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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牆頭草

  「小寶……」

  她伸出手指想去觸摸那個孩子的臉蛋,但當她好不容易將手抬起來的時候才發覺,她的手指竟然連這小小的孔洞都伸不進去。

  「小寶,小寶她……」喃喃自語,隨即蹙緊了眉頭。

  對面的大鬍子將睡著的娃娃交到了婢女的手上,隨即向她的方向看來。

  劉玉瑤心下一驚,不禁湧起一陣欣喜若狂之態,大聲叫道:「大鬍子!大鬍子!」

  無人阻止她的叫嚷,只因她們知曉,任憑她喊破喉嚨,對面的人仍然不會聽到她的任何聲音。

  「大鬍子!」

  大鬍子也確實是向她這個方向看過來了,臉上表情從容,乾咳一聲,又左顧右盼一番,似乎是在查看有沒有人,接著徑直向劉玉瑤的方向行來。

  她一時間激動的不能自持,難道大鬍子是發現自己了?難道他也能看到自己?

  不對啊,若是他能看到自己,怎麼這麼多天來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呢?

  正兀自納悶的時候,大鬍子的兩根手指在眼前放大,直到這小孔光亮逐漸被兩根手指堵上,他在上頭敲敲打打,一番研究,接著又將手收了回去。

  「大鬍子!大鬍子,我在這啊大鬍子!」

  取代兩根手指的是大鬍子的一隻眼睛,本以為他能看到自己,但從他的表情幾乎可以判斷的出,他還是一無所獲。

  劉玉瑤的心登時涼了半截,這麼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佈局啊,怎麼她能看到大鬍子,大鬍子卻看不到她呢?

  還有,難道兩人相距很遠?如果不遠的話,她叫他,從這小小的孔洞也能將聲音傳過去才對。

  對面的大鬍子似乎研究了一番沒有什麼收穫,轉身背著她走了。

  劉玉瑤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心下一涼,也算是徹底放棄了。

  被關在王府中已經十多天了,不知道太子的案子怎麼樣了,也不知道宮裡是不是還發生什麼其他的變故了。她就如同一位沒有手腳且又聾又啞的人,消息閉塞,每日裡度日如年。

  「我要見李衡。」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要見洛清王的話。

  宮人彼此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自從發生了上次井邊殺人的事情之後,現在已經沒人敢擅自越矩,以前還有人覺得她可憐,無聊,會陪她說說話,但現在基本上一個個都三緘其口了。

  「李衡怎麼沒來?」

  「你們聽著,我可不是什麼好人,我要是耍起狠來,比李衡更厲害,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的!讓我見李衡!」

  聽著的人仍然是無動於衷,就只有她在這裡白費口舌。

  暗自咬牙之後,她索性豁出去了:「我不知道你們平時是怎麼給我下藥的,但我知道,這個藥藥力很快就會過去,每每我覺得自己稍微有點力氣之後,你們就會給我下藥是不是?」

  幾個婢女腦袋垂的更低,就是一言不發。

  劉玉瑤呵呵笑道:「如果你們不給我下藥,要多少金銀財寶我都可以給你們!就算不要銀子,要做官!要美男子!要大宅子!要良田!我都可以給你們!你們是不是不相信?如果我說出我的身份,就怕嚇死你們!你們也就不得不相信了。」

  苦口婆心還是沒有得到回應,她乾脆全盤托出:「想知道我憑什麼做出這種承諾嗎?因為我是太子妃!我不是沒名沒姓的人!我叫劉玉瑤,我是劉丞相的孫女!是太子的娘子!你們都聾了嗎!」

  然而就算她自報家門,那幾個人還是不肯言語一聲,只是低著頭不停哆嗦。

  劉玉瑤想要站起來,奈何雙腿酸軟無力,她恨恨咬緊牙關,撐著手臂在椅子上剛抬起屁股就被那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按了下去。

  她當真是氣急敗壞,一時間雙目赤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難受的,總之到底沒再說什麼,認命一般讓她們攙著自己往內室走去。

  劉玉環也不知這王府到底有多大,自成親以來,她雖然掌管整個王府但也沒有走遍任何角落。

  所以在她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情她也有可能不知道,而現如今洛清王出事不在府中,管家雖然對王妃言聽計從也沒敢忤逆王爺,將扣押劉玉瑤的事情跟王妃說。

  李衡連帶部分官員陷害太子一案交由刑部省裡,尚未出個水落石出,皇上的聖旨就送到了沈府。

  一國之君說了,邊關與蠻夷之族關係吃緊,離不開定疆大將軍的坐鎮指揮,此番請將軍回京。一是作為外公,幫著教導教導太子,二是多年不見,甚是想念。今夜在宮中設宴,請將軍務必出席,權當送別。

  一字未提太子謀反之事,也沒說李衡陷害太子的事情,好像當初金牌令箭將人弄回來的時候就是因為簡單的思念。

  沈蒼勤收了聖旨之後請萬福安進去坐坐,喝杯茶。

  萬福安何等機靈之人,知曉自己要是離開的時間長了,指不定會被那位帝王起疑,到時候他就算不說,也會懷疑自己跟沈蒼勤說了什麼。

  「咱家就不進去了,大人自回京以來想必是水土不服,一直閉門不出,這對大人而言是好事。太子殿下內斂自持倒是像極了大人,他現如今也以自律為由閉門東宮,大人儘管放心。」

  沈蒼勤知曉這萬福安就是一根牆頭草,隨風倒,如今李衡失事,他來傳旨的空當不忘向自己示好。

  他自然也不能不配合一下,便不由感激說道:「太子沒有母親,一人在宮中孤立難援,這麼多年,本將軍也知道,萬公公不管是明面上的好話,還是背地裡的關愛,都做了不少,我沈家自會記得這份恩情。」

  萬福安一聽,立刻美滋滋的說著什麼是分內之事,不再多做停留,馬上帶人回宮去了。

  回宮之後他還有另一位難以應付的主子,聽聞這一國之君去了玉蘿宮,便又巴巴的跟了上去。

  夏日將近,太陽依舊灼熱難耐。

  玉蘿宮中芙蓉園是一處特別適宜納涼的所在,水上一沙洲,沙洲上小榭,便是芙蓉園的所在。

  此時芙蓉多已凋謝,暗香不在,水面之上一片枯枝敗葉的景象,偶然有一朵紅花綠葉爭夏而展,讓人看了又覺得分外稀罕。

  在後宮佳麗當中,每一位女子都是多才多藝之人,只有這賢妃不會琴棋書畫,還又刻薄刁鑽。

  萬福安去的時候,看到賢妃正憑欄而坐,斜風脈脈,一片風情。

  而那一國之君正坐在一張桌案後頭,手上握著一根狼毫細筆,細細描摹著面前美人。

  此情此景在萬福安的記憶中已經作古,重現眼前,不禁覺得賢妃也變的可愛了許多,想是她的身影和記憶中的某個人相互重疊了吧。

  其實不止萬福安這麼想的,連帶作畫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等他聽到賢妃一聲嬌嗔:「陛下還沒好嗎?臣妾的屁股都坐僵了。」

  明晰帝這才恍惚驚醒,看看紙上的畫,又看看那俊俏的人兒,撂了筆道:「好了。」

  萬福安趕緊上前一步,端了水盆給明晰帝淨手,一雙眼睛往桌上一瞥。畫並沒畫好,輪廓倒是畫好了,臉上的眉目也都細細描摹出來了,只是身上衣飾還沒進一步的填色。

  然而就是這張畫好的臉,卻和那憑欄而坐的人相差甚遠。

  又遞了帕子擦手,賢妃已經在宮人的攙扶下叫著屁股疼,往這邊走來了:「陛下可是很少給臣妾作畫的,臣妾倒要看看,畫的美不美,這要是不美啊,臣妾就將陛下逐出這玉蘿宮了!」

  明晰帝呵呵一笑,在她要去拿畫的時候,先一步將畫拿在手上,隨便揉了兩下扔進了洗手的水盆裡。

  「畫的有點不像,別看了。」

  萬福安訕訕擦汗,這倒是一句大實話。

  然而賢妃卻不依了,跺著腳非要去看畫的怎麼樣,甚至要去水裡撈,沒想到一國之君又是義正言辭的一句呵斥:「朕讓你別看了,你聽不見嗎!」

  賢妃被呵的一驚,竟然真將手收回來了。

  只聽明晰帝又道:「朕這兩日覺著身子骨乏累疲憊,握筆也沒了力道,下筆也沒了準頭,改天有了精神,再給你畫。」

  賢妃本來已經小有驚嚇,氣焰熄滅,又聽他討好的語氣,又重新嘟著嘴巴沒好氣道:「陛下您哪天不是龍虎精神啊,這一點臣妾倒是不擔心,臣妾是擔心您沒空!」

  明晰帝抬手將其擁入懷中,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說道:「不會,等這段時間亂七八糟的事情收拾的差不多了,朕專門騰出點時間來給你,專門給你作畫,畫好了,掛在朕的寢宮裡頭!」

  這話哄的賢妃總算滿意了,趴在他懷中幾分嬌嗔:「陛下真是糊塗了,臣妾的畫像要是掛在那兒豈不是得列祖列宗氣的跳出來啊。」

  「哈哈哈。」明晰帝剛大笑了沒兩聲,就被嗆的不住咳嗽,萬福安趕緊上前捶背,賢妃順著他的心口。

  不順暢的呼吸終於趨於平穩,只聽他對萬福安道:「沈蒼勤在家?」

  「在家呢,聽說自將軍回京之後就不曾出過府門一步,有人前來拜訪也是一概不見。」

  「嗯。」明晰帝點點頭說道:「他接旨了嗎?」

  「哎呦,陛下!」賢妃哭笑不得:「哪有人活膩了敢抗旨啊?」

  明晰帝在她鼻頭上刮了一下:「怎麼沒有,你就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