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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乾爹

  「雖然你沒見過世面吧,但七皇子和春生姑娘都是好人,你就不要擔驚受怕的了!」

  他這哪是擔驚受怕,他是心虛,尤其是那位春生姑娘向自己看來的時候,雙腿簡直虛的有點發軟了。

  「往哪去啊?」劉玉瑤見大鬍子還要跑,一個箭步竄上前去,從大鬍子的手上,將小寶抱了回去,沒好氣的瞥他一眼,對七皇子說道:「咱走吧,他要是不肯呆在這就讓他走!」

  李律覺得這人忒有意思,就問她道:「這誰啊?宮裡的?還是你宮外的朋友?」

  「我……我乾爹!」想了想,胡謅出一個稱號來。

  「呦,乾爹,這經過劉大人的同意了嗎?」李律哈哈笑了起來。

  劉玉瑤這才想起他應該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索性打著哈哈,跟著七皇子一起進了偏廳。

  似乎是打算讓她常住了,李律還吩咐管家收拾出了一個獨門獨戶的廂房小院,讓大鬍子和劉玉瑤住。

  大鬍子磨蹭了好半天才踏進門去,春生見他怕自己還偏就等著他。

  直到他走到自己的跟前了,才笑著說道:「這位先生,我們以前見過面?」

  就算見過面應該也不認得了,大鬍子剃了標誌性的鬍子,露出了大半張臉。

  而面前女子則一張白紗覆面,只露出了一小張臉,見過也會覺得陌生。

  「不曾,不曾。」大鬍子說著還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抬起一隻手擋住了側臉,側著身子進來偏廳。

  裡頭的李律正在逗劉玉瑤懷中的小寶,男人粗大的手指在嬰兒光潔的小臉上劃過,輕聲軟語的說道:「真小啊,好肉嘟嘟軟綿綿的……」

  劉玉瑤也壓低聲音道:「是啊……肉嘟嘟,軟綿綿……」忽然,她又拔高了聲音:「他又沒睡著!你幹嘛說的這麼小聲啊」

  這大聲一叫喚沒嚇到懷中的娃娃,倒是把李律嚇了一跳,他趕緊蹦起來睜大眼睛瞪著劉玉瑤道:「太子妃嫂嫂!你別嚇著我小侄子啊!」

  劉玉瑤晃晃襁褓道:「我兒子才不像你那麼膽小呢!」

  還真是,那小寶被她這麼一嚇竟然咿咿呀呀的叫喚開了,揮舞著兩隻小手,一副高高興興的樣子。

  「小傢伙!」在他的臉上戳了一下,李律興奮道:「像我三哥!真的特別特別像!」

  「這麼說你見過你三哥小時候的樣子?可我記得,那時候好像還沒你吧。」

  「別說沒我了,就是五哥也沒有啊,我說小寶的眼睛,鼻子像我三哥,嘴巴像你,好看!」

  一句好看直接讓劉玉瑤洋洋得意起來。哼唧一聲說道:「那是自然,我兒子能丑到哪裡去。」

  「叫什麼名字?」春生走了進來,笑著看向她道:「起名了嗎?」

  「還沒有。」

  「當然得我三哥起了!」李律嚷嚷起來:「你眼下這位可是咱們大宸的皇長孫!嫡長孫!起名這種事情非同小可,要讓欽天監和禮部擬定好名字給父皇過目,再由三哥定奪!」

  春生豈會不知這些繁瑣的過程,她只不過是隨便試探了一句,聽到還沒起名的時候,她心裡就已經有了計較。

  知道劉玉瑤還是不捨得太子的,若非如此,怎會連孩子的名字都沒起。

  她一直猶豫再三,搖擺不定,似乎就是知道自己有一天終究會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若說離開,追求自由是她的信念,但和太子彼此相伴,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小名就叫小寶,其實我覺得這個做大名也行。」劉玉瑤莞爾:「小寶喜歡這個名字,是不是啊小寶?」

  「小寶,確實是個寶貝。」李律說著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道:「給我抱抱,太子妃嫂嫂,你就給我抱抱吧!」

  「給你,給你。」她倒不是個吝嗇的。

  然而沒等她將小娃娃交到李律的手上,卻見一陣風閃過,手上已經空空如也。

  扭頭往旁邊一看,氣的她雙手叉腰道:「乾爹!咱們能不能不要這麼小氣?」

  大鬍子歪嘴斜眼,不說話,就是輕輕晃著小寶,一副不捨得的樣子。

  「怎麼回事,這是我親侄子,我抱抱都不行?」李律說著就要上前去搶,沒想到大鬍子是鐵了心了,就是不撒手。

  劉玉瑤不得不大聲命令道:「我發現你一進七皇子殿下的府上就有點不對勁,你要是不想留在這裡就儘管回去吧!我自己去找太子!不勞煩您老人家在這裡甩臉色了!」

  這話說的嚴重,大鬍子悄悄看她一眼,磨磨蹭蹭的將小寶遞到了七皇子的手上,也終於開腔說話了:「你慢點,別太使勁,沒輕沒重的,勒著孩子,一隻手拖住這兒,對,屁股這裡,一隻手放在這兒,哎哎哎,慢點,慢點!」

  接了孩子,一把將大鬍子推開,李律沒好氣道:「我連個孩子都不會抱了?還用你在這裡指指點點?我看你不是太子妃嫂嫂的乾爹,是乾娘吧?這囉嗦勁和路口的寡婦大嬸不分上下!」

  劉玉瑤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著大鬍子哈哈笑了半晌。

  後者臉色都白了,既覺得委屈,又覺得下不來台,只好吶吶的杵在一旁。

  回想起自己在皇宮門口的遭遇,劉玉瑤不得不再次問李律道:「你剛才在宮門口怎麼也不幫我說句話呢?你要是說話了,我指不定就能進去了,也不至於被趕走啊。」

  「你怎麼那麼想進去?我就是不想讓你進去。」

  「怎麼著,怕我進去了欺負你母后啊?」她這話不過就是隨便那麼一說,因為她知曉李律是深明大義之人,斷然不會助紂為虐的,想必在他心中也非常希望太子能早日洗刷冤屈免去無妄的牢獄之災。

  然而李律卻瞬間板起了一張臉,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馬上變成重重的一聲歎息。

  劉玉瑤道:「我沒想著要讓你為難,我只想讓太子早點出來,你興許不知道,他現在在天牢裡受了什麼罪,但我知道,四皇子殿下都告訴我了。」

  「你見過四哥了?」

  「見了。」

  「這個四哥……」七皇子又歎了口氣,神情倒顯出與年齡不符的老成。

  只聽七皇子繼續說道:「也多虧他們幾個沒認出你來,若是認出來來,只怕太子妃這個人要因難產死在行宮裡了。」

  「我孩子都生了,還難成個什麼……」

  話說了一半,她又戛然而止,這才明白李律說的是什麼。

  她確實是連孩子都生了,但除了她知道之外,還有誰知道?

  如果有人要害她,大可以取她性命之後再偽造出原因。

  「你是說……這守門的,都是皇后的人?」

  李律點頭,似乎因為皇后和五皇子的行事,他自己也覺得不齒和羞愧。

  偏廳之內陷入一片沉默半晌之後,她才說道:「不過我還是想進宮,我想帶著小寶去找他爺爺,興許他會念在血濃於水……」

  爺爺,這兩個字看似平常,但對天家子孫來說,又是何其奢侈。

  「母后不會讓你見到父皇的。」

  也就是說,只要她劉玉瑤出現在皇宮的門口,就有可能喪命,更不要說進宮了。

  「三哥的事,我不會坐視不理,很多人也在為此奔波,想必不就之後,就能又、有好消息了,你先不要著急,先忍忍,等等。」

  劉玉瑤沒說話,半晌之後點點頭:「我知道了。」

  李律見她如此,將懷中襁褓交給了她,並且對她說道:「嫂嫂且放寬心,帶著小寶歇歇,一會咱以後就先住在我這吧。」

  她點頭,抱著小寶有些失魂落魄的跟著下人往廂房裡切,大鬍子忙不迭的跟上。

  這邊兩人剛走,春生就要張口。

  李律阻止她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是我不幫我就算送她進宮,她也沒法全身而退。若是太子出事,她也沒法活下去了,三哥也不希望她這樣,所以我不能帶她進宮。」

  沒想到春生卻道:「我不是要說這個,我是說,那個,她的乾爹,好生眼熟。」

  「他認得你。」這一點李律倒是說的篤定。

  只是這麼一個看上去還算好看,眉目清雅的中年男子認得春生,不免讓他有了些許戒備。

  「對……只可惜他沒有鬍子,要不然,倒還真像以為熟人呢……」春生不禁想起了那一嘴的鬍子,那人說話行事倒是和眼前這位乾爹一模一樣。

  「我懷疑他不是三嫂的乾爹,而是親爹!」李律一語道出。

  春生慢慢摘下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和劉玉瑤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她的臉頰之側有一條猙獰的疤痕,記錄著曾經在她身上發生的種種過往。

  「說真的,我真希望她能永遠不要回來。」

  聽春生這麼說,李律知道她又自責起來了,馬上說道:「你別多想,來或者不來,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旁人倒是沒法替她做決定的。」

  「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她,我自己逃出了龍潭虎穴,卻將一個無辜之人推了進來。」

  「你就是心善,怎知她自己不是樂在其中呢?若是沒有這些橫生枝節,她和三哥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李律說的沒錯,劉玉瑤當初和太子在一起種種的甜蜜羨煞旁人,就連她偶爾跟著進宮看到兩人隨性自然的相處也是無比艷羨。

  夫妻間講究的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相處之道,但是這一套法則在太子和劉玉瑤的身上卻是行不通的,他們之間更像是好朋友,好姐妹,好兄弟,卻又比兄弟姐妹朋友多了些憐惜和不捨,縱然怎麼貼近都覺得還不夠,這才是所謂的刻骨銘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