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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半個家長

  封禁的法陣緩緩地運轉著,一個個紫色的符文凌空跳動。

  巖壁的斜影在微微晃動著。

  整個世界都靜默了。

  玉鼎真人猛地望向楊戩。

  只見楊戩微微睜大了眼睛,注視著楊嬋,攥著三尖兩刃刀的手不禁緊了緊。

  玉鼎真人連忙回頭望向楊嬋。

  只見楊嬋微微低著頭,那眼角的淚卻已經忍不住一滴滴下墜。扶著石桌的手在微微顫著。

  直到此時,來回張望的玉鼎真人才幡然醒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摀住了嘴。然而,為時已晚。

  整個洞府之中,那氣氛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楊戩與楊嬋不說話,玉鼎真人的頭皮都開始發麻了。

  好一會,玉鼎真人乾嚥了口唾沫,一步步走近結界的邊緣,躬著身子試圖看清楊嬋的表情。

  他低聲道:「其實……回來了也沒啥。回來就回來唄,又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怎麼能跟你這拜過堂的正妻相提並論?」

  楊嬋微微別過臉去。

  縷縷青絲垂下,遮掩了半邊的臉。

  玉鼎只得直起身子回頭看了一眼楊戩,眨巴著眼睛左右為難。

  楊戩輕歎道:「師傅,您先回去吧。這裡有戩兒在,不會出事的。」

  「哦。」乾脆地應了一聲,玉鼎真人如獲大赦一般,轉身就想走。

  正當此時,楊嬋忽然開口。

  「我想……出去。」那聲音微弱得如同遙遠的風聲。在這靜默的洞府之中,卻又如此的清晰,以至於誰也避不開。

  玉鼎真人懸在半空的腳頓住了,如鯁在喉。如芒在背。那一滴滴的冷汗掛在額頭上。

  「不行。」楊戩面無表情地答道。

  玉鼎真人的腳尖好不容易落了地,開始猶豫著應該快點離開這裡,還是留下來聽個清楚。那板著的臉上兩隻眼睛來回地瞥著,不知所措。

  「我必須出去。」楊嬋又是開口了。她不斷地眨巴著眼睛,那視線如同找不到焦點一般的慌亂。

  「不行。」楊戩手中的三尖兩刃微微緊了緊,回答依舊冷酷。

  楊嬋微微仰起頭。怔怔地望著楊戩,微笑著說道:「我必須出去,真的。二哥,放……放我出去。好嗎?」

  那目光中透著迷茫、失落,種種的負面情緒。

  「不行。」楊戩匆匆避開了楊嬋的目光,再一次重複了他的決定:「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的。這攤渾水,不是你攪得起的。一個不小心,將是神魂俱滅的下場!」

  「你說過只要他回來。你就會放我出去的!」

  「我說的是他來接你!他來了嗎?離開五行山這麼久,他有想過來華山走一趟嗎?」楊戩的聲音猛地高了八度:「當初他是怎麼跟我保證的?才隔了多久,成親之日,他就為了另一個女人丟下你不管!離開五行山十年了!十年了!明知道你在這裡,他來過一次嗎?就這樣一隻猴子,有什麼可掛念的!」

  「值不值得掛念,那是我的事,你無權干涉!」楊嬋的聲音同樣高了八度。

  咬著牙。楊戩怒視著自己的妹妹,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放不放你。同樣是我的事,輪不到你決定!」

  一時間,那氣氛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狀態。

  居中的玉鼎真人來回張望著,一下慌了神。

  「別……別,這不是自家兄妹嗎?戩兒,那猴子其實也沒那麼……」

  「這事情師傅你別管!」怒視著楊嬋。楊戩直接一聲叱喝打斷了玉鼎的話。

  無奈,玉鼎只得收了收神,眨巴著眼睛又望向了楊嬋:「嬋兒……其實你哥也是為了你好啊,要不你就……」

  怒視著楊戩,楊嬋扶著桌案的手微微挪了挪。攤開。一道紅光迅速在手中凝聚。

  「寶蓮燈……」這就算是對玉鼎的回答了吧。

  看到寶蓮燈的瞬間,玉鼎真人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瞪大了眼睛,乾嚥了口唾沫。

  這是瑤姬——楊戩和楊嬋的母親留給他們兄妹倆的遺物,如今已由楊嬋繼承。論戰力,或許算不上什麼,特別是在僅有煉神境的楊嬋手中,必然是無法發揮出它真正的威力。

  但……

  連母親的遺物都亮出來了,要對付的人,則是自己的兄長。個中意味,玉鼎還是懂的。

  臉上堆砌的笑容早已掛不住,他已經開始有些後悔跑這一趟了……

  「放我出去……」楊嬋緩緩地站了起來,寶蓮燈上的光芒一點一點地綻放,直到壓制住洞府中的法陣,將一切都燃成鮮紅的顏色:「今天,就算是死,我也必須要出去。我要見見他,問個清楚!」

  楊戩手中三尖兩刃刀左手交右手,一下擺出了迎戰的架勢:「那你就先過我這一關吧!」

  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玉鼎已經急得跳腳了。連忙擋在兩人之間,揮舞著拂塵高喊道:「你們是兄妹啊!別,別……你們想打,就先把我這把老骨頭拆了吧!」

  「師傅,你讓開!」兩人異口同聲地喝道。

  這一喝,玉鼎真人當場就慫了,整個縮了縮。

  短暫的錯愕之後,他猛地一跺腳,指著兩人吼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我玉鼎就是再不濟,也是你們師傅!你們想在我面前動手不成!早知今日,當初我還不如撿兩隻貓貓狗狗回來養,起碼不會給我氣受。」

  說著,當場掩著臉奄奄地哭了起來,癱坐在兩人之間不起來了。

  間歇,還透過指縫偷偷瞥了一眼兩人的神情。這一眼,迅速堅定了他的信心。因為他發現楊戩正有些驚恐地注視著他,而楊嬋也明顯有些收斂了。

  見狀,玉鼎當即扯開嗓門像個老婦人一樣一邊撕扯著鬍子,一邊捶著石板。放聲大哭。那場面頗為壯觀。

  誰也沒想到自己的師傅會來這一手,一時間,楊戩和楊嬋都懵了。

  「師傅,您……您起來。」楊戩連忙解除了防禦姿態,伸手要去攙扶玉鼎,卻被玉鼎一把推開了。

  「你快勸勸師傅啊!」

  被楊戩這麼一喝。楊嬋頓時一點脾氣也沒有了,連忙收起寶蓮燈,蹲下身子遠遠地注視著玉鼎:「師傅,您,別這樣……」

  「我這樣怎麼啦?你們這兩個,說是徒弟,從來就都不聽我的,有當過我是師傅嗎?」玉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從地上折騰著站了起來,滿身的泥灰:「你們今天居然還想當著我的面動手?啊?你們心裡還有沒有我這當師傅的?」

  說著。他用拂塵去敲楊戩的頭。

  楊戩不敢閃躲。

  又將手中的拂塵徑直朝著楊嬋甩了過去,楊嬋微微蹙著眉,同樣不敢閃躲。不過,那拂塵還沒打到楊嬋身上就被法陣彈開了。

  「你們,不准打!聽到沒有!」

  「弟子知道了。」楊戩只得躬身拱手。

  楊嬋一聲不吭,卻也躬身拱手。

  「現在外面危險,你暫時不要出去。」指著楊嬋,玉鼎叱喝道:「你要問。為師算是你半個家長,為師替你去質問那猴子。讓他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若是敢負你,為師定要將他扒皮抽筋!這樣可以了吧?」

  楊嬋微微呆了一下,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楊戩,連忙拱手道:「有勞師傅了。」

  轉過身,玉鼎真人開始一步步地往外走,那兩腳都隱隱有些發軟了。

  第一次演戲。演得這麼逼真,還真是不容易啊。好在觀眾是自己的兩個徒弟,就算看破了什麼,大概也不敢說吧。

  一步步走到洞府之外的時候,玉鼎真人整個感覺都要虛脫了。他一手扶著巖壁。一手捂著胸口重重地喘,無奈地歎道:「剛剛那話是不是說太大了?我去質問那猴子……」

  好一會他都沒緩過來,只得重重甩了甩頭道:「沒辦法,為了兩個寶貝徒弟,走一遭吧。量那猴子也得給我幾分薄面,不敢把我怎麼樣。」

  正當此時,山羊精楊顯正快步迎面走來,見了玉鼎真人,簡單地拱了拱手。

  「幹嘛呢?」玉鼎真人伸手將他攔了下來。

  「有份西牛賀洲的急報要交給二爺。」

  「拿來我先看看。」說著,玉鼎真人已經伸出手去了。

  楊顯朝著洞府裡望了望,猶豫著該不該給。

  還沒等楊顯想清楚,玉鼎已經一把將它奪了過來,翻開一看:「西牛賀洲妖軍異常調動?」

  ……

  此時,西牛賀洲,獅駝國。

  數十艘戰艦懸空,大批的物資被從戰艦上卸下來。沿著狹長的山道,無數的妖怪正在將這些物資往獅駝國那依山而建的城池裡搬。

  「先祝……我們結盟愉快。」大殿中,鵬魔王舉起酒杯遙敬九頭蟲。

  那對面,九頭蟲與萬聖公主並肩而坐。凝視著眼前的酒杯,九頭蟲似乎還在猶豫著什麼。

  萬聖公主輕輕挽住九頭蟲的手。

  兩人對視了一眼,九頭蟲抿著唇淡淡歎了口氣,伸手舉起了酒杯。

  「這就對了嘛!」獅駝王哈哈大笑起來:「雖說現在已經基本確定不是大聖爺了,但那個什麼六耳獼猴,也是一樣危險。我們現在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沒了誰,都是死路一條!」

  「來!乾了這杯酒,以後大家就是兄弟了,要共同進退!」

  三個妖王通通站了起來。

  九頭蟲深深吸了口氣,也跟著站了起來。

  一飲而盡。

  那門外,兩隻小妖正偷偷議論著。

  那年幼的問年長的:「碧波潭不是跟我們獅駝國不相往來的嗎?怎麼忽然都搬了過來?」

  「因為我們這裡比較安全。」

  「安全?」

  「別問那麼多,知道太多了死得快。」那年長一點的小妖懶懶地瞪了對方一眼。

  「報——!」

  正當此時,一隻妖怪匆匆從殿外走去,跪地道:「啟稟諸位大王,多目怪派了特使前來,說有要事相商!」

  一時間,在場的四個妖王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