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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下)  等的人歸來

  朱晚照坐在馬車裡往家裡走,一路上也是頭痛欲裂,更何況腰上有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歪在馬車裡,顛簸一下疼一下,一口口冷氣只進不出,不一會的功夫已經流了一腦門的冷汗了。

  外傷之類那都是其次,他心裡有事,太子下落不明,生死難料,他表面上雖然雲淡風輕的,但卻並不比四皇子輕鬆多少。

  「老爺,家裡好像有大事。」車伕在外頭如是說道。

  「什麼大事?我沒死就沒有大事。」

  車伕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大老遠就看到管家站在了門口等著他們,馬車一停下就趕緊快步上前,去攙扶朱晚照下車。

  顛了這一會的馬車,他稍微動一下就渾身難受,一邊扶著管家的手下車,一邊打了個呵欠說道:「給我把大夫叫來……」

  「是,老爺,家裡來了客人……」

  「客人?哦,」他又打個呵欠道:「老爺我貴體抱恙,不見。」

  「可……」

  「去跟大夫說,我八成傷口又破了,對了,再去刑部一趟,跟宋侍郎說,若今日四皇子要往刑部借人,就讓他全力配合。」

  「是,那……」

  「還有,我這衣裳……忒重了些……」兩個人攙著他,一邊晃晃悠悠的往裡走,一邊唉聲歎氣道:「也不暖和,去年太子給的那件輕裘呢?銀灰色的……」

  「老也不是給徐大人了嗎。」

  「給徐勃了?」

  「是啊,老爺不記得了?」

  「這個徐勃忒沒良心,都不記得老爺我了,我記他做什麼?」

  「那……」

  「別這啊那啊的了,趕緊去給我叫大夫去。」

  「是,奴才先扶您進屋。」

  已經走到房門口了,就兩步路,也不算耽擱。

  卻不想房門由內打開,一人站在門口,蹙眉說道:「這是怎麼了?受傷了?我來扶吧,你去叫大夫。」

  「可……」管家鬆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朱晚照再次倒抽一口冷氣,他這不是疼的,而是被眼前之人嚇的。

  這不是他那件銀灰色的輕裘嗎?太子給的,說是他舅在塞北托人帶回來的,因擔心皇上疑心他們舅甥關係太好就給他了。

  這輕裘他穿不慣,厚實保暖但像只熊,卻不知為何,穿在這個人的身上極為好看,他溫眉順目,恬靜柔和,穿這麼件厚實的輕裘溫暖的恍如春風拂面。

  所以說,只要人長的好看,順眼,穿什麼都好看。

  「徐,徐勃?」朱晚照有些結巴的趕緊站直了身子,一把將管家推開,順手抿了一把頭髮,極力想恢復玉樹臨風的模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說一聲,這是特意給我送驚喜來了啊?還有你!徐勃來了你也不說一聲!」

  管家一臉委屈的模樣:「奴才說了啊,是老爺您……」

  「閉嘴!」

  馬上又腆著一臉的笑去拉徐勃的手道:「大清早到的?冷不冷?怎麼不多穿點,昨晚下雪了,路不好走吧?來來來,快進來,進來。上早飯!徐大人愛吃的那個梅花酪來一碗,還有,加碳,屋裡怎麼這麼冷。」

  徐勃反手攥住他,反而眉頭愈發蹙緊:「你這是怎麼了?」

  朱晚照曬然一笑:「什麼怎麼了啊?這不好好的嗎?」

  「好好的?」他抬手在那人額頭上抹了一把,後者享受萬分,就差往他懷裡蹭蹭了。

  「大冬天流這麼多汗,這叫好好的?」徐勃讓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道:「你臉色蒼白,唇無血色,眼底青黑,雙目混濁,一看就是氣血中虧,這叫好好的?」

  「所以說怎麼叫心尖上的人呢,我稍微有點不舒坦就察覺到了,別人就看不出來!」說著抱著他的手,無限癡迷的撫摸起來。

  後者一把將他的手甩開,冷哼一聲對門口的管家道:「去叫大夫吧。」

  「是,是。」管家飛一般的逃了。

  「徐勃,你可回來了,知不知道我這段時間想死你了?」朱晚照又屁顛屁顛的往前湊合,咧著嘴巴看著他傻笑,和傻子之間就差兩道口水了。

  後者本是打定主意不想再看他一眼了,可一見著他這忍著傷痛又腆著臉來討好自己的模樣,最終還是硬不下一顆心的。

  「別站著了,都進家門了,還不坐下。」

  朱晚照嘿嘿笑了兩聲在太師椅上坐下,雖然墊著厚厚的軟墊,但屁股在接觸到椅子的時候,還是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徐勃看著他的模樣,到底還是硬不下心腸來。

  「到底怎麼回事?」

  朱晚照只是看著他傻笑,後者挑眉,略帶慍怒:「你不說?我去問別人。」

  「好好好,我說,我說,我說!」見他作勢要走,急忙起身去拉他,後者反而快步上前一步扶了他,不讓他亂動。

  既然打算要坦白了,那他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還沒張口就已經先流淚了,抽噎委屈,就差嚎啕大哭上吊尋死了:「我……我昨晚……昨晚……」

  「昨晚怎麼了?」

  「被歹人挾持,關入一片漆黑的小屋之內,欲要,欲要對我行極端行為!」

  徐勃雙眸驟然大睜,他也並非單純實在一無所知之人,尤其是進京之後和朱晚照廝混在一起耳濡目染,早已將斷袖之癖這只能在書上看到的四個字理解透徹了。

  而且朱晚照短袖之好眾人皆知,更因他生性隨和不羈常與市井三教九流交好,不少有此之好的人還常向他示意,也不的不懷疑,會不會真的有人求之不得而心生歹意……

  這麼一想他的眼睛也不自覺的往他的屁股上看去,方才坐下的時候,他明明很痛苦的樣子,難道……

  朱晚照看他臉色蒼白的模樣,終是慢悠悠的說道:「徐大人,這氣血中虧的是我還是你啊?」

  「昨晚……到底是何人?」他的拳頭不覺攥緊還不自知。

  「不知道。」朱晚照便又閒閒說道:「太黑了,沒看清,而且他們都是絕頂高手,我身邊的也都是些辦差的人,手段平平,落了下風之後,我想我死定了,好在天降神兵,救我一命啊,要不然你現在就看不到我了。」

  徐勃這才反應過來道:「是……是刺客?」

  「對,刺客。」朱晚照笑瞇瞇的看著他冒出一頭的冷汗,又壓低聲音道:「徐大人是在為我擔心?為我生氣?若是知道是誰,是不是還得去給我報仇?」

  聽他調笑的口吻,徐勃馬上就驚醒了,整個人隨即放鬆,張了張嘴巴輕聲說道:「這還用猜嗎?一定是五皇子派過去的人。」

  「哦?為什麼這麼說?」

  「他要剪除太子的左膀右臂,第一個對付的就是你,我今日來京的途中聽聞戶部王大人死於非命,便是猜也不用猜了,你要麼已經遇到了麻煩,要麼是即將遇到麻煩。」

  「你說的沒錯,經我調查取證,奪取生辰綱一案多數也是他指使,為的就是將我引出京城。」

  「在京中對你下手,多有不便,更何況你還不像王大人一樣,有個可以交心的朋友可以利用一下。」

  朱晚照又嘿嘿笑了起來:「我不是有你嗎,別說交心了,交什麼也行啊。」

  一句玩笑話,徐勃也並未在意,只是說道:「那你可小心了,說不定哪日我就會對你下手。」

  「好啊,是誰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來著?你要殺你的老父親?這可是大逆不道啊,國法容你,天法也容不得你啊。」

  徐勃算是敗給他了:「與你爭下去也是沒意思。」

  朱晚照佔了上風,得意的哈哈笑了起來:「咱們倆果然是一條心啊,你這才回來就斷定王平安的死和丁毅脫不了干係。」

  「這有何難,就算有第三個人在場,那以丁毅身為軍人的警惕也不會中毒身亡。」

  「這事其實差不查明真相也變的沒意義了,畢竟背後受何人指使,我們已經一目瞭然。」

  「嗯……大人說的沒錯。」

  只聽朱晚照又道:「還有一件事我也得跟你說,你可千萬不要被嚇著。」

  「不會,大人說吧。」

  朱晚照面容冷峻道:「太子殿下不見了。」

  「什麼?」徐勃還沒反應過來。

  只聽他又說道:「太子殿下昨晚出宮往事發現場,在回宮的路上遭遇了埋伏和刺客,等到四皇子趕過去的時候只撿到殿下的外袍,而且已經破了好幾個口子了。」

  「那……」

  朱晚照打斷他道:「這事只有我和劉相,四殿下知曉,也並未通知太子妃,若是通知太子妃只怕會發生其他什麼位置的狀況。太子妃為了瞞過皇上太子一夜未歸之事,對宮裡宮外宣稱的是太子偶然風寒,臥病休養。」

  「太子妃也的勇氣可嘉,所以現在就等著四皇子和神風營派兵去找吧。」

  屋裡頭的兩個人正在唉聲歎氣,管家已經帶著大夫來了:「殿下,您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好多了,讓大夫進來。」

  管家請大夫去了,朱晚照笨拙的的去解身上的腰扣,一會一齜牙咧嘴,也不知經歷了什麼。

  徐勃終於看不下去了,快走上前幫他將外裳脫了。

  「嘿嘿,徐勃,你出去一趟回來,又白了許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