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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問

  短暫的錯愕之後,清心當場拍案而起:「你給我站住!」

  猴子停下了腳步,緩緩地回過頭來,悠悠地瞧著清心:「幹嘛?我找沉香,又不是找你。」

  雀兒悄悄扯了扯清心的衣角,那手卻被清心撥開了。

  「這是我的地方!」

  「我知道。」

  「我的地方,豈容你亂闖?」

  「我就闖了,你準備怎麼辦?」說話間,猴子已經把金箍棒從耳朵裡抽了出來,握在手中。

  既然已經鬧僵,不如就將臉皮撕得更破好了,這樣一來,也省得尷尬。這是猴子此刻的想法。

  「你!」清心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視著猴子叱道:「你還敢在斜月三星洞鬧事不成?」

  「又不是第一次在斜月三星洞鬧事了,我鬧事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隨手耍了棍花,猴子重重一頓,朝著清心招了招手道:「要不要試試?」

  雀兒慌亂地來回看著清心與猴子。

  清心的牙齒已經咬得「咯咯」響了,一雙明媚的眸子怒視著猴子,那眉頭蹙得簡直要滴出血來。

  「怎麼?不敢啊?不敢我就找沉香去了。」回頭朝內屋看了一眼,猴子悠悠問道:「他在裡面,我知道,不用你陪了哈。」

  說罷,還笑嘻嘻地瞧了清心一眼。

  這一眼,清心頓時感覺氣血上湧了。

  她一個轉身去拔自己的佩劍。情急之中,雀兒連忙伸手摁住。

  微微低著頭,雀兒睜大了眼睛對著清心搖了搖頭。又尷尬笑了笑。扭頭對猴子說道:「大聖爺。到底是師兄師妹的,幹嘛這麼大火氣。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何必呢?」

  猴子緩緩地盤起手來:「你怎麼也來了?」

  雀兒微微福身行禮,道:「我與清心妹妹素來交好,過來看看她,敘敘舊,也算正常。」

  「既然你們要敘舊,那就接著敘吧。我去找沉香了。」

  說罷,猴子就要轉身。

  「站住!」

  又是一聲尖叫,猴子又一次停下了腳步,懶懶地掏著耳朵回過頭來,一臉的不耐煩。

  「你找他做什麼?」

  「問點事情。」

  「問什麼事?」

  「不用你管。」

  「我是他師傅!」

  「那又怎麼樣?」猴子歪著腦袋又一次朝清心招了招手:「來,打贏我,你說怎麼就怎麼。打不贏,就別廢話那麼多。」

  「你!」清心瞪大了眼睛,咬著嘴唇,那眉頭蹙得緊緊的。

  握在劍柄上的手微微用力。雀兒一驚,連忙又伸手摁了上去。

  「別……別……」

  庭院中。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對視著。

  猴子一臉的挑釁之色,清心眼看著都要哭出來了。

  「你什麼意思?我都已經不去找你了,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這裡是我的師門,我不能來嗎?別忘了,我還是你師兄呢。我做什麼,你管得著嗎你?」

  「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想看到你滾就是了,又沒人攔著。」

  清心一氣之下又要拔劍,雀兒依舊死死地將她摁住。

  論修為,雀兒到底還是要比清心高上那麼一點。

  情急之中,清心對雀兒奮力喊道:「放開!我要殺了他!」

  「放開她。」猴子懶洋洋地用金箍棒指著雀兒幫腔:「讓她來,我倒要看看她能怎麼個殺法。」

  「大聖爺,她是你師妹。」

  「是嗎?」猴子瞧著清心似笑非笑地說道:「話說回來,當初我入門的時候師兄們況且要考驗我一下,我可還沒考驗過她呢。這算師妹了嗎?把劍拔出來,咱打一場,能過得了我五招,我就承認你是我師妹。」

  「大聖爺!」

  正當此時,一大波的道徒已經湧入了道觀。

  那些個道徒看到猴子,一個個都大吃了一驚。

  一條過道被迅速讓了出來,在那通道的末端,於義和雨萱一前一後地朝這裡走來。

  「弟子於義,參見悟空師叔。」

  「弟子雨萱,參見悟空師叔。」

  遠遠地他們便朝猴子行禮,其餘的眾弟子見狀也一個個對著猴子拱了拱手。

  「弟子參見師叔祖。」

  見狀,清心只得鬆開了手中的劍柄,不憤地側過臉去。

  那眼眶中已隱隱有了淚光。

  對於清心來說,眼下來的這一大波人都是自己的晚輩,在他們面前失態,終究不好。

  同樣的,猴子也將金箍棒收了起來。

  雖說和清心比,於義和雨萱是晚輩,但卻都是真正的故人,留幾分薄面還是要的。

  瞧著眾人,猴子蹙了蹙眉頭歎道:「別來無恙,如今觀中可還安好。」

  「托悟空師叔的福,一切安好。」於義快步走到猴子身前,又是朝著猴子行了一禮。

  禮畢,他有意無意地瞥了氣得滿臉通紅的清心一眼,輕聲道:「悟空師叔忽然回來,可是有要事?」

  「有點事,要找一個叫沉香的毛頭小子問問。」

  「哦?」於義朝著沉香所在的屋子看了一眼,側過身,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悟空師叔難得回來一趟,不如隨於義到大殿喝杯清茶。那沉香,弟子隨後讓人請他過來可好?」

  「老頭子在觀裡嗎?」

  「在。師叔想向師尊請安?」

  「他說要見我了嗎?」

  「師尊不曾提及。」

  「既然如此,那就省了吧。」側過臉瞥了清心一眼,猴子笑嘻嘻地邁開腳步,大大咧咧地隨於義走了出去。

  那身後,清心怨恨地看著他的背影。

  ……

  潛心殿中。須菩提正把玩著手中的一柄法器。

  他微微抬起眼朝著猴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生疑惑。

  ……

  猴子一走。一行人便徐徐地撤出清心的庭院,原本人滿為患的庭院中就只剩下三個人。

  雨萱緩緩走到清心身旁行了一禮,道:「清心師叔息怒,悟空師叔的脾氣向來如此。但我想,他應該沒存什麼壞心思。」

  「沒存壞心思?」清心冷哼一聲,一個轉身坐到了石椅上,憋了許久的眼淚如同決堤般一滴滴地往下掉。

  「師叔這是……」

  一時間,雨萱的腦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這是她第一次見清心這個樣子。

  「沒事,你先回去吧。我會勸她的。」抬頭看了雨萱一眼,雀兒朝她小心翼翼地擺了擺手。

  清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眼淚。嘴裡嘟囔著:「這只死猴子!死猴子!我都躲著他了,還想怎麼樣……」

  「可是……」雨萱猶豫著說:「悟空師叔說要見沉香。」

  正言語間,那屋子的房門推開了。

  沉香快步跑到清心跟前,遞上了什麼東西。

  眾人定睛了一看,發現那竟是一塊布。

  沉香的衣袖缺了一角。

  清心愣住了,雀兒愣住了,雨萱也愣住了,所有人都盯著沉香看。看得沉香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師傅。弟子實在找不到手絹……只好,只好把衣服剪了。」

  這一說,清心當場破涕為笑,一把將沉香抱在懷中。

  「沒事,師傅不怪你。師傅再也不對你那麼凶了。」

  「真的?」

  「真的。」

  見狀,那身旁的兩人漸漸釋然。

  「那……現在讓我帶沉香去見悟空師叔嗎?」

  「不去。」清心白了雨萱一眼。

  「不去……這不好吧?悟空師叔是輕易不會到這觀裡來的,既然來了,肯定是有要緊事。」

  「要緊事也不去!」沉香氣鼓鼓地說道:「讓他欺負我師傅。」

  瞧著這對師徒同仇敵愾的模樣,雨萱只得悠悠歎了口氣,望向雀兒。

  「你先過去吧。」雀兒道。

  雨萱朝著雀兒點了點頭,又朝著清心行了個禮:「弟子告辭。」

  說罷,轉身退出了門外。

  ……

  此時,大殿中,一杯熱騰騰的清茶被推到了猴子面前。

  「師叔請。」

  猴子端起茶聞了聞,輕輕抿了一口便放了下去,輕聲歎道:「我不懂品茶。」

  聞言,於義笑了笑,道:「不懂品,何不學一學呢?」

  「學來作甚?附庸風雅?」

  「也不全是附庸風雅。」於義捋著長鬚道:「我道教非比佛門,入道,無需四大皆空。這世間多彩,有人好茶,有人好酒,有人好棋,有人好字……人人皆有所好。師叔已成天道,即便沒有蟠桃瓊漿,也是長生不老。漫長的壽命,如若沒有些許愛好,豈不乏味了些?」

  這一說,猴子一下笑了出來,指著於義道:「以前你可正經得很,怎麼,現在也好這些老頭子喜歡的玩意了?」

  於義淡淡笑了笑。

  「以前那是年輕,現在年紀大了,這不……都八百多歲了嗎?既然是老頭子了,好些老頭子的玩意,有何不可呢?」

  「對,對,對。」猴子端起茶盞又是細細品了一口:「都是老頭子啦,我也是八百多歲了。只可惜啊……八百多歲了,還是無法享受天倫之樂,有忙不完的事情啊。等我閒下來了,就來找你學。到時候,你可別不收我這徒弟啊。」

  於義連忙奉起雙手,笑嘻嘻地朝猴子行了個禮:「於義不敢。」

  不多時,雀兒帶著沉香緩緩走入這大殿之中,來到了猴子的面前。

  見了猴子,沉香低著頭唯唯諾諾的,那眼神之中似乎有些敵意。

  「你爹叫什麼?你娘,又叫什麼?」淡淡看了沉香一眼,猴子一邊問,一邊故作淡定地捧起茶杯吹了吹,卻又同時悄悄伸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