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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身處自省石旁的風鈴張大了小嘴,目瞪口呆地盯著猴子手中所握之物。

  「這是……這是……」

  「幫我看看。」猴子將竹簡攤在地上:「我不認識字,你幫我看看這上面寫了什麼。」

  「猴子!你偷東西了!」風鈴驚慌地喊道。

  「噓……」猴子連忙摀住風鈴的嘴:「不是偷!不是偷!是借!」

  「嗚——嗚……」風鈴奮力掙脫了猴子,將地上的竹簡撿起:「你去了藏經閣?這上面有師尊的印鑒!這是藏經閣的藏書!」

  猴子尷尬地撓頭,笑了起來。

  怒目瞪向猴子,風鈴氣沖沖地喊:「我要告訴師尊!」

  說罷拿著竹簡轉身就要走,猴子連忙攔住:「你不說他也知道。」

  「什麼?」

  猴子笑嘻嘻地抿了抿嘴,注視著風鈴緩緩說道:「你以為,這道觀裡的事,哪一件能盲得過師傅的眼睛?」

  風鈴將信將疑地瞇眼看著猴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竹簡,若有所思。

  猴子接著說:「你以為,今天早上師傅為何要通知我讓我以後不用去早請了?」

  風鈴思索著,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可是,你這樣是不對!師尊不怪責,你也不能……」風鈴依舊不依不饒地喊:「你若是真需要看,師尊肯定會直接拿給你看!偷盜之事,怎是修道之人可為?」

  猴子藉機將落到風鈴手中的竹簡搶過來,塞到自己的衣袖裡,一下蹦上了自省石:「那就不知道他怎麼想了,興許是怕將來我闖了禍事說出他是我師傅。若真如此,他也可推脫是我私入藏經閣偷學來的,與他無干。」

  「胡說!師尊才不會如此!」風鈴大喝道。

  「那可難說了。若非如此,他為何明知我想學七十二變觔斗雲,卻只想著讓我修那修心養性百年方有所成的悟者道,而不讓我選善征討數年可成的行者道?」

  「那……那不過是我的猜測!師尊又不曾提起只授你悟者道!」

  「是嗎?哈哈哈哈。」猴子站在岩石上將手中的卷軸攤開:「怕是我照著他的法子在這裡打坐個十年修心,也指不定能修出個什麼來。是與否,皆已無所謂。你只需知道,昨日我站在他眼前動了心思,他卻也不斥責,今日盜了書,他也不教訓。這便是默認。既然師傅默認,你教我讀,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這……這……」風鈴頓時啞口無言。

  她覺得猴子說得有道理,卻又不敢背著師尊成為猴子的幫兇。

  在她的意識中,偷入藏經閣,盜書,這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樣如何?」猴子趴在石頭上,將竹簡垂到風鈴面前,道:「我只問你一句,這上面的字你可都認得?」

  「風鈴自幼隨師尊修習,這些字如何能不認得。」

  「認得便行。」猴子將竹簡又捲了起來,一躍跳回地面:「我將這字字抄出來,你教我習字便是。即便要訓,師傅總不至於訓你教我讀書習字吧?」

  「可……」

  「這盜書的事你便不用管了,那守藏經閣的道徒況且無恙,又如何輪得到你?」猴子桀桀笑了起來。

  風鈴是肯定拗不過猴子的,到頭來只能答應,可憐她接下來日日不得安寢,無論做什麼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像失了魂一般。

  到底不過是十歲的孩子罷了。

  而與此同時,天庭與楊戩的緊張關係也還在持續。

  外界傳聞,天庭有兵無將拿楊戩沒辦法,雖然有天蓬元帥積極請纓,但萬一戰敗丟的可是玉帝的臉。

  鑒於天蓬元帥眾所周知的實力,玉帝顯然是丟不起這個臉。一來二回,開戰之事一拖再拖。

  但戰打不了,玉帝也不能毫無表示。於是他給四海龍王下達了命令:灌江口居民對楊戩這反天者敬愛有加,故而給灌江口判了個洪澇不斷的災。

  接了玉帝的令,四海龍王自然是不敢怠慢,也不知道西海龍王是腦子給哪個門夾了,居然派自己的女兒去,結果西海三公主直接給楊戩扣下不放。

  那西海龍王得到消息當天便奔上雲霄殿哭哭啼啼,說奉了玉帝的旨降水卻被扣,要天庭出兵營救。

  玉帝礙於顏面只得應了下來,卻也只能下旨勒令楊戩立即放人。

  想那楊戩何許人也,怎是玉帝一句話說得動的,錦繡聖旨直接就被拿去當了抹布。到頭來不過徒增笑話耳。

  這事就這麼撂到了一旁。

  不過問題還沒結束,數月後梅山七聖放出風來,楊戩大婚在即,對像便是那西海三公主!

  西海龍王更是收到西海三公主的親筆信,說是心甘情願。

  這下好,四海龍王一併上了天,蹲在凌霄殿又哭又鬧,說是楊戩用卑鄙的手段污了西海三公主的清白要玉帝做主。

  無奈,征討楊戩之事又被提上了日程。

  不過,這是後話了。

  這時期對天庭來說可是憂患不斷,第一個反天者還沒解決,第二個反天者已在襁褓中。

  也正是因為有了楊戩的存在,天上地下沒有誰再去搭理那石猴是不是早了三百年拜師,早了三百年學藝,甚至沒人想起有這麼一隻猴子來。

  猴子自從偷了藏經閣,人生頓時又充滿了希望,從此之後他除了須菩提又多了個師傅——風鈴。

  即使當年在高考前夕他也從未如此拚搏過,短短三天時間,便把拿到手的三卷卷軸看出了個大概。

  第一卷講的是某種草藥煉丹的藥理。

  第二卷講的是飛劍煉製過程中的一門提精手藝。

  第三卷講得玄之又玄,什麼靈氣啊,靈力啊,業力破劫什麼的,毫無修仙基礎的猴子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這修道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便是把七十二變和觔斗雲的口訣放到猴子面前,以他現在的基礎也未必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不過猴子別的沒有,就是一股倔勁,不懂,咱就學到懂!

  轉眼三個月過去,猴子已經偷偷往返藏經閣數十次,每本書到手都是先抄錄一份,便又趕緊送了回去。

  這三個月下來,也不知道是石猴的大腦皮層比一般人大還是怎麼著,猴子已經能把這個時代混雜的文字看個遍,除了個別生字,基本不需求助風鈴。

  不過偷偷把整個藏經閣上下七層翻了個遍,卻沒有發現任何帶有「七十二變」或者「觔斗雲」字樣的書籍。

  「莫不是那老頭子藏起來了?」猴子想。

  不過想歸想,他也沒放棄。

  自己什麼情況自己知道,這一段時間來抄出來的書是不少,但有用的卻極少。想來現在關鍵的不是找七十二變和觔斗雲,而是先惡補一下基礎知識。

  基礎知識這種東西,沒須菩提的指點確實很難,但好歹有個半入門的風鈴肯幫忙,也算無大礙。

  首先是關於最基礎的「行者道」和「悟者道」,說穿了就是武將和文官的區別。

  一個善打鬥、通變化,卻不懂煉丹、冶器。

  一個司煉丹、冶器、卜卦,卻不善打鬥。

  兩者其實是專業方向不同。

  悟者道講究學識的淵博,沒個千年修為想弄出個擺得上檯面的法寶,那是想都別想。而且修仙之路漫漫,心性不適者多半半途而廢。

  行者道就簡單得多,不講求心性,時間又短,只要資質適合,幾年便能有所成。當然,萬事有利有弊,行者道貪業力,積戾氣,需破殺劫。

  這生死一線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若是放到封神亂世還好,若是放到如今這太平盛世……

  總的來說,悟者道只要肯堅持就能有所獲,前提是有蟠桃吃,有瓊漿喝,命夠長。

  而行者道有風險,風險還不小,過量吸收天地靈氣積累大量戾氣,若是無處釋放便會修為停滯不前,若是釋放,又後患無窮。

  加上一個無影無形的殺劫,沒準殺劫沒破成自己先一命嗚呼了。

  所以在封神之前修行者道的不少,但封神之後,除了個別心性實在不行的妖精,修行者道的可謂寥寥可數。

  對於這個問題,猴子倒還想得清楚。

  依他的心性和對未來的掌握,若是選了悟者道恐怕反而是九死一生。再說,悟者道無論如何都修不出行者道的堅韌身體,行者道卻能和悟者道一樣吃仙丹,用法寶。

  畢竟他只是沒法做,可不是不能用,實在不行,搶便是。

  這不一直都是正牌孫悟空幹的事嗎?

  況且依他所知,自己這副資質修行者道也算有點論據,若修悟者道,那完全就是水中撈月。

  可是既然這樣,須菩提為何還讓自己修悟者道呢?

  莫非真是逼自己偷學行者道,往後若真出了事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猴子實在想不明白。

  日子又是一天天過,半年之後的一天夜裡,猴子又摸黑進了藏經閣。

  正當他偷偷摸摸搜索著自己所需要的書籍時,一個身影悄悄從窗外飄入,落到地上,一聲不響。

  猴子猛地一驚,順勢翻滾入暗處,屏住呼吸。

  微風吹開窗上的輕紗,月光灑在來人的身上,一襲青色道袍,仙風道骨,長髮飄飄,卻看不清面容。

  那人一動不動地站著。

  「出來吧,別逼老夫動手。」

  青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