈放回過頭,他湊上前去說著:「從監獄出來有一陣子了,你也該回家了。」

  沈放聞話禮帽一笑:「我腦子不好,裡面有彈片,還是住外面比較好,回家怕自己血管爆了。」

  這樣的話,他說的一本正經。對付他這個冷冰冰的大哥,他的招數向來都只有謙恭禮貌,保持距離。

  「讓你回家,不是讓你再去打仗,別說那麼邪乎。」

  沈林話說到一半,還未落音,沈放打斷他:「我有家麼?我怎麼不知道。」

  「開什麼玩笑,我可還是你大哥!」沈林忽然嚴肅起來。

  「大哥?親自審訊我的沈大處長?」

  沈放搖搖頭:「我這大哥可比別人想像的狠。」

  「這麼說你是不認家裡人了?」

  沈放目光瞪著沈林,他們差不多一般個頭,此刻四目相對,沈放一字一字咬得很重:「我說過沈楓已經不存在了,我叫沈放。」

  曾經的那些事情叫沈放憤然理解出走,竟連自己的名字都給改了,他到底有多麼受傷,沈林能夠想到。

  「好多事情都會變,但家還是那個家,爹也還是那個爹,很多事情你是要認的。」

  沈林提到了沈柏年,沈放忽然情緒激動起來:「不用勸我,該認誰不該認誰我清楚。」

  他說完話繼續往前走著,沈林一急,脫口而出:「那你應該記得你的婚約,當年你可是和姚家小姐姚碧君是有過婚約的。」

  姚家小姐,那不過是沈柏年強加給他的一個女人罷了,有婚約又能怎麼樣。

  沈放回頭,長長出了一口氣,像是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沈林再說下去,他難保自己不會動手。

  「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年我怎麼走的,你沒忘了吧。」

  沈林即刻認慫:「好,這事兒先不提了。」,他忽然轉口:「你在文秀路租下的公寓怎麼樣?也不說讓我過去坐坐。」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哪租的公寓?

  沈放苦笑:「我以為能輕鬆點,結果你還在查我。」

  沈林見越說越不對勁,乾脆直接說正題:「不管你有多少情緒,父親今晚辦了個家宴,為的就是給你慶功。你在汪偽政權潛伏的經歷,父親覺得很自豪,他把以前的朋友都請來了。」

  「是麼?動靜夠大的。」沈放語氣裡儘是嘲諷。

  「你該回去看看,要不父親會很沒面子的。」

  很沒面子?當初沈柏年發現自己在汪偽政府任職是偶,可是登報紙斷絕父子關係,他做的事兒可是比沈放更絕的。

  他的這個父親和他的大哥一樣,是六親不認的冷血動物。

  沈林看著沈放,遲疑片刻,問:「你還在記恨父親?」

  這話說的可真好,言外之意是,他不恨嗎?

  也對,這些年來,他可是跟那個人異常親密呢,不然他怎麼會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沈放積壓了很多年的怨恨忽然爆發:「我是記恨他,不過不是恨他對我怎樣,而是恨他過去那麼對咱媽!他對媽做了什麼!過去的一切你記得應該比我清楚!」

  沈林知道,他說的一切沈林都知道,可那又怎麼樣呢,他到底是自己的父親。

  沈林歎了口氣,回他:「好吧,不管你怎麼想,也不管你覺得自己應該叫什麼,就算不想見父親,也該來看看這個家,那是讓你長大的那個家。」

  說完話,他乾淨利落轉身走了。在門口他上了車,坐在車內看著後視鏡裡的沈放,正朝另外一輛車走去……

  他緩緩閉上眼睛,曾經的那些畫面忽然間湧現出來。

  沈柏年一副凶神惡煞,正拿起枴杖抽打年少的沈放和他,他們的母親無助的用身子擋著,而面前發狂起來的沈柏年就像一個巨大的魔鬼,全然不顧。

  沈放看著沈林離開了,然後也緩緩發動了車子,直奔著某個地方去了,最後把車停在了一個報館的門口。

  他觀察了下四周,隨後看了看報館的招牌,接著下了車走了進去。

  裡頭有一個編輯看到沈放,忙打招呼:「沈長官您來了。」

  沈放臉色不大好看,只問:「我登的消息怎麼樣?」

  那編輯順手拿過來一份報紙,對著他指著上面的廣告:「廣告登了兩期了,但是還沒有人前來聯繫。」

  「繼續登,一直找到為止。」

  那編輯有些為難:「還登?沈長官,蘇繡雙面繡真的不好找。」

  沈放從懷裡掏出兩枚大洋來塞進那編輯手裡:「沒關係,我有個刺繡是家傳的要修補一下,能找到人,我願意付二十個大洋的酬金。」

  編輯收了錢自然高興,這會兒倒是為沈放考慮起來:「可現在這樣的手藝人很難找了,您這廣告刊登的版面也不太明顯,這樣不是白花錢麼?」

  沈放一笑:「沒關係,白掙我的廣告費你不樂意麼?」

  他說完話低頭一瞧,那廣告欄裡尋找修補蘇繡雙面繡的匠人的消息安然印在上頭。

  所有人都不會在意這樣一個小豆腐塊一樣的尋物啟事,事實上,那是沈放在向組織發出訊號。

  加籐被刺殺之後,他昏迷了三個多月,被國民黨甄別調查關在老虎橋監獄裡又是三個多月,他跟組織失去聯繫太久了,這將近半年多的時間,組織上根本不知道還有沈放這個人的存在。

  幾天以後,沈放趕往了軍統大樓去報道。

  因為剛剛晉陞為軍統局一處特別情報專員,而且他離開軍統已經多年,如今算得上是新官上任,所以什麼也都不知道。

  進了軍統局大樓,在大廳裡的樓梯梯口,他還是叫住一個剛下樓的軍統軍官,問了話才知道軍統一處在二樓。

  沿著樓梯上樓,視線豁然開朗,樓上是一個完整開放式的辦公區。十幾個一處的軍官在辦公區裡忙碌著,旁邊是各個科室主管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口掛著牌子。

  他又尋人問了一處處長羅立忠的辦公室位置,快步靠近,卻十分湊巧,臨近門口的時候門從裡面被打了開。

  羅立忠帶著一個人走了出來,跟在他後面的那個人臉上有些匪氣。

  那人點頭哈腰一副諂媚模樣:「那老弟我這次就全仰仗羅處長了。」

  羅立忠點了點頭:「好說,董老弟何必那麼客氣,有什麼情況我會通知你的。」

  「好啊,改天一定好好好再謝謝羅處長,告辭了。」

  董籐笑得更誇張了些,他說著沈放這邊走過來,正好與沈放擦肩而過。

  沈放回頭瞧了瞧董籐,羅立忠一抬眼便看到沈放,很是高興:「啊呀,沈老弟,這是英雄來了。」

  沈放忙將視線回過來微微低身:「不敢當,羅處長,我是來報道的。」

  羅立忠擺手:「來來來,快請進。」

  沈放隨著羅立忠進了處長辦公室,他剛帶上門立定,羅立忠便開了口:「真沒想到剛接受完嘉獎,沈老弟就來報到,你受過傷,聽說還沒徹底好,也不說休息休息。」

  沈放禮貌一笑:「我的傷就那樣了,咱是當兵的,越休息越難受。」

  說話間已經到了桌椅邊上,羅立忠忙招呼著:「坐坐坐。」

  他和羅立忠坐成對面,見羅立忠豎起大拇指讚歎他:「表率,真是軍人表率。」

  「羅處長過獎了。」

  沈放顯然有些厭倦處理這種關係,但還是不敢太過表露出來。

  羅立忠繼續說道:「居功不自傲,難得,我更佩服老弟居然心胸還大的很啊。」

  沈放一怔,隱隱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情,但還是問著:「此話怎講?「」

  「你老弟在日本人那兒是拎著腦袋命懸一線,回來以後還被中統的人折騰了那麼久,這事擱誰身上都受不了,還不得摔牌罵骰子鬧上他一氣,不過我可聽說了,老弟你從老虎橋監獄出來居然沒對中統說一個不字兒。」

  果然,他說這話也不是為了表示什麼欽佩,這是打自己的臉來了。

  沈放故意笑得深,向他解釋著:「他們也是職責所在,為黨國效力,我只是吃了點小虧罷了,不算什麼。」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抗戰八年,我只不過是僥倖活著回來了,比起那些死在日本人手裡的兄弟,真的不算什麼。吃虧受氣又怎麼樣?腦袋起碼還在脖子上。」

  羅立忠不知是被他說服了還是也想到了自己曾經的日子,接著歎了口氣:「是啊,比起戰死的兄弟們,你我都算幸運多了。所以抗戰勝利了,也該咱們這些槍林彈雨過來的人享享福了。」

  沈放補充:「唉,享福現在還談不上吧?戰爭剛結束,時局並不算太平。」

  羅立忠顯然一愣,然後忙轉移話題:「那是,那是。還是老弟一心為公。來,來,我帶著老弟在咱們軍情一處視察視察,見見各個科室的主官,熟悉熟悉環境。」

  「那就麻煩羅處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