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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越快越好

  重重的一巴掌掃過,多目怪整個身子都傾斜,一縷鮮血飄灑而出。

  忍著劇痛,他又跪好。

  「啪!」

  又是重重的一巴掌,多目怪被整個抽翻在地,摔得滿臉的泥沙,又連忙爬了起來。

  那遠處的妖怪們都看傻眼了。

  「大聖爺……這西行是佛門的陷阱,萬萬去不得啊!」

  「啪!」

  第三聲,多目怪的一顆門牙都被打飛了出去。依舊低著頭,跪好。

  「我問你話了嗎?」

  多目怪捂著臉,微微顫抖著低下頭。

  繞著多目怪,猴子緩緩地踱著步。許久,他輕聲問道:「誰讓你做這些事情的?」

  「回大聖爺的話,沒……沒人讓我做,是我自己。」

  「你做這些事情之前,知會過我嗎?」

  「沒,沒有……」

  「誰告訴你可以這麼做的?」

  「沒……沒人說。」

  「全盤都是自己策劃的?」

  多目怪微微點了點頭。

  猴子的手又抬了起來。多目怪連忙緊閉雙眼,縮著脖子,卻又不敢閃躲。

  好一會,猴子這一巴掌最終沒有落下。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出來的?」

  「回大聖爺的話……大聖爺您剛出來不久,我就知道了。」

  「可是你都沒想過要找我聊一聊?」

  「大聖爺,這是佛門的陰謀。您看!」多目怪仰起頭指著遠處的那些僧人急切地說道:「那和尚普渡了什麼了?該死的還是死了,該傷的也還是傷了,根本就沒有普渡。那就是個謊言!他是佛門的人,哪怕和如來有教義之爭,他到底還是佛門的人。咱與佛門有血海深仇,佛門的人有什麼理由引狼入室?大聖爺,您可千萬不要相信他啊!此時此刻,大聖爺當登高一呼,三界妖眾必從者如流。重現花果山昔日盛況不在話下啊!」

  重現花果山昔日盛況?

  猴子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重現了又如何,當初強盛的花果山,還不是讓佛門一鍋端了?

  見猴子沒反應。多目怪又急切地吼道:「三界妖眾皆以大聖爺馬首是瞻,六百多年了……苦苦等待六百年之後,若他們知道大聖爺歸來了,卻成了佛門的一條走狗。他們會怎麼想?」

  這一句話放下去。猴子雙眼一瞪,那手又抬了起來。

  多目怪嚇得連忙緊閉雙目,咬緊了牙,苦苦的等待著又一巴掌。

  然而,猴子並沒有再打他。

  那手緩緩地放到多目怪的肩上,一把將他揪了起來。

  怒視著多目怪,猴子一字一頓地對他說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不用你替我分辨。」

  說著,猴子一鬆手。他整個癱坐了下去。

  「滾吧,該幹嘛幹嘛去。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

  多目怪呆呆地眨巴著眼睛,那眼眶微微地紅了。

  邁開腳步,猴子一步步地朝著玄奘所在的方向走去。

  「大聖爺!老臣對大聖爺的一片赤誠,日月可鑒啊!」

  一聲呼喊,猴子停下了腳步。許久,他背對著多目怪悠悠道:「怎麼,念在你對我一片忠心的份上,這件事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還想怎麼著?」

  仰望著猴子,多目怪微微顫抖著說道:「大聖爺,玄奘萬萬不可信,萬萬不可信啊!您若信了他,我妖族危矣,危矣啊!」

  用眼角瞪了聲淚俱下的多目怪一眼,猴子頭也不回地朝玄奘走了去。

  那身後,多目怪捶胸頓足,嗷嗷大哭。

  然而,猴子已經不再理會了。

  人總有立場,有些事,說不明白,也說不清楚,更永遠沒可能達成一致。

  半途上,虎鹿羊三妖與那七隻蜘蛛精分列兩旁,恭敬地朝著猴子行禮。

  「參見大聖爺。」

  停下腳步,猴子看了那掛了滿身彩的虎鹿羊三妖一眼,又望向另一邊的七隻蜘蛛精。

  虎鹿羊三妖猴子沒什麼印象,也許是這幾百年來新長成的妖怪吧。當然,也可能是當初花果山的妖眾,只是當時還沒綻露頭角罷了。這七隻蜘蛛精猴子倒是有些印象。

  當初在花果山的時候,她們七個還稚嫩得很,每天只知道緊緊跟著她們的師兄。記得老九的媳婦到花果山避難的時候,猴子還特別囑咐過讓多目怪派他的師妹們多去陪陪呢。說起老九的媳婦,她叫什麼來著?一時間,猴子也沒想起她的名字來。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安好。

  老九……

  深深吸了口氣,猴子對著七個蜘蛛精輕聲歎道:「你們師兄,很忠心。當然,你們也很不錯。你們的這份忠心,我知道了。」

  七個蜘蛛精微微低著頭,面面相覷,輕聲答道:「奴婢替師兄謝過大聖爺讚賞。」

  「不過,忠心也要講究個方式方法,不是這樣亂來的。幫我盯著他,別讓他再給我來搗亂了。聽明白了嗎?」說著,猴子掏出一片玉簡丟給了其中穿著紫色衣裳的蜘蛛精。

  將那玉簡默默收入衣袖中,紫色衣裳的蜘蛛精福身道:「奴婢明白了。」

  側過臉,猴子又對虎鹿羊三妖道:「回去養傷吧,好好修行,別幹這種沒意義的事情了。妖族要在這個世界真正站穩腳跟,必須要流血,但不是靠你們去流血,而且……也不是用這樣的方式去流血。」

  「諾!」

  邁開腳步,猴子與他們交錯而過,一步步地朝玄奘走了過去。

  多目怪錯了嗎?

  其實多目怪沒有錯。如果猴子不是早在另一個世界就知道了另一個版本的玄奘取經,也許根本就不會相信玄奘。說來可笑。有些事,信與不信,其實也不過一念之間罷了。

  默默朝著玄奘點了點頭。猴子轉而走向了遠處正在打坐調息的天蓬。

  一身的白衣,已經被徹底染成了紅色,數不清有多少傷痕。那從肩部一直綿延到胸前的刀傷此刻看上去觸目驚心。若真是凡人,大概已經一命嗚呼了吧。

  「沒事吧?」

  「沒什麼事,就是靈力耗盡了,須得些許時間恢復罷了。」

  猴子上下打量著天蓬的傷勢,笑嘻嘻地說道:「還是那麼猛啊。沒靈力了還能打。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手下敗將。」

  天蓬無奈笑了笑。

  一揚手,幾道光從遠處一片漆黑的地方飛了過來。穩穩落入猴子手中。

  那是天蓬的九齒釘耙、捲簾的伏魔杖、黑熊精的黑纓槍,還有小白龍的劍。

  遠遠地將兵器一件件拋還給他們,最後一件,遞給了天蓬。

  仰頭看了一眼猴子手中的九齒釘耙。天蓬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問道:「哪來的?」

  「在……離這裡五里開外的山裡挖到的。他們將你們的兵器都埋在那裡了,好在你們都留下了氣息,否則還真不好找啊。」

  天蓬的眼睛緩緩瞇成了一條縫:「你早就回來了?」

  猴子抿著嘴,點了點頭。

  「既然已經回來了,為什麼不出來?」

  「本來我是想出來的,不過……」猴子將九齒釘耙硬塞到天蓬手中,深深吸了口氣,撐著膝蓋在天蓬的側邊坐了下去:「不過當我看清了圍攻的人是多目怪之後。我就改變主意了。多目怪想看普渡,我也想看。我想知道。如果隊伍沒了我,會怎麼樣。」

  「你差點害死我們!」天蓬一下吼了出來。

  一時間,無數雙眼睛都朝這裡看了過來。

  隨手丟了個禁音術,猴子悠悠道:「不會死的,誰都不會死。你以為敖烈為什麼還活著?我悄悄讓所有的攻擊都避開了他的要害。」

  「那他們呢?」天蓬伸手指向了遠處堆起的,僧人的屍骨。

  「他們與我何干?」猴子面無表情地反問道。

  一時間,反倒是天蓬懵了。這一瞬間的錯愕之後,他才猛然想起眼前坐著跟他談笑的,其實是一隻殺人不眨眼的妖王,一隻,萬妖之王。

  無奈地苦笑了一聲,天蓬微微低下頭去。

  好一會,他才抹了把臉輕聲問道:「不是去辦事嗎?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別提了,沒辦成。」猴子努了努嘴,蹙著眉悠悠道:「而且我發現,在我端了如來的老窩之前,我什麼也辦不成。所以,怎麼證道,這一點很重要,非常重要。一天沒搞清楚,我都寢食難安吶。」

  「所以你就讓玄奘法師和我們,身歷險境?」

  「算嗎?」

  「還不算嗎?」

  瞧著一臉凝重的天蓬,猴子笑嘻嘻地枕著手臂躺了下去:「你說算,那就算吧。」

  天蓬的臉色一下更加陰沉了。

  他忽然有一種感覺,回來的這個猴子,跟離開的那個猴子有著極大的差別。這一個,才是當初與他在花果山使出渾身解數拚殺的美猴王。

  「天蓬啊。」

  「嗯?」

  「我忽然覺得我好傻,大概是在五行山腳下壓太久了,腦子都遲鈍了吧。」

  「啊?」

  抿著唇,猴子緩緩地說道:「這次出去,我見了地藏王兩次。一次在地府,一次在劉彥昌的家門前。」

  天蓬有些疑惑地望著猴子。

  淡淡笑了笑,猴子接著說道:「他跟我講了一通佛門唯心的東西,我承認,他說的……有點對。但更重要的是,他告訴了我一個道理,佛門的人,是永遠不會讓我好過的。他們就好像一堆蒼蠅一樣,讓人討厭。所以,證道必須成功,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