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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村莊

  崖頂上,清心細細俯視著眼前的小村莊。

  陽光下,星羅棋布的十幾座小屋,長長的籬笆一朵朵的牽牛花,三兩個村民趕著耕牛正在田間勞作,一位農婦正在自家的院子裡織布,幾個孩童在小溪邊上玩水。看上去,與尋常凡間的小村落並沒什麼區別。

  「這裡是必經之路了?」

  「是必經之路沒錯,但是……」詩雨萱低頭反覆查看自己手中的羊皮地圖,好一會,蹙著眉頭道:「這地圖上沒標明這裡有個村落啊。」

  「你的地圖哪裡來的?」

  「是我師傅凌雲子留下來的,師傅他老人家最愛遊山玩水,所以地圖也特別多,而且很是準確。」

  「八師兄的地圖啊?這都多少年了,莫說一個村落了,便是國界都早變了,哪裡還能作數?」清心朝著村莊又是望了一眼,拍了拍手道:「既然這裡是必經之路,那我們就在這裡等吧。那金蟬子的轉世是和尚,又稱比丘,這遇著人家了,總要化個緣,借個宿什麼的。在這裡等準錯不了。」

  說著,她已經大步朝山下走去。

  詩雨萱一怔,稍稍猶豫了一下,無奈歎了口氣道:「誰讓她是師叔呢?」

  說罷,她快步跟了上去。

  隱隱地,她總覺得不太合適,不過看上去似乎也沒什麼危險。

  雖說如今的凡間妖怪眾多,各方勢力犬牙交錯,但尋常沒見識的小妖哪裡是她這位師叔的對手呢?

  至於那些有些眼界的妖王。總不會想同時得罪須菩提和太上老君兩位大能吧?

  天庭的話還好說。天軍妖王們未必怕。但大能,這可不是說笑的,一旦得罪了,說不準哪天晚上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沿著綿延的山路一路走,兩人很快到了懸崖下方,遇見了一個正在劈柴的老人。

  那老人見了二人,頓時微微一怔。看得入了神。下一刻,似乎想起了什麼,驚得睜大了眼睛,整個都說不出話來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那老頭丟掉手中的父子整個匍匐在地,微微顫抖著。

  清心連忙小跑著過去,伸手去攙扶老人,道:「老人家,您這是怎麼啦?」

  那老人眨巴著眼睛道:「你……你們是……是妖怪還是神仙?」

  聞言,清心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

  那笑容溫暖得像冬日的陽光。

  「老人家。我們只是路過的行人罷了。」

  「你們休要欺瞞我,路過的行人哪有你們這樣的?」

  「我們怎麼樣了?」清心不解地問道。

  那老人微微哆嗦著後退了兩步。忍不住看了清心一眼,又有些驚慌地低下頭道:「此地方圓百里無村落,路過的行人哪裡能不帶行李?再說了,行人遠道而來必定風塵僕僕,哪能如你們這般……這般……」

  一時間,老人家竟也找不到詞來形容眼前的兩個女子。憋了好一會,只眨巴著眼睛低聲道:「你們,要麼是天上的仙女,要麼……就是這山林裡的狐妖所化,凡人哪能生得你們這般好看?」

  聽到這話,清心不由得都笑開了花,那身後的詩雨萱也是「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清心還是第一次離開兩位師傅,也是第一次跟真正的凡人接觸。

  她低著頭抿了抿嘴唇,正色道:「老人家,我不是仙女,也不是妖怪,我只是個人,不過呢……是個有些法力的人。」

  說著,清心隨手一指,那堆放在一旁的柴一根根飛了起來,驚得那老農都合不攏嘴了。

  就在那老人的面前,一根根的柴凌空被劈開,整齊地疊好。

  清心拍了拍手,有些得意地說道:「看,我不害您,還幫您幹活呢。能是妖怪嗎?」

  那老頭不禁有些遲疑了,卻還是兩腳發軟,靠在一旁的岩石上捂著胸口久久說不出話來。只不斷地眨巴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兩人。

  詩雨萱還好,拋開面容不提,那一身的道袍,雖說也不是尋常能見著的,但也不會差太多。

  清心對他來說則已經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了。

  不說別的,單單那一身粉嫩翠綠的長裙,就光顏色,看上去已非凡品。還有髮髻上簡單的幾個裝飾,細看之下,也都不是普通富貴人家可能擁有的。

  再說那面容,更是老人平生未見之美貌。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那老農都有些不敢看了,怕多看兩眼,那魂都被吸了去。

  就這麼呆了好一會,清心小心翼翼地問道:「老人家,您沒事吧?」

  「師叔,我們還是回去吧,會嚇壞他們的。」一旁的詩雨萱低聲道。

  清心扁著嘴,蹙著眉頭盯著老人,依舊站著不動。

  又呆了好一會,那老人總算緩過勁來了,小聲問道:「你們真不是妖怪?」

  「是妖怪,會站在這裡跟您說話,還幫您幹活嗎?」

  「對……也對。」老頭子捂著胸口緩緩紓了口氣,又低聲問道:「那……你們剛剛說你們要幹嘛?」

  「我說我們要在這裡等人。」

  「等人?」

  「對。」清心仰起頭朝著村莊的方向望了望。

  此時,村裡的人似乎也都發現了兩人的到來,一個個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遠遠地看著,那目光中夾帶著恐懼與好奇。

  回過頭,清心對老人說道:「老爺爺,我們要在這裡借宿幾天,能住您家嗎?」

  「借宿?」詩雨萱當場就驚叫了出來:「我們還是在村外等吧,別住到村裡了。」

  「為什麼?」

  「你看他們那樣子……方便嗎?」詩雨萱深深吸了口氣道:「再說了,你是不知道這些山間村落裡的房子都是怎麼樣的,依我看。跟露宿也沒啥區別。大不了施點術法變一間宅子便是了。」

  「我就想住村裡。不行嗎?」清心白了詩雨萱一眼,又轉而望向老農道:「老爺爺,可以嗎?」

  「這……」那老頭子支支吾吾地說道:「這恐怕不太方便吧?」

  「您不答應嗎?」

  「不是。」老頭子連忙擺了擺手道:「只是……真得不太方便。看兩位姑娘這身衣著,如何能住在我家呢?」

  望著老頭子,清心的眉頭緩緩地蹙了起來。

  這一望,老頭子頓時有些招架不住了,連忙道:「我就帶兩位看看吧,看了。兩位姑娘就明白了。」

  說著,老頭子領著兩人沿著田邊的小路緩緩朝著村莊走去,那些個村民依舊遠遠地圍觀著,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幾個年輕的小伙子更是看得都丟了魂了。

  ……

  此時,就在其中一座不起眼的茅草屋裡,普賢正透過窗欞的縫隙遠遠地看著她們。

  一旁的僧人低聲問道:「師傅,我們等的,莫非就是她們?」

  普賢微微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什麼都別做。盡力維持好整個村莊就行了。」深深吸了口氣,普賢歎道:「盡力維持好整個村莊就行了,務必,不能讓她們看出一點端倪。」

  「弟子明白了。」

  ……

  就在這一副專門為她而創造的假象中,清心緊跟著老農緩緩地走著,興高采烈地四下張望。

  扛著稻米呆呆望著她的少年,趕著耕牛背著斗笠的牧童,院子裡套在石磨上的驢……

  在她的眼中,這平凡村落中的所有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每一件事,都是她在斜月三星洞,在兜率宮沒見過的。

  那笑容,看得身後的詩雨萱都有些無奈了。

  這真的是為了見悟空師叔嗎?還是說單純只是找了個借口出來外面溜躂一圈?

  走了好一會,老農指著前方道:「那便是老頭子的家了。」

  遠遠地,兩人看到了一座小小的茅草物,破舊的籬笆圍成的院子,那牆看上去根本就是用亂石堆積而成,屋頂上的稻草更是有深有淺,估摸著該是修修補補了許多次。

  在那院落中,一個看上去已經有八十好幾,老態龍鍾的婆婆正坐在小凳子上倒騰著遍地的稻穀。

  「這位是……」

  「這是……我娘。」

  「那老爺爺您的兒女呢?」

  那老農微微一愣,好一會,才低聲道:「有一個兒子,二十幾年前,不慎被老虎咬死了。我那婆娘也因此害了病……之後,這家裡就只剩下我們母子二人。」

  聞言,清心連忙尷尬地閉上嘴巴,不敢再問。

  一路上,在他們的身後,一眾村民都遠遠地跟著,好奇地張望。

  待到走進了院落,清心緩緩走上前去躬身拱手道:「奶奶好。」

  那婆婆一驚,連忙抬起頭來,卻是恍惚了半天,道:「誰……誰?」

  老農低聲道:「我娘眼睛不太好使。」

  說著,走到婆婆的耳邊高聲吼道:「娘,家裡來客人了!」

  「你說什麼?」

  「我說,家裡來客人了——!」

  「哦哦,客人。」說罷,那婆婆又是呆坐著不動了。

  站在最後的詩雨萱無奈地瞧著那婆婆歎道:「看來不只是眼睛,連耳朵都不太好使。這老爺爺的日子還真是……」

  清心嘟著嘴悠悠瞥了一眼詩雨萱,從衣袖中摸出了一個白瓶子,倒出一粒金丹,塞到老農手中,道:「爺爺,這個給老奶奶吃下去,眼睛和耳朵就都好了,應該還能延壽二十年。」

  「啊?」這一說,不僅僅是老農,就連詩雨萱都怔住了。

  那老農瞧著掌心的金丹,瞧了瞧自己的母親,又瞧了瞧清心,一時間都慌了神了。

  詩雨萱靠到清心身邊,低聲問道:「這是……太上老君的金丹吧?」

  「嗯。」

  「你就這麼給一個素未謀面的老婆婆啊?」

  「不可以嗎?」清心反問道。

  「這東西……這應該是太上老君給你提升修為用的吧?多少修士做夢都想得到呀。」

  「你也想要嗎?」

  「這……我……這誰不想要啊?」

  「這是我從兜率宮隨手拿的。」清心拎著那瓶子在耳邊搖了搖,道:「還剩下五顆,就都送給你了,回頭我再找師傅要就是了。」

  說著,清心已經將瓶子塞到詩雨萱的手裡。

  一時間,詩雨萱與那老農的神情是一樣樣地。

  眼看著這情況,清心一步步走到老農身旁,將老農手心的金丹拿了過來,輕輕放到老婆婆唇邊。

  「來,婆婆張嘴,啊~」

  就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那老婆婆微微張了張嘴,將金丹含入口中。

  緊接著,匪夷所思的一幕發生了。

  就在所有人的面前,歲月留下的痕跡,彷彿正被某種力量從那老婆婆的身上一點一點地抽離。

  臉上的皺紋一點一點地減少,原本已經掉到只剩下幾根的頭髮也飛速地長了出來,乾癟得只剩下骨頭的雙手也一點一點的充實了起來,就連那空洞的目光中神彩都在漸漸復甦。

  不多時,那老婆婆緩緩地站了起來,一臉驚恐地看著四周,看著笑盈盈的清心。緊接著,眼眶中熱淚一滴滴地墜落。

  那四周的人也都一個個驚恐的看著她。

  「神仙啊——!是神仙啊——!」不知什麼人忽然叫了起來,緊接著,那圍在籬笆牆外的村民一個個又跪又拜,呼天搶地。

  院中的母子倆也都匆忙跪倒在地,不住得磕頭。

  清心嚇得連忙伸手去扶,一個勁地勸說他們不要再跪了。

  ……

  遠遠地,普賢頓時笑了出來。

  一旁的僧人不由得疑惑了起來,道:「這也太豪爽了吧,金丹,就拿來這樣隨便送人?當年玉帝求一顆,都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啊。」

  「你知道她是誰嗎?」

  僧人緩緩搖了搖頭。

  普賢長歎了口氣道:「明面上,她是須菩提排行最末的入室弟子,實際上,她還有另一重身份——太上老君如今親授的唯一弟子。」

  僧人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道:「這世間還有這等人物?」

  「本來是不會有的。」普賢淡淡笑道:「可萬事,總有例外。她就是那個例外,只是不常外出行走,不廣為人所知罷了。金丹對她來說算得什麼?不過是太上老君閒來無事打發時間的副產物罷了,要多少,也就看心情。」

  ……

  此時,與此地相距百里不到的距離,猴子一行正緩緩地朝這裡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