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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借問盤中餐

  黑色的船其艙內卻是十分的華麗紫色的絲幔雕花的桌椅地上鋪著厚厚的紅地毯壁上掛以山水詩畫最最顯目的卻是靠窗軟塌上的人因為有他所有的華麗便化為高雅雍容。

  豐息坐於軟塌上旁侍立著鍾離、鍾園地上跪一男子垂斂目昏暗的艙內看不大清面容只覺得這人似一團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摸不透只是感覺著應該年齡不大。

  飲完一杯茶後豐息才悠閒的開口問道:「什麼事?」

  跪著的男子答道:「公子吩咐的事已有線索雲公子請問公子是否直接下手?」

  「喔。」

  豐息蓋上杯蓋鍾離上前接過茶杯放置一旁几上。

  「現了什麼?」

  「目前只跟蹤到他們的行蹤暫未查到其目的。」

  「這樣嗎?」豐息略略沉呤「暫不用動手只要跟著就行了。」

  「是。」

  「還有玄尊令的事叫他暫不要理會我自有安排。」

  「是。」

  「去吧。」豐息揮手。

  「屬下告退。」

  男子退下後室內一片沉靜豐息眸光落在某處似在沉思良久後才轉頭問向鍾離。

  「鳳姑娘安置好了嗎?」

  「回公子鍾園已將鳳姑娘安置在偏艙。」鍾離答道。

  「嗯。」豐息點點頭身子後仰倚入軟塌微則頭看向艙外已是暮色沉沉。

  門被輕輕推開鍾園手捧一墨玉盒進來走至房中放在桌上打開盒開瞬間眼前光華燦爛驅走一室的幽暗盒中裝著的是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鍾離從艙壁上取下一盞宮燈將明珠放進懸於艙頂照得室內如白晝。

  「太亮了。」豐息回頭看一眼那盞明燈手撫上眉心五指微張遮住了一雙眼也遮起了眼中莫名陰暗的神色。

  鍾離、鍾園聞言不由面面相覷自侍候公子以來即知公子厭惡陰暗的油燈或蠟燭不論是在家還是在外皆以明珠為燈何以今天竟說太亮了?

  「點一盞燈你們下去吧。」豐息放下撫額的手眼睛微閉神色平靜的吩咐。

  「是。」鍾離、鍾園應道。

  一個取下珠燈一個點上油燈然後離去輕輕攏上門。

  待輕巧的腳步聲遠去室內一燈如豆伴著微微的江水聲。

  軟塌上豐息靜靜的平躺著微閉雙眸面容沉靜仿若瞑思又似睡去。

  時間悄悄流逝只有那微微江風偶爾拂過昏黃油燈光影一陣跳躍卻也是靜謐的似怕驚動了塌上那假寐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豐息睜開雙眼目光移向漆黑一片的江面江畔的燈火偶爾閃過落入那一雙黑得深不見底的眼眸讓那一雙眼睛亮如明珠閃著幽寒光芒。

  「玄尊令!」沉沉吐出這三字眼中冷光一閃右手微抬看著手心微微攏起幾不可聞的歎息「白風夕……」

  清晨當鍾離、鍾園推門而進時現他們的公子竟還斜躺在軟塌上衣冠如故掃一眼昨夜鋪下的床被未動分毫。

  「公子。」鍾離輕喚。

  「嗯。」豐息應聲起身略略伸展有些僵硬的四肢依然神色如常未見疲態。

  鍾園忙上前服待他嗽口淨臉梳頭換衣待一切弄好後鍾離已在桌上擺好了早餐一杯清水、一碗粥、一碟水晶餃貴精不貴多。

  這一杯清水乃風國有著天下第一泉之稱的「清台泉」的水粥以豐國特產的小米「珍珠香」配以燕窩、銀耳、白蓮熬成而水晶餃以華國有著「白玉片」美稱的嫩白菜心為餡豐息喜素不喜肉。

  豐息先飲下那杯水然後喝一口粥再挾起一個水餃只是剛至唇邊他便放下了筷子最後他只喝完了那碗粥。

  「蒸得太久菜心便死了下次記住火候。」他看一眼那碟水晶餃道。

  「是。」鍾離撤下碗碟。

  豐息起身走至書桌前取過筆墨鋪開白紙揮筆而下一氣呵成片刻間便寫下兩封信。

  「鍾園將這兩封信派人分別送出。」他封好信遞給鍾園。

  「是公子。」鍾園接過信開門而去而鍾離正端著一杯茶進來。

  豐息接過茶先飲一口然後放下抬吩咐「鍾離準備一下明早讓船靠岸改走旱路直往華國。」

  「是公子。」鍾離垂應道忽又想起什麼似的抬問向豐息「公子您不是和夕姑娘約好在皇國會合嗎?」

  豐息聞言一笑略帶嘲意「那女人若答應了別人什麼事定會做到但若是我她會十分樂意做不到更何況那一日你有聽到她答應嗎?」

  鍾離仔細想了想搖搖頭確實未聽到風夕親口承諾。

  「所以啦我們去華國。」豐息端起茶杯揭開杯蓋一股熱氣上升瀰漫上他的臉他的眸光這一刻也迷濛如霧「那女人竟真的讓玄尊令落到了皇國世子手中!這女人真是……」

  底下的話未再說出語氣也是捉摸不透的無可奈何。

  「那為什麼要去華國公子我們出來這麼久了為什麼不回去?」鍾離皺皺眉問道。他還只十五歲雖然七歲即跟著公子至今早已習慣漂泊只是離家太久實在想念娘親。

  「去華國呀理由多著呢中。」豐息迷霧後的臉如空濛山水偶爾折射一抹旭日的光芒放下杯站起身來拍拍鍾離的腦袋「鍾離我們會回家的快了。」

  「嗯。」鍾離安心的點點頭「公子我先下去了。」

  鍾離退下後室內留下豐息一人走近窗邊迎著朝陽豐息微微瞇眼看向掠江而過的飛鳥喃喃輕語「華國呀……」

  偏艙中鳳棲梧一醒來即見床邊立著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女頭梳雙髻樸實的臉蛋上嵌著兩個小小的梨渦大眼中閃著一抹甜甜的笑意讓人一見舒心。

  「鳳姑娘你醒了婢子叫笑兒公子吩咐以後侍候姑娘。」笑兒脆脆的道。

  鳳棲梧淡淡頷坐起身來。

  「姑娘起床嗎?笑兒服侍你。」笑兒邊說邊動手替鳳棲梧著衣、梳洗、理妝。

  而鳳棲梧自始至終不一言只是冷然沉默的配合著笑兒。

  「姑娘長得真好看。」

  理妝完畢看著銅鏡中那張端麗如花的容顏笑兒不由讚道。

  鳳棲梧唇角勾起算是響應她的讚美。

  「我去給姑娘端早餐。」笑兒開門離去。

  鳳棲梧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門朝陽刺目她不由微瞇雙眸回打量著這個艙房艙中所有物件皆可看出十分貴重但卻並不俗麗一物一什搭配恰當放眼看去自有一種高貴大方便是家門當年全盛時也不曾如些奢華。

  這艘船十分寬大但人似乎不多除去僕役也未再見到其它人只是感覺中這艘船中絕不止這幾人只是那些人在哪呢?他呢?又在哪?

  「姑娘吃早餐了。」笑兒又回來了。

  鳳棲梧走近桌邊坐下沉默的吃著早餐一旁還有笑兒端燙遞帕。

  對於鳳棲梧的沉默笑兒也不以為意從頭至尾都帶著歡快的笑容做著一切當她將碗盤送回廚房再返回時現鳳棲梧正在撥弄著她的琵琶。

  叮叮淙淙三兩聲響並未成曲。鳳棲梧目光絞著指尖指尖絞著琴絃琴弦絞著……

  「鳳姑娘起身了嗎?」豐息淡而雅的嗓音忽響起。

  鳳棲梧一震抬環視卻未見其人。

  「公子在正艙。」笑兒在旁出聲說明。

  「過來聊聊天可好?」豐息的聲音又響起清晰得仿若人就在眼前。

  鳳棲梧抱琵琶起身笑兒開門引她來至正艙。

  推開門入眼的便是窗前背門而立的人挺撥欣長燦爛的朝陽透窗灑在他身上讓他週身染上一層薄薄的光芒。

  聽得開門聲他微微回轉身來週身的光芒便流動起來伸手揮袖陽光灑落陰暗的室、幽暗的心剎那間明亮。陽光在跳躍心房在跳躍然後……那墨玉的眸子轉來黑得那樣的純粹偏偏她能從那黑色中看到溫暖那一絲暖藏得那樣的深那樣的隱蔽似有心似無意只是……為誰而藏?

  「鳳姑娘可還習慣?」豐息淡而溫和的笑問揮手示意請坐。

  「棲梧早已習慣隨遇而安。」鳳棲梧也淡淡的道走近在塌前一張軟凳落坐。

  「鳳棲梧……棲梧……這名字取得真好!」豐息也在軟塌坐下目光柔和的看著鳳棲梧這女子總帶著一身的淒冷「棲梧家中可還有人?」

  聽得豐息低低喚著「棲梧」眸中有瞬間的光芒柔和而溫熱襯亮那一張欺霜賽雪的玉容明艷燦目落入室中四人眼中不由由衷讚歎。

  「無家無親何處有梧何處可棲。」聲音空渺若隨風飄落鳳棲梧的目光落在豐息的雙眸上似帶著某種執著。

  豐息聞言看著她的眼那樣的目光讓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拂開鳳棲梧額際的指尖輕畫眉眼……眉如翠羽眼若星辰膚如凝脂唇若花瓣……這一張臉不著絲毫修飾自是麗質天生冷冷淡淡卻自有一種清貴氣質。這是難得一見的絕色江湖十年已很久未見這等乾淨清爽的人物了。

  「為什麼?」豐息似呢喃的低問問得毫無頭緒但鳳棲梧聽得明白。

  任指尖輕掃那絕許不他人侵犯的容顏感覺指尖那些些的溫暖及那淡淡的清香雅若幽蘭。

  鳳棲梧輕輕合上雙眸喃喃道出:「因為願意!」

  是的因為願意!因為心願意!

  豐息指尖停在她下頜微微抬起歎息般的輕喚:「棲梧。」

  鳳棲梧睜開眼睛那一雙眼睛清澈如水未有絲毫雜質未有一絲猶疑倒映著眼前的人清清楚楚的倒映著。

  彷彿是第一次這般清晰的看到自己那雙純淨的眼中倒映出一雙溫和而無情的雙眸豐息到口邊的話猶疑了指尖收回手腕落下微笑笑得優雅淡然「棲梧我會幫你找一株最好的梧桐。」

  心一沉剎那間刺痛難當為何不是「為你種一株梧桐」?

  「棲梧不大喜歡講話那便唱歌吧。」豐息倚靠在軟塌上他還是那個高貴若王侯的豐公子臉上還是那歷盡千年也不曾褪去的雍適淺笑「棲梧的歌聲有如天簌讓人百聽不厭我很喜歡的。」

  很喜歡是嗎?那也好啊便讓你聽一百年可好?

  「公子聽過《思帝鄉》嗎?」鳳棲梧輕輕問道。

  「棲梧唱來聽聽。」豐息閉上眼全然放鬆。

  琵琶響起嘈嘈如細雨切切如私語默默傾訴。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清亮不染纖塵的歌聲繞室而飛從窗前飄出灑於江面。

  江面寬廣陽光明媚幾叢蘆葦幾葉漁舟夾著幾縷粗豪的漁歌再伴著幾聲翠鳥的鳴啼便成一幅畫明麗的畫中繞著一縷若有似無的淡煙若飛若逝。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那一絲縱被無情棄也不羞的無怨無悔絲絲縷縷的癡纏纏在江心任是風吹也不散!

  南國泰城。

  此城地處南國南部再過便為爾城爾城乃邊城與皇國相鄰。本來爾城過去還有戈城、尹城但都在五年前的「戈城大戰」中為皇國所吞併。

  「好了總算到泰城了。」

  泰城門外風夕抬看著城門上斗大的字感歎道。

  「樸兒你快點咱們進城吃飯去。」回招呼著一步三移的嬌少爺。

  「你有錢吃飯嗎?」韓樸抱著空空的肚子有氣無力道。

  兩人此時倒是乾淨整潔的除了韓樸面有菜色。

  「沒錢。」風夕拍拍布挨布的口袋答得十分乾脆。

  「沒錢你怎麼吃飯?難道你想搶?」韓樸直起腰道。

  不要怪他出言不遜而是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覺得任何不正常的行為安在風夕身上才是正常的。

  「搶?」風夕怪叫一聲直搖頭道「怎麼會我堂堂白風夕豈會做這種事!」

  「你做的還少嗎?我家的藥你偷的、搶的還少嗎?」韓樸撇撇嘴道。

  想當初他對『白風黑息』這兩位大俠多麼景仰崇拜啊可現在看到了他們的真面貌只覺得這所謂的大俠啊有時跟無賴也差不多。

  「嘿嘿樸兒關於你家的藥的事那叫做行善。」風夕乾笑兩聲「至於今天吃飯的錢我會弄到的。」

  「怎麼弄?」

  「跟著我走就行了。」風夕瞄兩眼韓樸笑得別有意圖。

  被她眼一瞄韓樸只覺著腦門一涼頸後寒毛直豎直覺不妙。

  「快走呀樸兒還愣著幹嘛。」風夕催促著他。

  韓樸無可奈何只得跟在她身後。

  兩人拐過兩條街前面街道十分的熱鬧行人擁擠。

  「到了。」

  耳邊聽得風夕一聲叫喊抬頭一看前面一個大大的「賭」字。

  「這不是飯店是賭坊!」韓樸叫道。雖然先生授課時他總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但這「九泰賭坊」四字還是識得。

  「我當然知道是賭坊。」風夕一拍他腦袋指著賭坊的牌扁道「聽說這『九泰賭坊』是這泰城內最大的賭坊口啤不錯從不欺壓詐騙!」

  「你難道想靠賭博贏錢吃飯?」韓樸猜測著她的意圖。沒費什麼心思去想這號稱武林奇俠的女人竟然會賭博。這幾月的相處他已見怪不怪了。

  「樸兒你不笨嘛!」風夕讚賞道。

  「你沒賭本怎麼賭?」韓樸狐疑道才不被迷湯灌醉每當她誇將他時也代表著她在算計他。

  「誰說我沒賭本啦。」風夕笑瞇瞇的道臉上笑容此刻與豐息有些像。

  韓樸上下打量著她最後眼光落在她額際的那枚雪玉月上。

  「難道你想用這塊玉月作賭本?那還不如當去當鋪換幾片銀葉保險。」只不過『素衣雪月』乃她的標誌她若輸掉了怎麼辦?這樣的雪玉月世上也只一塊吧?就像那個黑豐息的墨玉月也只一塊。

  「這東西呀……」風夕指尖輕撫玉月有絲婉惜道「這是家傳之物不能當的否則我早把它換飯吃了。」

  「那你用什麼作賭本?」韓樸小心翼翼的問道同時稍離風夕三步遠的距離。這一路來他身上能當的早當了最後只留那一柄爹爹給他的七寶匕決不能讓她拿去當賭本若輸了以後去了地下會被爹爹敲破腦袋的。

  「跟我來就知道了。」風夕手一伸便抓住了他的手連拖帶拉把他拐進了賭坊。

  一進賭坊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股難聞的異味及震天的叫喊聲。

  「我們就玩最簡單的買大小吧。」風夕拖著韓樸往人堆裡擠。

  韓樸一手被風夕抓住得空的一手便摀住口鼻。

  現在雖是十月末了天氣很冷但賭坊裡封閉著只餘一張大門開著人卻十分的多因此空氣不好。想他自幼嬌生慣養這些日子跟著風夕雖餐風露宿的但並不從真正接觸過這些低下層的人。此時耳中聽著他們粗鄙的叫罵聲眼中看到的是一張張交纏著**的貪婪嘴臉鼻中聞著他們幾天不洗澡的體臭及汗酸味胸口一陣翻湧好想立時離去偏偏手被風夕抓住動彈不得。

  而風夕卻是拖著他左穿右插的鑽進人群終於讓她擠進了圈中。

  「快買!快買!要開了!要開了!」莊家還在吆喝著。

  「我買大!」風夕一掌拍下。

  這一聲清清泠泠的叫聲把眾賭徒都嚇了一跳一個個眼睛都從賭桌上移到她身上。

  一瞬間本已分不清天南地北、已記不起爹娘妻兒的賭徒們便仿若有清水拂面一個個激淋淋的清醒過來一雙雙紅的眼睛看著眼前這白衣長的女子清新素淨如水中青蓮那樣的一張清絕紅塵的臉亮如寒星的眼中閃著一抹戲弄的訕笑看得眾人幾疑夢中這人什麼時候從九天上掉下來的?

  「喂!我買大呀!快開呀!」風夕手一揮一股清風揮醒了還在傻愣著的莊家。

  「哦……仙……姑娘……這……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莊家回過神來支唔著。

  「為什麼我不能來?」風夕手又一揮長指指向周圍的人「他們都能來我當然能來你倒是快開呀!」

  「姑娘這不是女人玩的。」旁又有人勸說道。

  「為什麼?」風夕眼一斜瞟向那人那人給她眼光一掃不由垂下頭「東朝哪一條律法規定女人不能賭錢?還是南國有律法規定女人不許進賭坊?」

  這?確實沒有明文規定。眾人想道但出生至今也是第一次見到有女人進賭坊大聲吆喝著賭錢真的是此生僅見啊!

  「既然沒有那我就可以玩啦!」見眾人語塞風夕指向莊家「喂你倒是快開呀!等半天了!」

  「這個……姑娘……你賭什麼?」莊家無奈問道。

  「就賭你這個呀!」風夕道。

  「姑娘莊家是問你賭多少?」旁有人好心提醒道。

  「哦這個呀?」風夕偏偏頭左手一拖便把韓樸拖上前「就賭他啦!」

  「啊!」這一下眾人再次傻眼想不到她的賭本竟是一個活人。

  「你……」韓樸聞言驚怒剛回頭開口便止了聲啞穴被點住了。

  「你看看這孩子值多少錢?」風夕笑瞇瞇的問向莊家。

  「五銀葉吧。」莊家道看這孩子背影瘦瘦弱弱的怕幹不了什麼活如今這世道能值五銀葉已是不錯。

  「五銀葉太少了吧。」風夕卻和他討價還價手一扳將韓樸的臉扳向莊家「你看這孩子長得多俊長眉大眼皮膚水噹噹的比女孩子長得還好看呢若是……」風夕詭異的壓低聲音「若是買到有錢人家當個……肯定可買到四十銀葉啦我也不要四十銀葉就折十銀葉如何?」

  「這個……這……」莊家看著韓樸的臉確實俊俏只是一雙眼睛此時怒恨交加看得他不寒而慄移開目光「好吧就十銀葉。」

  「成交。」風夕一點頭催促著莊家「快開啦我買大!」

  莊家搖著色子幾十雙眼睛盯著他的手最後他重重擱在桌上所有的眼睛便全盯在蓋上。

  「快開!快開!」

  「大!大!小!小!」

  賭徒們吆喝著莊家吊足了眾人的胃口終於揭開了蓋。

  「哈哈……是大哦!我贏了!」風夕大笑毫不客氣的伸手撈錢。

  「唉!霉氣!」

  有人歡喜有人愁。

  「再來!再來!」

  風夕興奮的叫著一付標準的賭徒樣若眾人剛才還覺得她有幾分凡脫俗的仙氣那麼現大已蕩然無存。

  於是繼續買繼續開也不知是她運氣特別好還是莊家特別關照她反正她買什麼便開什麼幾局下來她面前已堆起了一堆銀葉。

  「今天運氣真好呀!」風夕把銀葉往口袋裡一收笑瞇瞇的道「不好意思有事先走一步。」

  「你……你就走?」莊家不由叫住她贏了錢就走?

  「是呀我很餓了要去吃飯了改天再來玩。」風夕回一笑那一笑眉眼爛漫如花眾人目眩神搖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中她已牽著韓樸走遠了。

  走在大街上風夕終於解開了韓樸的穴道。

  「你……你竟敢用我作賭本!你竟然要賣掉我!」韓樸禁制一解便尖聲怒叫才不顧街上人來人往的。

  「噓!」風夕指尖點唇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韓樸「樸兒你還想被點穴道嗎?」

  此言湊效韓樸果不敢再大聲嚷叫但滿腔怒火無處可匯全身氣得顫抖目中蓄滿淚水猶是不甘心的控訴著「虧我這麼信賴你把你當親姐姐你竟然拿我去賭錢還要把我買去有錢人家!」

  「樸兒這只是權宜之變嘛別在意啦。」風夕拍拍他腦袋仿若拍一隻不聽話的小狗。

  「你若是輸了怎麼辦?難道真的買了我?」韓樸當然不信。

  「豈會!」風夕斷然反駁。

  「哼!還算有良心。」韓樸哼道。

  誰知她下面的話卻是:

  「樸兒你太不瞭解姐姐我啦。」風夕一邊後退一邊搖頭晃腦道「想我賭場縱橫近十年何時輸過憑我的功夫當然是要大便大要小便小決無失手的可能!」言下頗是自豪。

  「你……」韓樸一聽氣得瞪目結舌最後一甩頭回身便走一邊走一邊氣道:「我不要跟著你了!我也不認你當姐姐了!再也不要理你了!」

  「樸兒!樸兒!」風夕看他那模樣還真是惱了忙拉住他柔聲安撫「樸兒放心啦姐姐決不會把你輸掉啦那只是玩笑啦真的不會輸了!即算真的輸了我也會把你搶回來的!要知道憑我的武功便是那只黑狐狸來也搶不過我的!」

  「哼!」韓樸雖被拉住卻別轉臉不理她。

  「乖僕兒姐姐答應你以後再也不將你作賭本啦!」風夕無奈只有好言安慰。

  「這可是你說的說話要算數!再也不許賭我!」

  「是!說話算數!」風夕點頭。

  「以後不論怎樣都不許將我作賭本!不許賣掉我!不許厭煩我!也不許……也不許丟棄我!」

  說到最後忽抽抽噎噎眼圈一紅眼淚便止不住流下來一股恐懼攫住他害怕真的被遺棄害怕又是孤身一人似大火燒起的那一夜即算喊破喉嚨也無人應!

  「好好好!我全答應!」風夕見他落淚不由一歎將他擁入懷中不再有戲弄之心。

  其實也只是一個孩子一個本應依在爹娘懷中撒嬌裝癡的孩子只是他將再也無此機會以後的歲月便是江湖風雨相伴江湖終老此生。而自己或許便是他唯一抓住了的那一塊浮木當浮木也要棄他而去時那種恐慌是本已家破人亡的他無法再承受的。

  「樸兒姐姐不會離開你的姐姐會照顧你的直到有一天你能獨自飛翔。」不知不覺中這樣的承諾便說出來了。

  「你答應的你決不許反悔!」雙臂緊緊的抱住生怕這個溫暖的懷抱會突然不見。

  「嗯!」

  大街上人來人往皆目露詫異的看著這一大一小只是那兩人相依相偎的神情讓人看著都會心頭一歎然後別轉頭不忍再看。

  那兩人仿若兩隻失群單飛了萬里才得以相遇的孤鴻讓人不忍打擾。

  「好了先去吃飯吧。」風夕放開韓樸擦擦他臉上的淚珠「這麼大了還哭想當年我第一次獨自出門都沒哭過呢哭的倒是我爹。」

  「嗯。」韓樸自己不好意思的用袖子拭去臉上淚痕。

  兩人正要去找家客店吃飯迎面忽來了一大群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有的趕著牛車有的挑著籮筐身上還大包小包背著皆是面色肌黃滿身風塵。街上行人紛紛讓道兩人也給擠到了街邊看著這一群人穿街而過直往泰城南門面去。

  「唉!又是逃難來的!」耳邊聽得有人歎息著。

  「老伯這些人哪來的?他們這是往哪去呀?」風夕問向路旁一名老者。

  「姑娘大概久不進城吧?」老者打量著風夕有些驚異於她非凡的儀容「這都好幾撥了都是從異城、鑒城那邊過來的王又派大將軍拓撥弘攻打白國了這都是那邊逃來的難民。」

  「攻打白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風夕聞言不由一驚想這些日子都帶著韓樸走山路一直未進城竟連這麼重要的消息都未曾聽得。

  「都一月前的事了。」老者感歎著「為著玄尊令又不知要害多少人的性命!」

  「玄尊令?南王是因為玄尊令在白國出現所以出兵攻打嗎?」風夕眼中冷光一閃。

  「是啊。」老者一雙看盡滄桑的眼睛閃著深沉的悲憐「玄尊令出玄墨令尊!為著它已不知死多少人了!」

  「其實也不過一個借口罷了。」風夕自語歎道。

  玄尊令出現在白國跟著又失去蹤跡大概除了自己外無人知道令已落在皇國世子手中其它人都認為白王所得而南王攻打白國卻不過是以令為借口藉此機會奪得一城兩城才是其目的。

  「到了這已安全了呀為什麼這些人還要走呢?」韓樸卻問出心中疑問。

  若是避禍泰城離異城、鑒城已相隔數城早已遠離戰火卻不明白那些人為何還要繼續走下去再過去就是爾城了那又邊城啊。

  「他們是想去皇國吧。」老者看向街尾那邊是南門出了南門便是通往爾城的官道「白、南兩國戰火不熄偏又旗鼓相當每次開戰彼此都討不到便宜。坐在王殿上的人無所謂苦的卻是百姓動盪不安身家難保。皇國是六國中的強國少有戰火且對於所有投奔而去的各國難民都妥善安排對於這些難民來說皇國不睇是天堂。」

  「那為什麼他們不去風國、華國、豐國呢?」韓樸問道「華國不是六國中最富的嗎?」

  「呵小兄弟華國太遠了呀。」老者微笑的看著韓樸「風國、華國對於南國難民來說實在太遠更何況有一個不輸那兩國的皇國在眼前他們當然不會捨近求遠。至於白國的難民大概就全往豐國了吧。」

  「喔。」韓樸點點頭回頭看風夕卻現她的目光落向前方的某一點上。

  那是難民中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想是餓極了指著路旁的燒餅攤使勁的哭泣她那疲憊憔悴的母親百般勸慰她只是啼哭不休她母親無奈只好攤主乞討卻被攤主一把推開跌倒在地。

  老者的目光也落在那兒只有深深歎息「每天都有這樣的人郝老粗若再施捨他自己也不用吃飯了。唉!其實老百姓只是想吃口飯而已並不在乎玄尊令為尊還是玄墨令為尊。」

  風夕走過去扶起地上的婦人從袋裡撿出一張銀葉遞給婦人。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婦人一見這麼大一張銀葉簡直以為遇到了神仙忙不失的道謝。

  風夕搖搖頭淡淡一笑卻怎麼也無法笑得燦爛回頭牽起韓樸「樸兒我們吃飯去吧。」

  抬看天依舊那麼藍陽光依舊明媚。

  「其實真的很簡單呢老百姓只想吃個飽飯……只是吃個飽飯而已。」

  喃喃歎息帶著悵然也帶著一絲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