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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景宗之死5

  群臣見皇后帶著梁王出來,皆已經明白,全體無聲跪下,待得皇后說完噩耗,一齊摘冠伏地大哭。

  休哥越過眾人,走到前面,高聲宣佈:「大行皇帝遺詔梁王,即皇帝位,皇后輔政。」這本已是意料中事,當初在耶律賢的病榻前,群臣已經參拜過當時為梁王的隆緒,而大行皇帝的旨意,已經於當時就頒布過了。

  這時候與那時候,有什麼區別?

  最大的區別就是,那時候大家其實是在拖延,在等候。並不是誰都能夠心甘情願地接受一個孩子成為他們的君王,哪怕燕燕攝政已久,在群臣眼中,她依舊只是先帝的代言人,大家接受的是先帝的統治,而不是燕燕,更不是隆緒這個孩子。

  而耶律賢死後,誰知道局勢會有什麼變化呢。橫帳房三支,自耶律阿保機死後,為了皇位相爭,出了多少事,死了多少個皇帝。一個成年人尚無法掌控的世界,一個孩子能嗎?

  是的,他母親是個成年人,可是蕭燕燕真的能夠自己獨立掌舵嗎?

  他們在等著,等著以往那些血統離皇位最近的親王們,是否會重演一出對皇位血腥拚殺的大戲。

  當日他們之所以沒有表態,是因為誰也不願意招惹一個瀕死的瘋狂的皇帝,那個自登基以來一直努力表現出自己「仁慈」外表的皇帝,對喜隱父子的果斷處決,把所有人都嚇壞了。誰也不想成為皇帝臨死前下一個祭刀的人。

  群臣怔在那兒,沒有動,卻將眼神暗暗看向了幾個親王。

  然而那幾個親王也在暗暗叫苦,他們倒是很想爭一爭,鬧一鬧,然而他們這時候才想明白為什麼耶律賢要拖著半死不活的身體硬要去秋捺缽了。那就是要藉著這次秋捺缽把有可能對皇位造成影響的近支親王都帶出來。可笑的是這幾個親王還打著皇帝身體垂危說不定要傳位給自己的算盤,高高興興地上路了。甚至為了減少皇帝的猜忌,還在休哥等人的「勸說」下,並沒有帶上足夠多的親信軍隊。

  直到耶律賢病榻上宣佈傳位隆緒,讓群臣參拜的時候,他們才知道大局已定。而更多人往深裡想,才明白為什麼皇帝把諸王都帶走了,反而把喜隱留在祖州,讓他有機會造反。謀反迅速被平定,喜隱被皇帝以雷霆手段處死。而喜隱的死嚇壞了潛在的可能會在耶律賢病榻前傳位隆緒時鬧事的人的膽。

  諸王既然在當時不敢鬧事,時至今日,自然也只能左右看看,都成了巴不得別人先鬧起來的膽小鬼。

  而自耶律賢病榻前傳位梁王以後,諸王都被監視起來,誰也沒能力在這短短幾天內糾合舊部奪位。再看看殿外,早由韓德讓事先準備的兵馬守著,誰又敢先跳出來試刀。

  休哥站在燕燕下首,暗暗觀察著諸王神情,心中已經確定,正對耶律斜軫使個眼『色』讓他率先參拜稱賀。卻不想寧王只沒手持佛珠,越眾而出,率先稱賀:「吾皇萬歲,萬萬歲!」

  他是與耶律賢血緣最近的親王,他率先稱賀,諸王宗室也只得跟著一齊跪下參拜。

  休哥鬆了口氣,也走下台階,向著燕燕及隆緒參拜稱賀。

  景宗去後,就要準備著梓宮扶靈回京的事情。同時,還要準備著回京之後,新帝正式登基的儀式,要通告國內外,加強對諸王的拉攏與防範,對文武群臣的調整,對諸部族根據親疏遠近的預案,對高麗、阻卜等諸藩國的鎮服,對大宋的外交往來與邊境兵馬調配等。

  燕燕忙得腳不沾地,整日與朝臣們商議,到晚上又要將所有的事情獨自逐一思索,理清思路。一時顧不得其他事情。

  耶律賢死後第三日,忽然服侍渤海妃玉簫的侍女匆匆來報,說是渤海妃閉門不出,侍女們一個不在,連『乳』母都被事先吩咐教今日另行帶著小皇子,不要打擾她。

  那侍女是燕燕派去服侍的,便覺得不對勁,忙來報與皇后,又說渤海妃自先帝大行之後,第一夜悲痛暈倒,次日醒來時就顯得十分平靜,並無傷痛之態,只有偶爾看著小皇子的時候,才會偷偷落淚……

  燕燕聽到這裡,就已經覺得不對,急問:「還有呢?」

  那侍女道:「她還不眠不休地給小皇子做衣服……」

  燕燕站起,立刻邁步往外走,說道:「快走,這傻孩子不對勁。」

  她匆匆向外走,良哥忙備了輦,待來到渤海妃住的房間,宮人們在玉簫的寢室外正不知如何是好。見太后來了都如見到救星,燕燕見狀,便讓良哥去敲門。

  良哥高叫:「太后來了!」裡面並無動靜,又敲了幾下,便當機立斷道:「踹開。」

  然而已經遲了。燕燕進去房裡,但見玉簫盛妝靜靜地躺在床上,早已經氣絕身亡,她的枕邊卻放著一封信。

  服侍玉簫的宮女們嚇得魂不附體,一齊跪下低聲哭泣。

  良哥取過信,遞給燕燕,燕燕打開信,玉簫娟秀的字體出現眼前。

  「太后:我是個軟弱無能的女人,主上去了,我也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力量了。主上一生孤苦,我不忍他在地下也孤零零一人。我要過去陪他了。我對不起我的『藥』師奴,我不是個好母親,我愛他的父親比愛他更多。主上走了,我沒有愛他和撫養他的力氣了。太后,您是一個有力量的母親,『藥』師奴交給您,我很放心,我想主上也會放心的。對不起,我把所有的責任都交給您了,我知道您會比我更好地撫育和愛護這個孩子,我便少受這十幾年的辛苦吧。玉簫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