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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一章:鯰魚

  挖井,是一件極為艱巨的事情,特別在缺乏勞動力的情況下。

  郡王已經老了,整個鳳仙郡,也就剩下玄奘可能去幹這種活。自然而然的,這擔子,落到了玄奘的身上。

  於是乎,日昇日落,玄奘開始起早貪黑地挖井,老郡王則忙前忙後地幫玄奘打下手。

  那四周的角落裡,一眾妖將、猴子等人就這麼一天又一天地看著。

  「這地方真能挖出水來?如果能挖出來,之前的人為什麼不挖呢?」

  「對啊,整個郡的人,挖起井來,怎麼都要比玄奘法師一個人快吧?」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五丈,十丈,二十丈。還是沒有水。

  「我們要不要也幫忙?如果我們動手的話,一個晚上挖一兩百丈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吧?」

  「你傻的,幫忙有什麼好處?你忘了玄奘法師什麼態度了嗎?一旦我們幫忙,指不定又鬧出事情來。吃力不討好,何必呢?」

  三十丈,五十丈。還是沒有水。

  「要是一直沒水,他不會打算就這麼一直挖下去吧?」

  「那大聖爺的西行怎麼辦?」

  一眾妖將面面相覷。

  與此同時,每天看著玄奘埋頭挖井,渾身上下蓋滿黃土的模樣,猴子已經恨得牙癢癢的了。脾氣一天比一天暴躁。

  ……

  靈山,大雷音寺。

  「玄奘在鳳仙郡挖井?他還能再傻點嗎?」

  「那地方確實有地下河流,但流量極少。如果位置對,挖出一點水來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就那麼一點水。能作甚?」

  「倒也不是不能。鳳仙郡本身活著的人便不多了。能多一口井,哪怕出水量再少,也該是可以讓百姓過得更好一些。」

  「可是這樣有何意義?這就是他的普渡嗎?救那麼幾口人,而不是救整個郡?」

  整個大殿都沉默了,諸佛面面相覷。

  「是不是……我們太高估他了?那渡世之說過後,玄奘已是強弩之末,走入了死局?」

  人群之中,靈吉忽然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

  一時間,殿內諸佛都朝著他望了過去。

  「靈吉尊者可是有話?不妨說來。」

  聞言,靈吉振了振衣袖,一步步走下台階,來到大殿正中。雙手合十,對著如來躬身一拜。

  「貧僧有一妙計。」

  「妙計?」

  「對。」

  「說來聽聽。」

  靈吉搖頭擺手,眉開眼笑道:「不可說,不可說。說了,就不妙了。只能,做。」

  這一說。在場諸佛越發疑惑了,一個個都蹙起了眉頭。

  靈吉微微仰頭。望著如來。

  許久,如來點頭道:「那,便試試吧。」

  「靈吉遵命。」說罷,靈吉躬身往那殿外退了去。

  待他走後,諸佛一下議論了起來。

  「這靈吉是要做甚?為何不可說?難不成,這裡還有內應不成?」

  「興許是弄巧賣乖罷了。」

  「依他的性情,倒也不奇怪。不過,這計策是否妙,可就難說了。」

  「聽說他當日於高老莊外戲弄玄奘,到頭來不但討不著好,卻還平白給人作嫁。這次的『妙計』可別弄巧成拙才好。」

  正當諸佛議論紛紛之時,如來卻如同聽不見一般,低頭輕歎道:「那楊嬋的出現,怕是地藏尊者也是始料未及吧?如此一來,六耳獼猴這著棋算是廢了。相安無事,還哪裡有法可辯?」

  說罷,那目光微微轉動,朝著地藏王望了去。

  「這倒不至於。」地藏王淡淡道:「六耳獼猴自存在之日起,便注定了與那猴子勢不兩立,怎可能相安無事?」

  如來深深吸了口氣,道:「本座聽聞,那海中的漁夫在魚槽之中放入鯰魚,用以挑動其他魚奔走逃命,從而確保其存活。如今看來,怕是要地藏尊者往這六耳獼猴的魚槽中放入一尾鯰魚了。難得復活,他可不能消沉度日,以至大劫臨身啊。」

  所有的佛陀都靜靜地注視著地藏王。

  許久,地藏王雙手合十,默默朝著如來行了一禮,躬身退出大殿之外。

  ……

  與此同時,鳳仙郡。

  「你說……清心上人,在六耳獼猴手裡?」

  呂六拐重重的點了點頭。

  天蓬有些詫異地望向了一旁的牛魔王。

  牛魔王也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兩個平日裡見面難免吵上一吵的妖怪正一起眼巴巴地望著天蓬。

  稍稍收了收神,天蓬連忙朝著窗外張望。

  那不遠處,猴子正盤腿坐在屋頂上,望著西方一臉的憤恨。

  「這事情……還沒告訴他?」

  「不敢說啊。」呂六拐低聲道:「最近大聖爺心情惡劣,要是讓他知道了,保準立即殺到獅駝國去。所以我們只能來找你商量了。」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清心上人會在六耳獼猴手裡?他不應該知道清心上人就是風鈴的呀。而且,清心上人應該在斜月三星洞……怎麼會……」

  「六耳獼猴是不知道,但天庭,還有崑崙山是知道的。我估計,是那幫老不死的故意放出的風聲,為的是給我們添亂。」呂六拐一邊朝猴子所在的位置張望,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至於清心上人為什麼會離開斜月三星洞,就不清楚了。總覺得這是個陷阱。」

  「那你們現在打算怎麼辦?你們去救人……應該不太行吧?不說的話,到時候她真出事了,你們大聖爺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

  「這……」

  一聽這話,呂六拐和牛魔王頓時就慫了一半了。

  好一會,呂六拐才深深吸了口氣道:「有消息說。清心上人和聖母大人在一起。暫時很安全。」

  「消息可靠嗎?」

  「確定可靠。」

  「可靠就好。」

  說著。屋裡的三人齊刷刷地朝著窗外望了去。

  此時,猴子已經一躍從那屋頂上跳了下來。藉著老郡王離開的空擋迅速跑到了玄奘所在的井邊。

  他深深吸了口氣,對著那黑漆漆一片,只剩下深處還有一點點火光的井口喊道:「喂,是我!」

  那井裡沒回應。

  稍稍沉默了一下,他又喊道:「你想這樣折騰到什麼時候?這都多少天了,有完沒完?這裡距離靈山已經不遠了!」

  那井底,玄奘拉長了聲音答道:「西行是為普渡。不普渡,西行何用?」

  「放屁!你他娘的這叫普渡嗎?一句話,別說井了,我立即給你把一整個湖挪過來都成!你非要這麼鬧騰,有意思嗎?」

  「貧僧可以讓大聖爺您移山填海,別人呢?這樣出來的只是一己之功,非普世之道也!」

  「那你這是要怎麼樣?非要挖到水不可嗎?信不信,我拿塊石頭把你壓下面,讓你普渡個夠?」

  那井底下,玄奘沒有再說話了。只剩下千篇一律的「鏘鏘」聲。

  一咬牙。猴子轉身搬來一塊大石頭,對著井口吼道:「你別以為我不敢。反正你這麼拖下去這輩子也到不了靈山,我索性把你封裡面算了!」

  說著,真光噹一聲,用大石頭將井口封住了。

  然而,那底下的玄奘卻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一樣,繼續默默地挖掘著。

  兩人就這麼僵持上了。

  不多時,一位妖將悄悄從遠處的殘垣斷壁探出頭來,壓低聲音道:「大聖爺,老郡王回來了,不能讓他看見您啊。」

  強扭的瓜是不甜的。

  無奈之下,猴子只得甩了甩頭,將那石頭又給搬回了原地。

  由始至終,玄奘竟連半句抱怨都沒有。

  ……

  此時此刻,六耳獼猴正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一臉的鬱悶。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六耳獼猴發現自己一旦面對楊嬋的哭鬧,就會不自覺地發怵。那種感覺,就好像與生俱來的一般。

  難道是記憶碎片的關係?

  六耳獼猴拚命地去回憶,越想頭越痛,痛得直冒冷汗。

  無奈,只能索性不想了。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他仰頭對著一眾妖王道:「你們……誰有辦法把那個清心從聖母宮弄出來?」

  聞言,一眾妖王面面相覷,一個個都低下了頭。

  「滾!沒用的東西!」六耳獼猴猛地咆哮道:「都給我滾出去!」

  這一吼,那些個妖王嚇得連忙一個個躬身退出大殿之外。

  獅駝王悄悄扯住了鵬魔王的手道:「他……這是怎麼啦?」

  「還能是怎麼啦?」鵬魔王故意將音調稍稍抬高,道:「怕老婆唄。都記住了,以後大聖爺的事情呢,能辦就辦,不能辦……回復一聲,挨個罵就是了。聖母大人的事,可是拼了命也得做好的。現在下面的怨念越來越大,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說罷,朝著走在旁邊的九頭蟲和其他幾個小妖王掃了一眼。

  那一個個的妖王雖然默不吭聲,卻又一個個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正當此時,那最早遇到六耳獼猴的山羊精穿著一身華服從遠處走了過來,急沖沖地與眾妖王擦肩而過,直接奔入大殿裡去了。

  「這是誰?」

  「還能是誰?他可是正當紅的新任丞相啊。也就是運氣好,不然,就他那修為,那見識,能當丞相?」

  「就這麼個人物還當丞相,看來這獅駝國,真是走不遠了。」

  九頭蟲冷冷的掃了眾妖王一眼,低聲道:「小心說話。」

  這一說,幾個妖王才閉上了嘴。

  ……

  大殿內,山羊精雙手奉上了一封信函,朗聲道:「啟稟大聖爺,方纔,有個人往臣的府裡塞了封信,是給大聖爺您的。臣不敢怠慢,便趕緊給大聖爺您送了過來。」

  六耳獼猴隨手拆開信函,往那落款的位置掃了一眼,頓時愣了一下。

  「地藏王?」

  「正是。」

  「他現在在哪?」

  「正在臣府裡。」

  「走!帶我去見他!」說著,六耳獼猴已經起身急沖沖地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