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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是偶遇的偶遇

  從天牢出來已經是月朗星稀,仲夏的夜風吹走了一天的悶熱和躁動,吹的周圍樹葉沙沙作響。

  光影搖曳間,那些山石樹木的影子投射在牆上,光影陸離有些可怖。

  但這在李徇的眼中並不算什麼,就是真的有鬼魅妖魔他也未必放在眼中,更何況只是裝神弄鬼而已。

  他一路上都在想是什麼人會有那麼大的本事,將沈蒼勤和太子的字跡模仿了個十成十。

  教太子習字的太子太傅早年因對陛下出言不遜罷官歸鄉,後來傳來他人在路上病重離世的消息,除了他之外,也許還有其他跟他習字的人會和太子的筆跡如出一轍。

  但要論的上是完全一模一樣,就是那位師傅也做不到吧……

  會是什麼人呢……還有沈蒼勤,他的字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出來的,作為一位征戰四方戎馬一生的老將,他的字遒勁有力,行雲流水,宛如那萬里行雲,又如騰蛟舞鳳。

  沒有這樣的閱歷和滄桑,誰能模仿的出這樣的神韻。

  「殿下!」

  李徇抬頭看向前往,只見一人快步向他的方向跑來。

  那人穿著禁軍的衣裳,配著腰刀,神色焦灼:「啟稟殿下!賢妃娘娘從轎攆上摔下來了!」

  李徇臉色一變,馬上說道:「帶我過去!」

  「是!」

  那人說著就前面帶頭小跑,穿越了長長的永巷,向御花園的方向跑去。

  李徇一看著架勢,頓時覺得有點不對頭了。

  一般情況下,有人跟他說出什麼什麼事了,那這件事必然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本以為賢妃摔下來這事也是在他眼皮底下的。

  但沒想到居然在這麼遠的距離,等他到了,說不定人都已經走了,也沒法提供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了。

  本想止步,但見那領路的人焦灼,跑的飛快,只好又咬咬牙跟上。

  到了地方才看到一群人提著燈籠著急的圍了一圈,圈子裡傳來一聲聲哭喊的嚎叫,加之摔打的聲音。

  「四殿下來了!四殿下來了!」

  領路的侍衛一說話,周圍的人就趕緊分塊一條路。

  只見抬賢妃的轎攆正放在地上,賢妃正坐在轎攆上,就著宮人提著的燈籠可以看得出來賢妃臉色煞白,好像受到不小的驚嚇,也是珠釵凌亂,氣息不穩。

  在她面前,正有四個小太監拿著隨手折的柳條抽打地上跪著的四個人,這四個人顯然就是抬轎攆的內監。

  李徇上前,拱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說道:「兒臣參見賢妃娘娘,娘娘受驚了,可有傳召太醫?」

  賢妃深呼吸一口氣,眉梢飛揚,眼角一翹,沒好氣的說道:「我怎麼敢勞駕太醫啊,就是摔死了,也是活該!」

  「娘娘怎麼能這麼說呢,若是娘娘出事,父皇還不知要如何震怒。」

  這句話說的賢妃很是受用,不過依舊酸溜溜的答道:「是嗎?可本宮看這些狗奴才們不這麼認為,他們巴不得把本宮摔死!摔個稀巴爛才好吧!」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抬轎攆的太監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求饒,一邊不忘躲閃著背後那一記記柳條的力道。

  賢妃轉著手腕上的金剛鐲子,一邊冷冷的說道:「給我打,本宮要給他們長長記性!你們要是不想長記性,那正好,以後也甭在本宮身邊當差了,直接去辛者庫當差吧!」

  「娘娘饒命!饒命啊娘娘!」

  「打!」紅唇微啟,柳條揮動的力道大了幾分。

  在這宮中處置一兩個奴才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不知為何,一想到正在牢中的太子,李徇有些唏噓感慨。

  老天爺並不公平,也許他們出身高貴顯赫,貴為人上之人,但說不定哪天就從雲端跌落,苟延殘喘,不如螻蟻。

  而面前的這些螻蟻又何其無辜,若是機緣巧合,一朝飛昇,亦是人上之人。

  所以,這做人啊,還是對人寬宏一點的好,當是給自己積德,也是留給別人的一條活路,畢竟生命都是平等的。

  「賢妃娘娘。」李徇笑著對她說道:「天色已晚,娘娘是要回宮嗎?」

  後者抬眼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怎麼,本宮要去哪還得跟你匯報?你娘協理後宮,你守著宮門,這禁宮內外一有點風吹草動的,沒有你娘倆不知道的。」

  李徇爽朗一笑,拱手說道:「維護禁宮安全是兒臣的職責所在,賢妃娘娘去哪都行,就是一直坐在這裡也沒關係,只是這會兒已上夜色,那些蚊蟲飛蛾也都起來了,兒臣是擔心蚊蟲飛蛾一個個的都是有眼無珠之輩,若是給娘娘玉顏留下什麼,那要殺頭都沒處找去。」

  經他這麼一提醒,賢妃反應過來了,抬手揮舞著面前的蚊蟲,一邊對著旁邊的宮人吼道:「扇走!扇走!」

  宮人手握團扇扇的起勁,但卻也扇的賢妃有些頭暈。

  她乾脆騰的站了起來,沒好氣的白了面前跪著的人說道:「本宮也沒時間在這兒跟你們耗!皇上該等急了!」

  聽這架勢八成是皇上傳召,她也不敢怠慢。

  正好,四個人得以解脫,跪在地上哭著謝恩。

  又有人要去抬轎攆,賢妃卻是不肯上:「剛才摔的那一下可差點沒把本宮的魂給摔掉了,你們還真當本宮敢坐?」

  李徇揮揮手,示意他們讓開。

  賢妃一手扶著宮婢,一邊讓人在前面提著燈籠開路,裊裊娜娜的往前走去,不忘對身邊的李徇說道:「本宮就是受了驚嚇,不礙事,四殿下可千萬別擔心,本來這麼晚了跑到後宮來,就多少有些失禮了。」

  李徇聽得出她語氣中冷嘲熱諷,不過作為晚輩也不能所說其他,只是點頭應道:「是,兒臣謹遵娘娘教導,既然娘娘無礙,那兒臣也就先行告退了。」

  「嗯。」她看也不看李徇一眼,就徑直向前走去。

  一直走出老遠才回頭看了看,只見李徇也帶著侍衛們離開,巡邏去了。

  她拍拍胸口,心有餘悸的鬆了一口氣。

  身邊婢女連忙寬慰她道:「娘娘這一下嚇的不輕,好在有驚無險。」

  賢妃點點頭,只是想起剛才轎攆好端端的斷了個承重軸不免有些奇怪……

  她猶豫了一下問身邊婢女道:「你覺得,本宮,最近是胖了?」

  「沒有啊,娘娘還和以前沒什麼區別,怎麼,陛下說娘娘胖了?」

  賢妃冷嗤一聲道:「皇上倒是整天想讓本宮多長些肉,可沒辦法啊,本宮這心裡有心事,哪是那麼容易就長肉的呢。」

  婢女又點點頭應道:「是啊,娘娘還在為……太子殿下擔心?」她這最後一句話說的雖然小心翼翼,不過還是得了賢妃的一記白眼。

  婢女趕緊閉嘴,扶著她往前走去,不敢再稍有怠慢。

  離開後宮徑直往前庭去了,四周開闊月朗星稀,一行人走在青石板上發出的回音都能在這天地間留下一片響動。

  賢妃一邊慢慢向前走去,一邊淡淡說了一句:「生死有命吧……太子這一劫能不能度過去,要看他自己了,本宮也是無能為力。」

  「貞元皇后一定會保佑太子殿下的。」

  「但願吧。」

  賢妃又重重歎了口氣,這會兒完全不再是為剛才的事情心驚肉跳了,一心一意全都在想太子的事了,太子這次能不能逢凶化吉,她也說不準,畢竟這是朝政上的事情,她也沒法插嘴。

  只是她也想好了,若是太子遭遇什麼不測,那她也沒有活在這個世上的必要了。

  本來她的存在就是因為太子,忍辱負重時至今日都是為了太子,如果沒有他,她實在想不通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賢妃娘娘到了。」萬福安看到來人趕緊向養心殿內室通報。

  內室之中一片藥香氤氳,一國之君正坐在軟榻之上,手上捧著個折子,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皇后喂的粥。

  皇后扭頭看萬福安一眼,又看向那一國之君道:「陛下,賢妃到了。」

  「嗯。」明晰帝應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皇后對萬福安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趕緊過去將賢妃請了進來。

  賢妃還沒進去,聲音先嬌滴滴的傳了進來:「皇上~臣妾剛才差點嚇的三魂丟了七魄啊,還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皇上了呢~」

  「皇上在這好好的,怎麼就見不到了?賢妃說話,也不掂量輕重……」皇后的聲音恍如鬼魅一樣飄了出來,賢妃心裡咯登一下,撩開簾子走進去之後,一張臉頓時拉不下來了。

  她可以對那帝王撒嬌耍賴曲意逢迎,但讓皇后看到自己小鳥依人的一面,她不樂意,也磨不開面子,心中不免有氣。

  冷哼一聲,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這話說的多少有點不情願,也驚動了那一國之君:「平身,怎麼就見不到朕了?」

  賢妃嘟著嘴巴快步走至他的身邊,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那幫狗奴才!要摔死我!」

  「既然沒摔死你,想必他們也沒活路了。」一國之君聽聞竟然呵呵笑了起來,聲音從胸肺之中發出,還帶著些雜音。

  賢妃卻在他身上嬌嗔的拍了一巴掌道:「臣妾在陛下的心中當真就這般不堪!?動輒就要跟個奴才過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