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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擇路 互利 機遇 · 3

  果然,商易之再看向徐靜的眼神已是不同。他輕揮了揮手,叫身後的副將上前,微側著頭吩咐他去安排軍隊安營紮寨,說今天就先停在這裡。那副將領命去了,商易之又回頭看馬前的幾個人,視線轉到阿麥身上時隱約皺了皺眉頭,便吩咐身邊的親衛先帶阿麥下去換身乾淨的衣服。

  青州本有駐軍兩萬餘人,商易之接到南夏朝廷出兵援救泰興的軍令後,給青州城留了五千人以防有變,剩下的人全都帶了出去趕往泰興。這一萬多人聽著不算多,可放在野地裡那也是無邊無際了,光是營地就連綿了好幾里地。

  那個長相秀氣的小親衛領著阿麥往後面去換衣服,他暗中得了商易之的授意,把衣服扔給阿麥之後並未走開,只是站在一旁守著阿麥。阿麥一看如此,知道此時自己稍有猶豫便會引人懷疑,只得一臉平靜地解著褲腰帶,腦子裡飛速地轉著:他們如此,是懷疑自己身上藏有什麼東西,還是對她的性別產生了懷疑?

  這世上,換成任何一個女子,恐怕都不能當著陌生男人的面自然地寬衣解帶的。當然,這裡的女子說的是普通女子,某些從事特殊行業的女子除外,人家那是工作需要。可惜,阿麥實在不是這世上的普通女子。阿麥暗自咬了咬牙,先把腳上的破靴子扒了下來往遠處一丟,然後當著那親衛的面就把外面的褲子褪了下來。

  她的腿形很健美,筆直修長,雖然瘦削卻仍能隱約看出精緻的肌肉形狀,更妙的是她的膚色並不是一般女子的白膩,而是淺淺的麥色。就這膚色,商易之的親衛隊裡有一半的人都比她白!再加上一雙遠算不上纖足的細長腳片子,所以那親衛絲毫沒有懷疑到她的性別上去。

  阿麥雙手提了大褲衩子的褲腰,乾笑著問那親衛:「軍爺,可有內衣讓我換下?我這身上可有了虱子了,最好能讓我裡外都換了。」

  那親衛一聽她身上有虱子,連忙往後面躲了幾步,面帶厭色地說道:「你想得倒是美!有外面的給你換就不錯了!知足吧你!」

  阿麥忙點頭哈腰地稱是,匆匆地把拿來的新衣換上,更是趁著轉身拿新衣的動作,背轉了身子把上面的外衣也換了下來。

  那親衛只顧著躲阿麥的髒衣服,生怕裡面的虱子爬到他身上,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阿麥上身只是脫了外衣,並沒有換下中衣便把新的都套上了。

  換完了衣服,那親衛又領著阿麥去洗了手臉。等他看清楚阿麥俊秀的五官之後,對阿麥的態度突然好了很多。所以當阿麥提出已經餓了好幾頓了,想先吃點東西的時候,他並沒有過多地斥責阿麥,更是好心地給阿麥找來了兩個窩頭。

  阿麥一邊啃著窩頭,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道母親說得還真沒錯,不管男的女的,這人要是長得好看了,就是沾光。

  那親衛卻不是這麼想,他只是看到阿麥長得很是秀美,身條又順溜,按照自己將軍的喜好,阿麥很可能就會成為他在親衛隊裡的同事了,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先把人得罪了。

  吃飽喝足了,親衛領著阿麥去見主將商易之。主將的營帳已經都搭起來了,阿麥進去,見徐靜也在裡面,正和商易之圍著桌子說著什麼。阿麥不由得從心底裡佩服他的本事,只一頓飯的工夫,他就混進了青州軍的參謀隊伍了?

  這人挺能往上爬的啊!而且從他站的位置來看,阿麥猜他可能爬得還不錯。

  商易之見阿麥進帳,隨意地抬了抬眼皮看過來,面上的表情稍微一怔,然後又低下頭去接著看鋪在桌面上的行軍地圖,倒是徐靜很自然地開口叫道:「阿麥過來。」

  阿麥心道,嘿,你這人比我還自來熟啊。阿麥往前走了幾步,在離桌子幾步遠的地方垂首站定。

  商易之又重新抬起頭來,冷眼看向阿麥,說道:「你從北漠圍漢堡城開始,把所有的情況都和我詳細地說一遍。」

  阿麥連聲應諾,忙把從她進漢堡城開始到登城抗敵,從殺出重圍到路遇徐靜,這一連串的經歷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地講了一遍,掩去了她曾被關入大牢和裝死從城牆上逃入徐秀兒家裡的事情。

  她口齒伶俐,這一串的事情說起來甚是清晰,只聽得商易之的眉頭越皺越緊。

  「你說北漠大多是騎兵?」商易之冷聲問道。

  阿麥想了想,點頭。

  「你和唐紹義並不能肯定北漠騎兵去了北面,是不是?」商易之又問道,「只是憑北漠人砍伐樹枝猜測的?」

  阿麥怔了怔,連忙推脫責任,「小人不懂軍事,是唐校尉這樣說的。」

  商易之的面色更加陰沉,冷眼看著阿麥不說話。

  阿麥心裡一陣犯虛,心道今年真是命犯太歲,去江南有那麼多條道,她好好的非要走什麼漢堡城。就算走了漢堡城吧,這好不容易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了,怎麼又一時頭腦發熱往青州來了呢?這宛江幾千里的江面,哪兒還過不了江啊,幹嗎就這麼死心眼呢?難道是自己心裡還是想著不辜負唐紹義之托,所以才會往青州去?

  徐靜見帳子裡靜了下來,掃了眼阿麥又看向商易之,突然說道:「商將軍可願聽徐靜一言?」

  商易之彷彿對徐靜甚為看重,聽他如此說,便溫和地笑了笑,說道:「徐先生請講。」

  徐靜習慣性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幾根鬍子,沉聲說道:「將軍可曾想過北漠人為何要圍我泰興?」

  就這個問題,徐靜還真沒問對人。商易之是誰?那是京城裡紈褲子弟中的翹楚,是青州百姓口中的騷包將軍,你還問他北漠人為什麼要圍泰興城?

  商易之只是接到軍令說要立刻出兵援救泰興,軍令上可沒說北漠人為什麼要圍困泰興城。不過要說這商易之也算個人物,他眼珠一轉便已看出徐靜也沒想讓自己回答他的問題,於是只是謙虛地問道:「先生有何高見?」

  徐靜等的便是他這句話呢,接著說道:「縱北漠有二十萬大軍,可泰興城外不是西胡的草原,大隊騎兵除了追敵並無他用,而且北漠來勢迅速,並無攜帶大型的攻城設備,他們何以攻城?就用周志忍用泰興城外那碗口粗的樹木打造出來的投石車?果真如此的話,那麼憑著泰興的城牆,泰興城守上個一年半載根本不成問題。」

  這個問題,阿麥早就想過,她也覺得北漠人造這麼大聲勢來攻泰興實屬不智,有個可能就是想圍城打援,果然聽見徐靜接著緩緩說道:「除非,他們是想圍城打援。」

  商易之面色微變,就算他再紈褲,那好歹也是出身將門,「圍城打援」這個詞還是能聽明白的。他抬起頭來看向徐靜,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

  徐靜輕輕地笑了笑,又說道:「這一點老夫能想到,別人自然也能想到。」

  阿麥垂首在一旁靜靜站著,聽徐靜一時得意又自稱起老夫來,不由得挑了挑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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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易之卻沒在意這些,只是冷靜地問道:「那先生還看出了北漠人其他的企圖?」

  「不錯!」徐靜說道,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接著說道,「將軍可曾想過,此去援救泰興,可會得什麼結果?」

  商易之雖然有些騷包,卻並不是個草包,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說道:「如果北漠人只是攻打泰興,那麼本將的青州軍只是眾多援救泰興的援兵之一。如果北漠人是想圍城打援,那麼青州軍就會成為被打的那個倒霉蛋。」

  徐靜笑著點了點頭,讚道:「將軍英明,此去泰興,總是不會有青州軍太大的好處。可是將軍莫要忘了,北漠人圍困泰興只是一個可能,他們還有一個別的可能……」他停下了嘴裡的話,一雙精亮的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商易之。

  商易之劍眉一揚,有些激動地接道:「還有一個就是如唐紹義所言,北漠人虛泰興而實豫州!」

  「不錯!如果那樣的話,將軍的青州軍可就是豫州的救命之軍了。」徐靜說道。

  商易之眉頭微皺,又問道:「可北漠人真的會去偷襲豫州?」

  徐靜笑了笑,用手指了桌面上的地圖從下往上一劃而過,比畫道:「如果是在下,必不會去攻泰興,而會引兵從烏蘭山脈西側悄然而上,經此處緩坡穿過烏蘭山系之後轉向南,奇襲豫州,截斷我江北南北之主線,使我靖陽邊軍不可回顧。豫州更是我江北糧倉所在之地,此時又是秋收之後,北漠輕裝而來,軍中所攜糧草必然不足,攻豫州又可借糧於我。」

  「不錯!」商易之猛地一拳捶在桌面之上,把帳中的眾人嚇了一跳。商易之看見眾人驚訝的表情,忙強忍了心中的激動,面色平靜地說道:「先生言之有理,我青州軍應趕往豫州,迎韃子鐵騎於烏蘭山外。」

  帳中的副將是個三十多歲的黑粗漢子,姓何名勇。聽商易之如此說,面上有些猶豫之色,說道:「將軍,可是我們接到的軍令是急援泰興,如果我們改道去了豫州,朝廷怪罪下來怎麼辦?」

  徐靜也靜靜地看著商易之,似笑非笑地問:「將軍可敢冒這個風險?」

  商易之看了看副將何勇,又看了看徐靜,挑眉笑道:「你說少爺我怕不怕兵部那些個草包呢?」

  徐靜和商易之兩人相視大笑,把副將何勇笑得有些摸不到頭腦,只瞪著雙牛眼迷惑地看向那二人。商易之停下了笑,突然發現阿麥還垂首站在帳中,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冷聲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成祖有寵妃言氏,二月而晉妃位,眾異之。妃有族姐,嫁於武將張生,曾為親衛,侍成祖於龍潛青州之時。一日,言氏婦人偶見畫卷於書房之中,內有少年,身穿戎裝,面如冠玉,唇紅齒白,七分似於言妃。言氏甚奇之,以畫笑問於生。生甚驚怒,斥曰:「南夏戰神,豈容爾等婦人玩笑之?」後,言氏進於言妃,以此事告知。笑曰:「貴人色絕,若作男子扮,甚美矣。」眾人稱是,言妃意頗動。一日,成祖倦於朝事,於園中獨酌,令侍者守其門,眾莫能入也。言妃賄於侍者,以男裝入園,以邀聖寵。成祖初視之,顏色大變,攬之入懷,痛呼曰:「阿麥,汝終來探吾矣。」喃喃低語,皆為相思之苦。言妃大駭,身顫之。成祖酒醒,疑而視之,見為言妃,大怒,拂袖而去。當下,侍於外者皆杖斃。言妃亦貶為嬪,禁足之。言嬪秘召族姐而問之。言氏婦人歸,借生酒後以此事問之,曰:「畫中人真戰神乎?」生稱是,婦人又問:「誰為阿麥?」生甚奇之,驚曰:「汝怎知戰神之乳名乎?」後言氏婦人告於言嬪,言嬪痛呼曰:「汝誤吾也!」

——節選自《夏宮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