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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 4

  把軍服脫下,換上西服,這都進行得很順利。除了不太方便,伸胳膊伸腿地有點礙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唯有扎領帶的時候,出問題了,而且還是大問題:他不會扎!從來就沒扎過!

  讓誰幫著扎上呢?總不能讓唱東方幫忙吧?他還在這兒擔心讓她知道自己這是頭一回穿西服呢,哪可能送貨上門,去讓她笑話呢?連裡誰會扎呢?除了徐曉斌,別人誰會他還真不清楚。唉!看來這個徐曉斌真是自己的剋星,什麼都離不開他,什麼都瞞不了他。

  孟勇敢掏出手機,給徐曉斌打電話,讓他下來一下,到樓下停的一輛「謳歌」車裡來。徐曉斌問他幹什麼,他說你來就知道了。

  徐曉斌跑來了,一看他手裡的領帶和支稜著的襯衣領子,就知道要他幹什麼來了。徐曉斌這時候哪可能黨叫幹啥就幹啥呢?他抱起了胳膊,一副你不說實話我就不幫你的臭德性。孟勇敢說:「你別這樣,算我求你了。」徐曉斌說:「求也沒用,不說實話就不管。」『孟勇敢說:「好好好,我告訴你。你那個小姨子東方紅,讓我去幫她一個忙。他們老闆的兒子在追求她,她不願意,就讓我去冒充他的男朋友,幫她擋擋駕。就這麼冋事,騙你我都不是人。快動手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徐曉斌動手幫他打領帶,心裡頭嘀咕: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騙局呢?徐曉斌下了車,目送著銀灰色的汽車飛馳而去,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許兵都走到他身邊了,他愣是沒發現。

  許兵拍了他一下,問他:「哎,車裡是誰呀,你這麼深情?」徐曉斌一把拽住了她,生怕她跑掉一樣:「你來#正好,我正要找你呢。我問你,你們又在搞什麼鬼?」

  許兵奇怪地瞪圓了眼晴:「你在說什麼鬼話。我們指的是誰呀?你說誰在搗鬼呀?」

  徐曉斌看她不像是裝的,更奇怪了:「那就怪了,難道是你那表妹單獨在行動?」

  徐曉斌把孟勇敢穿的什麼衣服、要執行什麼任務,都給許兵講了。許兵一聽,趕緊掏出了手機,趕緊給唱東方打電話。許兵上來就問:「哎,你要幹什麼?」

  不知唱東方在裡邊說了些什麼,許兵一個勁地點頭,最後還擔心地問:「他行嗎?別給你穿幫演砸了!」又說:「唱東方,我可告訴你,穿幫了你也不許埋怨人家!人家非常重視,西裝革履地去幫你演戲了,就是演砸了,你也得感謝人家!知道嗎?」

  講完電話,許兵見徐曉斌還在擔心,就說他:「看你這個樣子,像孟勇敢他爹似的。你用得著這麼擔心嗎?」

  徐曉斌說:「我看他倆最近聯繫挺密切的,不會有什麼事吧?」許兵問:「你擔心會有什麼事?」

  徐曉斌說:「我擔心你那個表妹會害死他。還有你,都是你!想出這麼個餿主意來,讓你那表妹去糟蹋人家孟勇敢。我告訴你許兵,人家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了,我可饒不了你!」

  許兵笑了起來,嘖著嘴說:「哎呀,你可嚇死俺了!請問,你想怎麼收拾俺?」

  徐曉斌恨恨地說:「離婚!我可不能跟害人的人一起過!」許兵說:「離就離!誰怕誰?」

  正吵著,王技師出來了,一見他倆在拌嘴,就笑著說:「吵架回家吵去,別在連隊門門吵,影響多不好。」

  許兵說:「都要離婚了,誰還顧得上影響不影響?」王技師才不信他倆會離婚呢,都不在這個話題上囉嗦,直接說到孟勇敢買西服的事上了。

  王技師說:「我看他是想結婚了,想當新郎想瘋了!看這樣子,這小子不可能是個同性戀了。哎,對了,你表妹那兒怎麼樣了?有什麼進展沒有?」

  許兵看了徐曉斌一眼,故意說:「有,正在進行中。」徐曉斌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走了。王技師問:「他哼什麼?」許兵說:「他鼻子不通氣,他難受!」

  汽車滑到唱東方的身邊,停了下來。

  唱東方急於看到孟勇敢穿西服的樣子,就彎下腰來往裡邊看。孟勇敢本來就緊張,讓她這樣一看,更緊張了,覺得徐曉斌把他的領帶扎得太緊了,他都有點喘不匕氣了。

  孟勇敢搖下車窗,非常有風度地說:「請上車吧。」唱東方捂著嘴,一句話不說,跑到車那邊,打開車門,坐到了孟勇敢的身邊。

  孟勇敢敏感地問她:「你捂著嘴乾什麼?」唱東方捂著嘴看著他:「我想笑。」

  孟勇敢好像滿不在乎地說:「你想笑就笑唄,又沒人不讓你笑。不過……」

  「不過什麼?」唱東方放開了手。「我很可笑嗎?」孟勇敢認真地問。

  唱東方趕緊搖頭:「不是。我不是因為你可笑想笑,我是因為高興想笑。」

  孟勇敢似乎不太相信:「你為什麼高興呢?」唱東方說:「因為你的重視,所以我很高興。哎,讓我好好看看你,我還是頭一次見你穿西服呢。」

  孟勇敢竟然臉紅了。他不好意思地說:「不瞞你說,我這是頭一次穿西服。你還是頭一個見我穿西服、打領帶穿得這麼正式的人呢。噢,不是,你不是頭一個,你是第二個。你姐夫是頭一個。這領帶還是他幫我打的,我連領帶都不會打呢。」

  唱東方「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連孟勇敢也笑了,他笑著說她:「別笑了,快繫上安全帶吧!」

  唱東方不笑了,吃驚地望著他。孟勇敢問她:「你這麼看著我幹嗎?」

  唱東方說:「我都快不認識你了。你這一穿上西服、打上領帶,不但變得風度翩翩了,還變得這麼文明了,還知道主動系安全帶了。」

  孟勇敢說:「哪是我主動系呀!是不系不行,你不系,車子老『吱吱』地亂叫!」

  到了東方君悅,孟勇敢環顧著豪華氣派的一層大廳,笑了兩聲,說:「看樣子,你這個追求者是想給我來個下馬威呀!」

  唱東方上下打量著他,滿意地說:「你怕他幹什麼?你這樣西裝筆挺、氣宇軒昂的,他能奈何你什麼?」

  孟勇敢說:「你別誇我了,再誇我就更緊張了。」唱東方問:「你緊張嗎?」孟勇敢說:「嗯,有一點。」

  唱東方說:「你不用緊張,你只管吃你的西餐,剩下的都交給我。」孟勇敢問:「這樣行嗎?」唱東方說:「當然行了!Thanksalot!」孟勇敢又問:「你說什麼?」唱東方大聲地說:「我說十分感謝!「盂勇敢笑了,唱東方也笑了。

  西餐廳裡,東東早就到了,一看見他倆,就揚起手臂打招呼,讓他倆過去。

  東東也穿了一套西服,竟然是一套白西服。這也太莊重、太正式了,怪不得要跑到東方君悅來呢!在別的地方,就他這一套白西服,那還不得萬眾矚目哇!

  唱東方給一黑一白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做了介紹。介紹是中西結合的,介紹孟勇敢時,稱他為同志,介紹魏東時,稱他為先生。

  孟同志和魏先生同時伸出手來,禮貌地握了握。魏先生說:「幸會,幸會。」孟同志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大家落座,一身黑的服務生畢恭畢敬地立在一旁。魏先生用英語對唱小姐說:「想吃點什麼?」唱小姐用英語回答他:「客隨主便。」魏先生客氣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唱小姐微笑著說:「您請便吧。」

  兩人都說英語,好像這是在國外。這裡也的確不像國內,因為食客大部分是住店的外國人。

  魏先生翻著菜單問唱小姐:「你沒有什麼忌口的吧?」

  唱小姐搖搖頭說:「沒有。」

  魏先生又問:「你的這位最可愛的人呢?」

  唱小姐看了孟同志一眼,用英語放心大膽地說:「我男友也沒有。」

  魏先生酸溜溜地問:「你這麼瞭解他?」

  唱小姐愈發什麼都敢說了:「我們都要結婚了,怎麼可能不瞭解呢?」

  「已經決定了嗎?」魏先生又問了一句。「當然決定了!我是非他不嫁的!」唱小姐信誓旦旦地回答。魏先生沒有脾氣了,只好低下腦袋老老實實地點餐了。點到牛排的時候,他抬起頭來,對服務生也用英語:「我要五成熟。」又問唱小姐:「你呢?」唱小姐也用英語告訴服務生:「我要七成熟。」

  魏先生又扭過頭去,用英語去問一直像個啞巴一樣、一聲不吭的孟同志:「孟先牛,您呢?」

  唱東方剛要給他翻譯,淮知孟同志用非常不錯的英語回答:「我跟這位小姐一樣,也要七成熟。」

  唱東方小姐簡直吃驚得都快不行了!她覺得自己的臉發燙了,知道自己的臉紅了。

  魏先生要買單的時候,服務生告訴他:「這位先生已經把單買了。」魏先生和唱小姐都吃驚地望著孟同志,孟同志微微一笑,用漢語說:「你從國外回來,理應我們盡地主之誼。」

  上了車,唱東方好半天都不說話。她不說,孟勇敢只好說了。

  孟勇敢問她:「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不滿意我的表現?」唱東方大聲地說:你的表現很好,太好了!好得都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去買單?明明是他要請客嘛!」

  孟勇敢說:「人家喜歡你,追求你,說明對你有分情誼。人家沒追上,巳經夠不幸了,哪能再讓人家破費呢。」

  唱東方轉過頭來,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又不說話了。孟勇敢啟動了車,車子「吱吱」地叫了起來。孟勇敢說:「看,提醒你系安全帶了吧。」

  車子開出好遠了,唱東方突然質問他:「哎,你明明會說英語,為什麼裝不會說呢?」

  孟勇敢笑了,說:「我看你說英語的時候,感覺那麼良好,我就逗你玩玩唄。」

  唱東方揚起拳頭捶了他一下,撒起嬌來:「你討不討厭哪!」孟勇敢的臉紅了,心也慌了,一不留神,「光當」一下,汽車追尾了。前邊是輛貼著「磨合」字條的新車,車上跳下來一個氣急敗壞的小伙子。

  孟勇敢也趕緊下了車,點頭哈腰地一個勁地說:sorry,sorry。

  小伙子更來氣了,急哧白臉地說:「少跟我放洋屁,說說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