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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敗露

  漆黑一片的世界裡,一位青面鬼差御風飛行著,緩緩地降低了飛行高度。

  在他的身下,是成片的樹林,那林中點點微光閃爍,給人的感覺就好似飛行在天河之中一般。

  許久,他稍稍懸停了身子,朝著四周左顧右盼了一番,低頭降落到一片草地上。

  「三聖母?三聖母?」他刻意壓低聲音呼喊著。

  「在這兒。」楊嬋從巨岩後探出頭來。

  她朝著躲在身後的白鴿精點了點頭,孤身走了出來。

  那青面鬼差躡手躡腳地朝她跑了過來,正要開口,楊嬋已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八卦遞了過去,道:「辛苦增差役了。這裡面有三十五道魂魄,其中六道戰死,二十九道是壽終正寢。」

  那鬼差嘴巴微微張了張,沒有伸手去接。

  「怎麼啦?」楊嬋定了定神問道。

  「三聖母……往後,小的恐怕沒辦法再……」

  「抱歉了,楊嬋差點把這個忘了。」楊嬋笑了笑,連忙從衣袖中掏出一小袋的金精塞了過去。

  鬼差伸手將金精又推了回來,拭了把汗,低聲道:「不是金精的問題。小的之所以一直……乃是感念二爺的恩德。雖說幫三聖母您的忙也是收錢辦事。但,若只是為了金精,小的身為一等鬼差大可不必如此。」

  「那是什麼問題?」楊嬋問。

  青面鬼差嚥了口唾沫,又是左顧右盼了一番,才小聲道:「三聖母。小的也是剛知道的……天庭來人了。已經查了許久。追查的是花果山偷偷送入地府的魂魄。現在都快查到小的的身上啦。」

  楊嬋不由得當場一愣:「天庭已經查到地府來了?」

  她想過天庭會從猴子身上下手,於是她托婆羅僧揭諦告知猴子逃跑路線。也想過天庭會從花果山本身下手,所以每次出擊的安排她都格外謹慎。但卻從未想過天庭竟選擇在這死者的魂魄上做文章……

  「三聖母您放心。那些畢竟是天庭的天將,也不熟悉地府的規則,小的只需花些金精打點便可糊弄過去。可若長此以往,怕不只會害了小的,還會殃及那些送過來的魂魄,更會連累三聖母還有二爺啊。所以……」

  楊嬋緊蹙著眉想了想。將八卦收入袖中,卻將金精再次塞入青面鬼差手中,道:「這裡不多,你先拿著。你打點上下也需要不少,回頭我再給你送些來。這事兒,總不能叫你虧了。」

  「別!」那鬼差又將金精塞了回去,抿了抿嘴唇道:「這是小的最後一次出來見您了,也就特地出來通知三聖母您一聲,往後其他鬼差您也別找了,天庭對花果山的事查得緊。沒人敢接手的。便是真接了手,也遲早出事。」

  「呵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已經出事了!」

  正當此時,一聲清叱從遠處傳來。

  兩人心中一驚,連忙四下張望,楊嬋的手更是已經按住了腰間的佩劍。

  只見六道白光一閃而過,分落四周的六個點上,閃現了六位身穿金色鎧甲的天將。

  「哈哈哈哈,我說是誰那麼大膽,竟敢幫花果山那幫妖孽呢。原來是華山聖母啊。」那為首的天將隨手亮出了一面金色令牌,叱道:「我乃御前五品天將復於穹,今奉陛下聖旨監察陰間。爾等二人勾結妖物,私相授受,禍亂陰曹!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這一行六個天將裡,竟有兩位金仙,餘者皆是散仙修為!

  見此情形,青面鬼差已是嚇得手腳發軟,癱坐在地。楊嬋卻是直接亮出佩劍,祭出了寶蓮燈,擺出一副迎戰的姿態,反叱道:「想捉我,那就試試吧!」

  「區區煉神境,不知天高地厚!」那為首的天將復於穹冷哼一聲,也不再多言,直朝左右擺手道:「要活的!」

  「諾!」

  隨著一聲令下,六名天將已從各個方位撲向了二人。

  那為首的天將復於穹伸手一揚,一道靈光射出,瞬間就將青面鬼差的魂魄擊了個半散。其餘的五人則直衝向楊嬋。

  這些,可都是玉帝的親兵啊。

  以一敵五,而且個個修為都高於自己,便是楊嬋再逆天,也是有心無力。

  此時此刻,一旦戰敗被俘,迎接楊嬋的將不僅僅是一個生不如死的結局,還會連累深陷天庭的猴子以及花果山,甚至可能連累灌江口。

  千鈞一髮之際,楊嬋手中長劍一揚,卻不是指向天將,而是橫向自己的咽喉!

  那一眾天將皆是一驚。

  正當此時,一聲鷹啼從高空傳來。

  還沒等那天將反應過來,一道金光已在楊嬋身前閃現。

  來人一手打落楊嬋手中長劍,一手執三尖兩刃刀指向眾天將。

  望見那闕庭處的第三隻眼,一眾天將皆是大驚失色,卻已收不住勢直撲而去。

  沒有任何言語,只一瞬,那三尖兩刃刀化作道道幻影,強攻而來的五位天將頃刻間被擊飛了出去,一個個失去了意識。

  至於那最後一位,那為首的復於穹……

  就在楊戩出手的同時,他已被一道黑光撲到在地,待他緩過神來,一張血盆大口已在自己鼻樑往前不足三寸的地方微微張著,唾液順著尖利的牙齒滴落。

  一聲聲低吼入耳,那天將已是一動都不敢動。稍有差池,他絲毫不懷疑哮天犬會讓他身首異處。

  楊嬋呆呆地看著近乎魂飛魄散的青面鬼差,一瞬間,所有的力量都彷彿被抽離了一般,癱坐在地。

  眼淚一滴滴地從眼角滑落。

  那天將微微顫抖著轉過頭去看楊戩,鼓起勇氣低吼道:「二郎神,你想造反嗎?」

  也不看楊嬋。也不看那青面鬼差。也不多言。楊戩一步步朝那天將走了過去,抬手翻過三尖兩刃刀用刀柄重重擊打在頭盔上,直將他擊暈了過去。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的楊嬋捂著胸口深深吸了口氣,撿起自己的佩劍一步步朝那天將走了過去,瞄準了天將的喉嚨手起刀落!

  「鏘——!」

  一聲刺耳的聲響,楊嬋的劍被直接挑飛了出去。

  「你要幹什麼?」楊戩冷聲問道。

  「這些人,不能讓他們活著。」楊嬋緊蹙著眉瞥了楊戩一眼,道:「如果他們活著。便會指證你。」

  「那也不是由你來殺。他們是玉帝的親兵,死在地府,必定會徹查。你動的手,生死簿上會有記錄,到時候跑都跑不掉。就那麼想當天庭通緝犯嗎?」

  說著,楊戩伸手一揚,將其中一位天將的佩劍吸入掌中,又是一甩,那佩劍化作一道銀光瞬間洞穿了巨岩。

  巨岩後,白鴿精整個僵住了。

  那穿透岩石的佩劍就釘在距離她臉頰不過三寸的地方。微微顫動著。

  「你來。」楊戩冷冷道。

  ……

  滿天星斗與月爭輝。

  曠野中,篝火吱吱地燃燒著。楊戩時不時用長長的樹枝撩動,攪起點點火星。

  在他的側邊,楊嬋抱膝呆呆地坐著。

  許久,楊嬋低聲道:「增差役的事情……」

  「我會處理好的。」楊戩直截了當地答道。

  楊嬋沉默了。

  又是呆呆坐了許久,她低聲道:「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不會弄成這樣,所以……」

  「因為你的人多了去了。」楊戩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聽說你還利用婆羅僧揭諦的關係給那猴子送金精,你想好了東窗事發該怎麼保婆羅僧揭諦了嗎?」

  楊嬋蹙著眉,緊咬著嘴唇怒目瞪向楊戩,一時間卻找不到辯駁的言語。

  楊戩注視著那篝火堆,深深吸了口氣,道:「我來問你,那猴子,與你究竟是什麼關係?」

  「未婚夫。若不信,你隨便捉隻花果山的妖怪問問。」楊嬋咬了咬牙,轉而盯著篝火,冷笑道:「怎麼樣,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像母親那樣壓在哪座山下好予天庭有個交代?」

  「未婚夫?」楊戩嘴角微微上揚,歎道:「在月樹上連花都沒有的未婚夫,還當真是從未見過啊。」

  「你去查過月樹了?」楊嬋一下漲紅了臉。

  「你能讓人暗地裡幫那猴子,我就不能讓人暗地裡查月樹?」楊戩回頭瞧了楊嬋一眼,道:「也許你對人家有情吧,人家對你可不一定有意。聽說,那猴子在天庭還一直將須菩提祖師那叫風鈴的徒孫帶在身邊,呵護有加呢。」

  楊嬋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篝火,那小臉漲得通紅。

  此時此刻,她不由得在心裡咒罵了猴子一百遍。若是放平時也就罷了,她當然知道猴子和風鈴之間不會有什麼特殊關係,最起碼現階段不會有什麼關係。

  可是,這些話經由自己哥哥的嘴裡說出來……

  她那眉頭都皺得快能擰出水來了,一雙手不自覺地撕著腳邊的草。

  「行吧,你不說就算了。反正你的事,我這當哥哥的也管不了。」見楊嬋默不作聲,楊戩緩緩地站了起來,掏出一片玉簡丟了過去,輕聲道:「以後出了什麼事,別急著將劍往自己的脖子上頂。萬大的事也可能會有轉機。實在不行,喊我一聲。」

  說著他轉身便要走,卻又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道:「還有,過幾天是母親的忌日。若是可以,先回灌江口一趟。我想父親和母親也不想看見自己的子女年年都分開祭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