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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無中生有

  「皇上,聽說太子妃回宮了,怎麼,沒來給陛下請安?」

  明晰帝拿著狼毫筆去飽蘸硃砂,在折上批了兩句說道:「讓她先歇著吧,人都回來了,還怕沒見面的日子?」

  賢妃低低笑道:「太子妃也真是累壞了,臣妾方才跟麗妃姐姐,景貴人姐姐一起往東宮去走了一趟。」

  「你這禁足幾日,禮數到時長進不少。」

  要知道賢妃以前可從不稱呼旁人姐姐妹妹,也不喜旁人這樣稱呼她,總是不喜和她們一般,然而這次主動叫起了姐姐不說,連帶說話的語氣都溫婉了不少。

  「臣妾這不是長進,是老實了。」賢妃沒好氣道:「以前臣妾初入宮闈,陛下對臣妾體貼有加,臣妾以為在陛下心中,臣妾是和別人不一樣的,但現在看來,不僅一樣,而且還說禁足就禁足,倒不如別人呢!臣妾這還哪敢恃寵而驕啊,可不得乖乖的嗎!」

  「哈哈哈。」明晰帝難得露出如此爽朗笑容,忍不住抬手在賢妃吹彈可破的臉上輕輕捏了一捏,不無心疼的說道:「這次是委屈你了,下次朕給你還回來。」

  「這可是陛下您說的,您是君子,是皇上,要金口玉言要一諾千金!」

  「是朕說的!你且繼續恃寵而驕吧,這整個後宮也就只有你對著朕是露出真性情的。」

  賢妃笑瞇瞇的端著茶盞要餵給他,卻又驚道:「這些個奴才也忒不會辦事,水都涼了,臣妾去給陛下斟茶,許是沒有萬公公手藝好,陛下湊合湊合吧。」

  「你就算給朕毒藥,朕也甘之如飴。」

  賢妃笑瞇瞇的端著茶盞去了隔壁耳房,萬福安剛回來也趕緊跟了進去。

  只見賢妃捏著一撮茶葉扔進杯中,宮人提著長柄銅壺將茶水泡透,賢妃長長的尾指在茶水中輕輕攪動了兩下,就被萬福安一把攥了個結實。

  賢妃看看手腕上的手,又看看萬福安,眸光一斂,幽幽說道:「呦,萬公公……」

  「不敢勞煩賢妃娘娘,這斟茶倒水的活,還是奴才來吧。」

  賢妃樂了:「本宮給皇上斟過無數次茶,也沒見到過公公如此慇勤啊。」

  萬福安又呵呵一聲笑道:「那是因為以前老奴並不知娘娘對皇上還有二心啊。」

  賢妃不動聲色的看著萬福安道:「皇上可說了,就算本宮端著毒藥給他,他也照喝不誤!皇上都沒說什麼呢,你這閹人倒是急的火燒眉毛了啊。」

  萬福安雖然是個閹人,但力氣也大的很,聽聞此話,一把將賢妃的手從茶盞上挪開,已經面露凶悍之色。

  「賢妃娘娘自重!」

  「讓本宮自重?你這閹人做的好事還少嗎?你是瞧見太子殿下入了獄中,這才生了反逆之心吧?奴才到底是奴才,永遠不看重用,虧的殿下以往待你不薄。」

  「娘娘不要怪奴才多一句嘴,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娘娘總該聽過吧?老奴和娘娘那都是陛下的跟前人,鎮日跟著陛下,早已揣摩聖意,娘娘應該不難看出,現如今在陛下眼中最為重要之人不是旁人,反而是洛清王殿下。」

  「他眼裡有誰跟我什麼關係?我只知道將來榮登大寶之人是太子殿下。」

  萬福安臉色有些難看道:「太子殿下現如今可還在大牢裡頭呢,娘娘還是不要癡人說夢了!」

  「大膽!你竟然敢這麼跟本宮說話?」賢妃纖纖玉指指向他道:「皇上平日果然對你太縱容!」

  「奴才是皇上的人,賢妃娘娘您還沒這個資格教訓奴才呢。」

  「我看你是巴結了新主目中無人了吧,趕緊給我讓開,皇上等著用茶呢!」

  萬福安繼續攔路:「老奴給娘娘換一盞!」

  「不必!」

  「老奴若是將事情捅出來……娘娘,你我臉上都不好看吧?」

  賢妃得意道:「確實不看看,本宮就算要下大獄也得拖著你!」

  萬福安又道:「娘娘這話說的,您的指甲裡頭,可是貨真價實的罪證。」

  「你說這個?」賢妃閒閒的衝他彈了彈指甲:「太子殿下早就擔心你心術不正將我反咬一口,這才讓你我合作。你大概沒想到吧,我這東西就算送到太醫院也驗不出個什麼,左不過是女人家染指甲的染料而已,並不能致命。倒是萬公公你,你還是趕緊自求多福,將那些東西處理乾淨了吧,否則一旦東窗事發,等著公公的可不止天牢而已了。」

  果不其然,萬福安臉色驟變:「既然娘娘這東西無毒,你又明知我現如今不會對陛下下毒,為何還要在這茶盞中加東西!」

  賢妃涼涼說道:「許是習慣了吧,不加點什麼,看他春風得意,本宮心裡頭不痛快!」

  言罷一把端起那杯茶,撞開萬福安的身子,逕直回了正殿。

  萬福安站在後頭氣的咬緊了牙關,不過一會他可得回去好好搜一搜,將太子當初給的東西悉數扔掉才行。

  太子妃回宮的當天,太子等人就被從天牢中移交了刑部大牢,此案本來由大理寺和洛清王負責,如此突然多了一個人,一時間呈三足鼎立之勢,而大理寺卿偏偏是最不好做的那個,既要敷衍洛清王,又得斟酌著刑部的意思。

  大理寺卿周文勝向劉升抱怨:「相爺還不如跟陛下說一下,讓下官退出算了,這麼夾在中間,心力交瘁不說,還裡外不是人。」

  劉升正在自家後院的池塘裡餵魚,看到顏色各異的錦鯉在他的手下翻滾游動,狹小的眉眼幾乎瞇成了一條縫隙。

  「他們問你要什麼,你儘管提供什麼就是了,接下來就讓刑部和王府裡頭各展所長。」

  「要真能這麼容易也就行了,相爺是有所不知啊,光是王府其實也好對付,洛清王此人雖然急功好利,但也還算沉穩,對下官一番旁敲側擊,下官只管裝傻充愣,到底也沒為他所用。但刑部這位可就不好惹了,他來去風火輪一樣,說話也直白,好像隨時都能從背後掏出一塊烙鐵一樣貼在下官的身上,然後逼問下官:你招還是不招!」

  「哈哈哈!」劉升爽朗的笑了起來,沒想到周文勝比喻的倒是非常恰當,刑部尚書朱晚照在徐勃被調離京城之後,看到誰就好像誰刨了他家的祖墳一樣,一臉的苦大仇深。

  「哎呦,下官一看到這個朱晚照就惶惶難安,想也您還笑的這麼高興!」

  「這是好事,你只管繼續裝傻充愣,不必刻意去幫扶朱晚照,他自有他的法子。」

  「既然相爺您都這麼說了,那下官也落得一個清閒。」

  「嗯。」

  在周文勝離開之後,劉升背著手慢悠悠的向書房的方向走去。

  他的書房一向門窗緊閉,采光不是很好,但裡頭卻擺著幾顆罕見的大珠子,就算是晚上也讓這屋子亮的恍如白晝。

  找了張箋子,提筆寫了四個字仔細封了,交給小廝道:「送到刑部尚書的手上。」

  「是!」那小廝看似其貌不揚,穿著一襲青色小衫小帽,誰知他出了書房就縱身一躍,極目遠望,哪還能尋得到他的身影。

  片刻之後,這個身影出現在刑部,因長相平平,還是小廝打扮,一路無人阻攔,就那麼登堂入室,進了朱晚照看文案的房屋。

  朱晚照還在琢磨卷宗,對比太子的筆跡,眼前就憑空多了一封信,他抬頭看的時候,那小廝的衣角已經消失在眼前,跟著追了出去,卻沒看到他的身影。

  打開那封信,裡面只有一張四字小箋。

  「無中生有……無中生有……」喃喃念著小箋上的字,朱晚照突然低低笑了一聲,將那小箋遞到燭火面前引燃,笑容不改,只是神色之中多了幾分陰惻。

  明晰帝這幾日身子大好,覺得舒坦了許多,經萬福安提醒,才想起來太子妃已經回宮,他卻一直沒有見到。

  正這麼想著,外頭有人通報說皇后娘娘求見。

  一國之君冷哼一聲說道:「讓她回了吧,不見。」

  萬福安不忘旁敲側擊的說道:「皇后娘娘也有日子沒來了,老奴聽聞這兩日皇后娘娘身子骨不大爽利,還跑過來探望陛下,也是對陛下一片關懷。」

  「朕不要她的關懷,有這麼多心眼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

  萬福安聽出他語氣中有絲怒氣,也不敢再多說其他了,趕緊出去回稟了皇后道:「皇上這會兒正再氣頭上呢,娘娘還是改日再來吧。」

  「氣頭上?莫不是本宮來了,他就在氣頭上了?」

  「這……」萬福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皇后倒也不惱,淡淡問道:「本宮問你,太子妃可有前來給陛下請安?」

  「不曾。」萬福安回答的倒是十分爽快:「這都兩天了,就算再怎麼舟車勞頓,也不該犯這樣的打錯!」

  「皇上沒說什麼?」

  「皇上說,隨她歇著去吧。」

  皇后眼珠子一轉,已經開始有些納悶起來,照這麼說,這個太子妃還不僅不給她這個皇后的面子,連皇上的面子都不給了?

  聽說麗貴妃去看了兩回,但也沒見著人,難道……

  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冒出來,一時間有些興奮異常——太子妃果然不在行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