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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

  初到英語社的我立時就被來了個下馬威,他們說話居然都用英語……

  其實我高考英語成績還可以,也得了110多分呢,但那完全是應試教育的產物,什麼完形填空、閱讀理解,哪怕寫個200字作文我都在行,但是要和別人說起來,那就立刻打回了小學生水平,只能聊聊「Howdoyoudo」「Howareyou」了。

  小船哥很熱情地把我介紹給大家,他們都有英文名字,這個Henry,那個Nancy,我聽得暈頭轉向,只會小聲地微笑說Hi。小船哥說我應該也起個英文名字,他叫Tim,我竟然口誤讀成了Time。小船哥說喬喬,你就叫Jane吧,簡愛就叫這個名字,才四個字母,好寫好記。我使勁點頭,感動得快哭了,從此我就叫了Jane。多年之後,當我操著熟練的英語,能跟老外愉快地交談時,我才知道其實在西方,並不太多人叫這個名字,他們問我為什麼這麼叫,我只笑笑答,「Thisisalovestory」。他們以為我在說那本小說,卻不知我只是在懷念我的小船哥。

  小船哥說沒事兒的,我只要裝神秘就好了,在旁邊聽啊聽的,聽力就提高了,口語也就上去了,他可以當我陪練。於是每次活動,我就抱著本英文版的《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坐在一旁「看」他們侃侃而談,因為始終還是聽不懂。

  濫竽充數這一套在B大裡根本行不通,我蹩腳的英語很快被拆穿,大家訕笑的表情令我實在沒臉再繼續混下去了。

  小船哥安慰我說:「喬喬,沒關係的,你在這裡待著也不舒服,何必勉強自己。學好英語急不得,你每天安排時間出來背背單詞,先把四級過了。就算第一次過不去也無所謂,還能考好多次呢,畢業之前過了就行。」

  想到可怕的英語四級,我更頹廢了,王瑩說,在B大就沒怎麼聽說過考一次不過的,嚇得我晚上睡覺都枕著單詞本。而小船哥又總是不懂,我這麼努力地在英語社,到底是為了什麼。

  「小船哥……」

  「嗯?」

  「沒什麼。」

  我還是說不出口,就像80度的水,找不到沸騰的勇氣。

  我比不上琴子,到底還是退出了英語社。

  同樣身為英語苦手的徐林很仗義地安慰了我,她說:「憑什麼咱們要考英語四級、六級、專八、雅思、托福、GRE啊!漢語才他媽是世界上使用率最高的語言好不好!全地球60億人口,1/4都在用漢語拼音而不是英文字母。以後就應該讓那幫老外來考漢語四級,也給丫出題:『第一題:小明說:這根鉛筆是小紅的麼?小強說:你大爺的!我的!問題:鉛筆是誰的?選擇:A.小明的;B.小紅的;C.小強的;D.大爺的。』」

  徐林的模擬題把我們全宿舍逗得前仰後合,她得意地說:「怎麼樣,乾脆跟姐混動漫社吧!我們現在分派了,一撥是宅男派,打算在漫展搞人形電腦天使心、新世紀福音戰士、橙路那種范兒的;一撥是御姐派,我們堅持要做出同人志,起碼也得是聖戰、X戰記這種感覺的,絕對不能弄成一堆大胸蘿莉。你來吧,也可以為我多加一票。」

  「不去不去,我是走少女漫畫路線的,跟你們搞不到一起。」我擺擺手。

  「要不來我們劇社吧,我們要做個歐洲中世紀的話劇,不過據說要和英語社合作呢。」千喜說。

  「那更不去了!」我趴在桌子上,下巴抵著厚厚的英文詞典,「算啦,你們就讓我自生自滅吧,英語四級都不一定能過的人,就不應該去什麼社團,尤其是英語社。」

  電話適時響起,王瑩去接,轉頭衝我說:「精神慰藉來了,喏,你男朋友。」

  是秦川。

  他在每個不去唸書的清晨都會給我來一通電話,不管我怎麼解釋,我們宿舍的人都不相信我們是單純的偉大的革命友誼了。她們一致認為沒人會在遠洋之外有這樣的惦記,即便我把他描述得凶悍、簡單、粗暴、又笨又蠢。

  我那時覺得,只是她們不懂我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