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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離間計

  王平安恍然大悟的拍拍腦門道:「下官今早在議政殿的時候好像聽到兵部侍郎說過那麼一兩句,他做到侍郎之位也多虧五殿下保舉,所以一向為五皇子馬首是瞻,今天一早還與同僚爭辯,說什麼五殿下是不會離開京城的。」

  太子嗤笑出聲:「這裡就不是他應該呆的地方,兄弟一場,我也不想將他趕盡殺絕。」

  「所以,他到底是走啊?還是不走啊?」朱晚照對於他賣關子的態度有些著急了。

  「他已經向父皇遞了折子,打算在父皇壽誕之後離開,說是陪父皇過個壽,日後千秋萬年,他恐怕是沒有機會再綵衣娛親,盡孝榻前了。」

  朱晚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還綵衣娛親……」

  「還真別說……」王平安道:「皇上老了,上了年紀,這樣的話最是聽不得的,說不動容,那是假的,一定是准了他的奏呈。」

  「沒錯。」李徹點頭說道:「這一拖再拖,拖了還拖,當日我費盡心機將他趕出京城,他三番五次的耍盡手段留下,可見他是有必勝的把握,否則也不會這般拖泥帶水。」

  王平安連連點頭,表示非常贊同。

  朱晚照卻道:「早走晚走都得走,我看他不折騰點事出來是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甘心的。」

  「早先五殿下在府裡養傷的時候,我曾與一眾同僚前去探望,但都被他拒之門外,由此可見,他也是心如死灰,怎麼,殿下還覺得五殿下會弄出點什麼蛾子出來?」

  王平安有些不解的問太子,後者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帶笑:「否則,王大人以為,本太子又為何讓你留糧於官道之上?本太子為何又千里迢迢搬塞北之兵?」

  王平安被他的眼神看的一哆嗦,連忙拱手說道:「下官明白了,下官明白了,殿下不曾有過害人之心,但這防人之心卻是必須得有的,必須得有的。」

  朱晚照似乎極力忍著笑,在王平安的肩頭拍了拍說道:「這家國大事錯綜複雜,就好像安國猶如建屋,你我不過是其中的一顆榫卯,若是有了,能堪當重任,若是沒了,還有其他榫卯可以替代,王大人,你說,是不是啊?」

  王平安表示贊同:「朱大人所言極是!所言極是!」

  太子便又將一份錦綢所包的折子遞給王平安道:「這是年下父皇壽辰之前,各地郡縣官員,附屬小國所貢賀禮。」

  王平安接過去打開,裡頭卻是厚厚實實寫了四五張。

  「裡頭除去物件,但凡銀錢,悉數納入戶部。」

  王平安道:「以前不都是交由內務府的嗎?」

  「你儘管按照我說的做就是,沒人會去過問,至於父皇……」太子眼底晦澀:「他也沒機會過問了。」

  王平安誠惶誠恐的收下了,太子便又將一封折子送到他手上道:「那一份填補戶部財缺,這一份是我東宮的這幾年所收禮單,你將其變為錢糧,不日之後,交予兵部,替本太子犒賞三軍。」

  王平安有些驚訝:「這……」

  「殿下給你的,你拿著,這三軍也不是白犒賞的。」朱晚照笑的有些神秘。

  王平安誠惶誠恐的收下不再多言,李徹又道:「你去吧,戶部的事情耽擱不得。」

  「是。」這邊是逐客令了,將朱晚照單獨留下也是有話要說,王平安知趣的離開。

  「方纔夏忠給了我一份名錄。」李徹對留下的刑部尚書說道「乃是老五昨日與家中會見的幾位朝中大員。」

  後者看向書房正中擺著的那個火爐子,裡頭的紙張都已經燒成了灰燼,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更不要說其中的字跡。

  只聽李徹又繼續說道:「今年神風營在全國各地的線報線路都被人有意或者無意的干擾,翻雲鋪子這一條更是明目張膽的斬斷,他是在威脅我,也是在提醒我,不要再對他有所監視。」

  朱晚照摸著下巴,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那又如何?神風營安插在他身邊的人不也沒被發現嗎。」

  「以老五的性子,就算發現了也不會有什麼動作,只會更加謹慎,或者傳遞一些錯誤的信息來誤導……」

  李徹話說了一半,眉頭緊鎖,沒有繼續說下去。

  朱晚照便嘖嘖歎道:「要是徐勃在這兒早就會提醒殿下,五皇子興許使的是一招離間計呢?」

  太子欲言又止的樣子其實就是已經想到這一關了,若是李衡用的是離間計,那他一旦中計就正好讓李衡稱心如意了。

  「今天我收到的名單之上,就有王平安的名字。」

  朱晚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我的名字嗎?」

  太子實話實說:「沒有。」

  朱晚照便道:「那看來情報不假,昨日與五皇子私會的人當中,應該就有王平安王大人。」

  「說是私會,未免難聽。」李徹起身,負手向前走了兩步,一邊想一邊說道:「若老五用的是離間計,我一旦懷疑王平安或者其他人,就正好如他所願。而如果他們早已同心同德與我為敵,我再沒有任何動作,說不定也正中他們下懷,於暗處對我不利。」

  朱晚照摳摳耳朵,有些無奈道:「我的太子殿下,你這要讓我將五殿下捆起來嚴刑拷打我擅長,但若讓我猜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實在不擅長。」

  李徹只當沒聽見他說的話一般,走在火爐邊伸出手在爐火之上一邊烤著一邊說道:「方纔王平安不也說了嗎,曾經與同僚前去探望過他,但被拒之門外了,至於昨天的會面,興許也只是一次尋常探望。」

  「殿下說的沒錯。」

  「若是我昨日收到情報,興許會這麼懷疑,這只是一次尋常探望,老五故意魚目混珠誤導了我,可老五為了達到離間的目的不惜出手斷了翻雲鋪子的這條線路,奪走了名錄。然而不管誰將名錄送到我的手上,聯想到老五殺人奪名的做派,我都會認定他們的會面確實有問題,否者他也不至於為了掩人耳目的去殺人了。」

  朱晚照目光呆滯的看著太子,見他的目光與自己四目相對,又飛快的搖搖頭,好使自己清醒一點。

  「要不是說,這皇帝還真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光是這七竅玲瓏錯綜複雜千絲萬縷的一顆心,那都不是人人都能長的,殿下,請恕下官實在沒有捋清之罪!」

  李徹短促一笑,也懶的跟他再說一遍:「簡而言之,言而簡之,我就當沒看到這份名錄,既然他費盡心機的佈局,既想讓我看到名錄,又想讓我信服,那我就賭一把,我只當沒看到好了。」

  朱晚照豎起了大拇指:「高,殿下實在是高。」

  對於他拍出來的馬屁,太子冷哼一聲不置可否,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知音難覓並非之是說說。

  「等到徐勃回來了,還得留他繼續做太子府詹士,父皇臥病期間若是朝中有大的人事變動只會讓他對我忌憚,所以各個要職部門還不能動。而徐勃早先就是太子府府丞,這廂回來從詹士做起,也是說得過去的。」

  提起徐勃,朱晚照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他嘿嘿笑了兩聲說道:「那也不能太委屈徐大人,畢竟他是個不可多得的才子,殿下將他外放這麼長時間,回來做兩天詹士就提拔了太子府丞吧,也好彰顯殿下求賢若渴啊!」

  「不提拔。」

  朱晚照臉上的笑掛不住了:「是下官說錯了什麼話,牽連了徐大人?」

  「這府丞之位他是不用做了,下面要做的就是登堂拜相。」

  這話說的有點遠,也有點不切實際,徐勃還很年輕,在朝中沒有任何根基和人脈。況且他一向都是老實本分,與人也是說一不二,並不圓滑世故的他也很難討人喜歡,在官員中間算是比較另類的一個了。

  但朱晚照知道太子這話不止是說說,別說太子閱人無數深諳識人用人之道,就是他自小所受到的帝王教導,都足以讓他獨具慧眼。

  若是徐勃是他想要栽培的人,那麼在不久的將來,登堂拜相也並非空談。

  朱晚照出宮的時候挺高興的,因為那個他所等的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而因為明晰帝壽誕在即,各地官員使節也都齊聚京城之內,讓這繁華的京師愈發顯得熱鬧非凡。

  「看你這幾日在宮中也忙的腳不沾地,不如歇息一下,帶你到宮外轉轉,給你換換心情?」

  這是李徹第一次真心實意沒有絲毫怨言的願意讓劉玉瑤出宮了,自從接了給皇上辦壽宴的差事,從白天忙到晚上,想要見她一面都有點難。

  今天晌午有些難得的,沒有往長春、宮去,而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屋裡看賬本子,厚厚的一摞賬本子上頭圈圈畫畫,掃一眼都覺得恍如鬼畫符一般。

  這是她自己記的一筆小賬,也只有她自己能看得懂了。

  提筆在賬本上添了一筆,計算出一筆總和,她又翻了一頁,頭也沒抬的說道:「你也知道我整天忙的腳不沾地?誰像你這麼閒?還出宮轉轉?有這功夫,你給我算算賬啊。」

  「我閒?」太子急了:「我非得像你一樣見不到人,才叫忙?再怎麼忙也不能連自己的男人和兒子都不管不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