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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 2

  別看她表哥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越是這樣的農民,說出來的謊話越不容易讓人懷疑。

  叢容又聽表哥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更不能不信了,氣得臉都青了,連胃也給氣痛了。再加上莫小娥又在一旁提醒他:許兵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給你打電話呢?還不是覺得自己過分、覺得自己理虧嗎?如果她真的認為我有什麼不軌的事情,她能不在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告訴你嗎!

  叢容拿起手機,就要給許兵打電話質問她。莫小娥嚇得撲上去搶他的手機,不讓他打這個電話。莫小娥連聲說:「算了!咱知道她是什麼人就行了,別跟她一般見識了!以後咱離她遠一點,別聽她胡說八道就行了!」

  叢容怎麼可能就這樣箅了呢?自己的老婆,好好的,卻受了這樣的侮辱,受了這樣的氣。自己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如果再沒有一點姿態,怎麼說得過去呢?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叢容少見地向莫小娥瞪起了眼睛,嚇得莫小娥也不敢再跟他搶手機了,只在一旁膽戰心驚地盯著他,看他說什麼,怎麼說,以防再節外生枝,自己控制不了局面。

  謝天謝地,事情竟然就這樣過去了。莫小娥再一次流下淚水來。這次的眼淚暈真的,莫小娥百感交集,心裡什麼滋味都有了。

  叢容心痛地在一旁望著自己流淚的妻子,為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而深深地自責和內疚。

  皇城老媽的鴛鴦鍋端上來了,許兵和唱東方愛吃的東西也點了一桌子,許兵似乎還有點不滿意。

  孟勇敢以少有的慇勤問她:「連長,您還想要點什麼?請隨便點。」許兵說:「孟分隊長,不給俺點酒喝嗎?」徐曉斌說她:「自己人吃飯,還喝什麼酒?」許兵說:「這頓飯不是特意為俺解悶的嗎?古代的人都知道,何以解憂,唯有喝酒!難道你們這些現代人會不知道?」

  孟勇敢急忙點頭,用家鄉話做檢討:「連長,俺錯了!都是俺的錯,想得不周到!俺這就給您要酒來!您是想喝點白的,還是想喝點啤的?」

  許兵說:「您請俺喝啤酒是何用心?是不是想讓俺喝一肚子啤酒,少吃點肉?」

  孟勇敢邊說「不敢不敢」,邊招來了服務員。

  孟勇敢對女服務員說:「拿瓶白酒來,要你們這兒最好的白酒。」

  服務員說:「我們這兒最好的酒是茅台酒。」

  孟勇敢一揮手說:「那就拿茅台酒!」

  許兵忙擺著手說:「不用那麼好的酒。你是個人掏腰包,用不著這麼瞎大方。小姐,就拿你們的『老媽紅』就行!」服務員問:「是要大瓶的,還是小瓶的?」

  許兵很認真地望著她說:「如果是小瓶的,就來兩瓶;如果是大瓶的,就來一瓶。」

  徐曉斌又說她:「你幹嗎?喝幾口意思一下就行了,你還真喝呀!」許兵說:「你少管!又不是你請客,你還是沾我的光才吃上這頓飯呢!要喝就真喝,誰還假喝呀!」

  孟勇敢歉意地說:「我開車,我不能陪你喝。」唱東方趕緊說:「姐,我不是不陪你喝,我是不能喝,我酒精過敏,這你是知道的。」

  徐曉斌也說:「你不用看我,我是不會陪你喝的,要喝你就自己喝吧。」

  許兵說:「自己喝就自己喝,你以為我不敢自己喝嗎?告訴你們,自斟自飲是一種境界!今天我就讓你們開開眼界,看看我的崇高境界!」

  「老媽紅」上來了,許兵給自己倒了一滿杯,笑著說:「奶奶的!我還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連個陪我喝酒的人都沒有了。」孟勇敢對唱東方說:「要不你開車吧?我陪你姐喝酒。」唱東方說:「誰讓你開手動擋的車來呢?我可開不了,我只能開自動擋的車。」

  孟勇敢說:「那怎麼辦?要不,要不就把車放這,咱們乾脆打車回去。」

  徐曉斌說:「箅了箅了,我就陪她喝一杯吧。」

  許兵說:「不行!要陪就多陪幾杯,只陪一杯,你就不用陪了。」

  徐曉斌沒好氣地奪過酒瓶,給自己倒酒。

  許兵在一旁監督他:「不行!倒滿!滿上!」

  徐曉斌只好給自己倒得滿滿的,問她:「這樣行了吧?」

  許兵點頭認可:「行了,可以了,大家舉杯吧!哎,咱們為什麼呀?」

  唱東方說:「不是為了給你解憂嗎?」

  孟勇敢說:「也不完全是為瞭解憂,主要是為了向您致敬,為了向您表達敬意,崇高的敬意!」

  許兵點著頭說:「嗯,那這杯灑得喝乾了它!要不,怎麼對得起這崇高的敬意。」

  許兵一口將酒喝乾,又優雅地控了控杯子,以示一滴不剩。徐曉斌只喝了一口,就放了杯子。

  唱東方在一旁不幹了:「姐夫,你這是陪酒嗎,一點誠意也沒有。」徐曉斌「哼」了一聲說:「我陪她喝點就不錯了,還用什麼誠意。」許兵說:「他不用喝完,又不是對他表達敬意,而且是崇高的敬意。」

  徐曉斌說:「人家也就是這麼說說罷了,你還當真了,你可真夠幼稚的。」

  孟勇敢急忙說:「哎,你可不要亂說,我是真的!而且是非常真誠的真!我的敬意也是真的,是真正的崇高的敬意!」

  許兵笑了,得意地說:「怎麼樣?咱倆到底是誰幼稚?是你還是我?難道不是一目瞭然的嗎?你沾著我的光,吃著這麼好吃的東西,非但不感謝我,還對我冷語相加。你這都不是幼稚了,你這都是不懂事了!」

  唱東方在一旁舉起一杯可樂來,說:「姐,姐夫不懂事,我懂!我來敬你一杯,為你給我帶來這麼一頓豐盛的火鍋,而且是北京最好的火鍋!」

  許兵又補充:「也是最貴的火鍋!」

  唱東方趕緊說:「對!你看人家對你多真誠!多有誠意!」

  許兵也點頭說:「對!路遙知馬力,喝酒見人心!」許兵又是一口,將「老媽紅」喝〒淨,又優雅地控了控酒杯。

  唱東方由衷地說:「哎呀,看我姐喝酒真是一種享受哇!又豪邁又優雅,看得我的心都要醉了!」

  許兵高興地笑出聲來,徐曉斌直撇嘴,連孟勇敢都特意地看了她—眼。

  唱東方問他:「你看我幹嗎,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孟勇敢說:「我看你,是因為你說得太對了,簡直說到我心坎上了!」

  徐曉斌的嘴撇得更厲害了,許兵看見了訓他:「不准撇嘴!像個女人似的,像什麼樣子!」

  徐曉斌不服:「難道只有女人可以撇嘴嗎?難道男人就不能撇嗎?」

  唱東方插嘴說:「姐夫,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女人撇嘴可愛,男人撇嘴可……」唱東方不好往下說了。

  許兵鼓勵她:「你大膽地說!你怕什麼?」唱東方笑著說:「我擔心姐夫的自尊心受不了。」孟勇敢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聲援姐夫:「其實,你姐夫撇嘴,那也是受你姐的影響。這叫近朱者赤,她姐夫,是不是呀?」徐曉斌並不領他的情,而是不滿地盯著他看。孟勇敢虛心地問:「你看我幹嗎?」

  徐曉斌索性又故意嘖起嘴來:「嘖嘖,孟分隊長,你今天行啊!馬屁拍得不錯呀!而且還是專拍女馬屁,作風可不怎麼正派啊!「許兵說他:「你作風才不正派呢!這麼下流的話也說得出口!來,罰酒一杯,干了它!」

  徐曉斌喝乾了杯中酒,故意抹著嘴巴說:「真是少見哪!你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和諧了?」

  許兵說:「我倆和諧難道不好嗎?有什麼問題嗎?」孟勇敢隨口附和:「就是就是!」

  徐曉斌望著他,簡直都有點不認識他了:「你就是什麼呀!你背後少罵她幾句,你再就是也不晚!」

  唱東方望著孟勇敢:「你在背後罵我姐了?」徐曉斌揭發他:「這是經常的事!」

  孟勇敢有些不好意思,但嘴不硬:「我歷來是明人不做暗事,我怎麼可能背後罵人呢?」

  「你罵我姐什麼了?」唱東方追著問。

  不等孟勇敢坦白,許兵就替他說了:「他罵我是操蛋的娘們!是不是,孟勇敢?」

  孟勇敢在對面,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恨恨地望著徐曉斌。徐曉斌高興地笑了,還自斯自飲了一杯。

  唱東方握起拳頭,輕輕地打了孟勇敢一下,都有點撒嬌了:「你討不討厭!竟敢罵我姐這麼難聽的話!」

  挨了打的孟勇敢,無比幸福地咧開大嘴笑了起來。他那有些難為情的樣子,令唱東方情不自禁又打了他一下。

  坐在對面的兩口子,互相扭頭對視了一眼,許兵還洋派地聳了聳肩。徐曉斌心想:你還在這搞洋務運動呢,有你暴跳如雷的時候!

  孟勇敢端起可樂,舉到許兵面前,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是很誠惶誠恐:「連長,我敬您一杯,向您道個歉,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忘了我身邊有個臥底的了。」

  許兵和徐曉斌又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裡都有些奇怪,好像是互相在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許兵端起酒杯,大度地說:「你不用道歉,你說得對,我有時候的確是挺操蛋的!我自罰兩杯!」

  唱東方叫了起來:「哎呀,姐!你真是的,這麼粗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許兵奇怪地望著她說:「這話怎麼粗了?我說的是鹹淡的淡,這也是粗話嗎?孟勇敢,難道你罵我不是罵的這個鹹淡的淡嗎?」孟勇敢急忙點頭說:「對對對!我罵的正是這個淡!」唱東方一口可樂噴了出來,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許兵舉杯提議:「來,大家共同舉杯,為我這個操淡娘們喝一杯!」

  唱東方補充道:「括號,鹹淡的淡!」許兵又是一口喝完,辣得都有些齜牙咧嘴了。說是「老媽紅」,其實不是紅酒,而是白酒,是店家不知用什麼草藥泡成了紅酒,起名叫「老媽紅」,度數不低,許兵一會臉就紅了,話也多了起來,而且還動不動就「咯咯咯」地笑,笑得趴在桌子上老半天不起來,像個可愛的瘋丫頭。連徐曉斌都忘了管她,讓她少喝了,以至於她又把自己給灌醉了,稀里糊塗地又闖了一次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