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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祭祖

  「去不得,若是被旁人看到您作為後宮女眷來這樣的場合,還不知被被如何責怪。」

  「可我想看……」她鼓起嘴巴,做出惺惺可憐之態。

  尋芳招呼道:「這邊來。」

  說著便將她往一處陰暗的地方拉,那個地方擺設著一些巨大的編鐘樂器,因我廣場外圍,所以除了一些樂師之外也無旁人。

  一群樂師穿著深紅色的曲裾深衣,雖是寒冬冷冽,依舊不動如鐘。

  從這方向正好可以看到高台之上帝王威嚴,百官簇擁,一片燈火輝煌,往來宮人穿梭,熱鬧非凡。

  在這層層疊疊的人潮之中,劉玉瑤一眼便看到了那坐於帝王次位的太子李徹,她一把抓住了尋芳的手臂說道:「快看!李徹!李徹在那呢!」

  尋芳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邊笑著掩唇說道:「娘娘您小點聲,若是被人聽到兩個宮女在這裡直呼太子的名諱,還不被杖責三十?」

  劉玉瑤吐吐舌頭,趕緊捂著嘴巴重重點了點頭。

  只見內監總管萬福安站在那帝王身邊,手打拂塵,一邊高聲宣道:「叩謝天恩,浩蕩禮祖,社稷太平——!」

  太子李徹本站在高台之下,在聽到這樣的宣告之後便接了內監奉上的酒盞雙手交握端起,平舉於額前。

  他寬衣廣袖,金線交織的花紋,在月色火光之下熠熠生輝,恍如平步生蓮,亦或許是寸許流進,他向高台走去,每一步都沉穩莊重,肅穆的樣子和他平日的紈褲不羈大相逕庭。

  在他登台的時候,禮部官員也在一旁高聲訴祝,念禱著前朝的駢文,劉玉瑤聽不懂。

  她唯一能懂的就是那燈火煌煌中心的人,他身形挺拔,腳步穩健,一步步登上那最高的位置,恍如那個位置就是為他而留的,也只有他是屬於那個地方的。

  就在她看的如癡如醉的時候,只聽身邊編鐘樂響,先是被嚇了一跳,這才想起要摀住耳朵。

  那上古凰鳥之樂,靡靡高雅,端肅恢弘,與祭台之上禮部的訴禱相得益彰。

  而太子就在這樣浩蕩的樂曲聲中開始了自己的祭祖祈福的典禮,這皇家的祭祀過程和平民百姓也無二致,無非也就是拜祭祖先,少不了牲畜貢品。只不過不同之處在於,尋常百姓只是一家人祭祖,而皇家則需要百官觀禮。

  在太子將祭祀流程結束之後,作為晚輩之中的代表,他念了禱文,焚燒禱文,這才結束了整個活動。

  禮官扶太子下了高台,將祭祀用的食物給李家人以及百官分而食之,算是皇室先祖所賜予的福澤綿延。

  尋芳一旁跺腳,輕輕呼出一口氣道:「娘娘,已經結束了,咱們回東宮去等太子可好?」

  「你冷嗎?你要是冷就先回去吧,我在這裡等他!」

  尋芳豈敢先回去,就算她不責怪自己,回去焦嬤嬤也不會饒了她,只好搖頭,硬著頭皮陪她在這裡站著。

  室外天氣寒冷,皇帝太子身邊還有宮人提著暖爐一旁伺候供暖,讓他們不至於因為太冷而哆嗦。

  其他官員就不怎麼好受了,祭祀用的牲畜本就凍的結實冰涼了,再被這麼切開送到他們的盤子裡,咬在嘴裡硬邦邦,吃進肚子裡涼颼颼,所以一個個臉色都不太好看。

  當今帝王也都看在眼裡,年年祭祖,不過都是走一個過場,賞賜了熱茶之後就開腔說道:「天色已晚,朕也尚有奏章未看,該散就散了吧。」

  說著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轉身離開。

  百官自然是一番恭送的話,在帝王離去之後,一群人趕緊袖著手,哆嗦著腿,站起來要走。

  然而太子還在,只得又一一向太子辭行。

  李衡告辭正要離開,卻聽太子起身,聲音懶散的叫他一句道:「五弟。」

  這句五弟端的是親切而又讓人惶恐不安,李衡一頭霧水,回過頭去,抱拳看向那眸中晶亮瑩潤之人,拱手笑答:「太子殿下。」

  「五弟跟你三嫂在宮外玩的可還快活?」

  李衡一聽這話已經是心知肚明了,微微一笑,柔潤溫雅。

  「太子殿下是說東宮劉良娣?」

  李徹微微瞇緊眼中,眸中厲光畢現,宛如鷹隼:「她是本太子的正妃!」

  「良娣於東宮生活,無所事事,寡淡無味,每每與臣弟閒聊都曾憶起宮外生活精彩紛呈,面露憧憬之色,所以臣弟這才想著得空請良娣出宮一趟。」

  「每每閒聊?」李徹眸光愈發冷凝,讓這蕭瑟寒夜之中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分。

  「還望殿下苛責了臣弟就不要苛責良娣了,畢竟她現在身懷有孕,太醫曾千叮嚀萬囑咐,萬萬不可讓她動怒,也不可大喜大悲,更重要的是,要按時吃藥,現在換了新的藥方,要吃三種藥丸,每隔兩個時辰一次。」

  他是笑著說完的,說完之後又似自嘲一般說道:「看臣弟都說了些什麼,殿下您就算不知道,她身邊的人也應該清楚。」

  說著便又一拱手,只聽太子陰惻惻的說道:「你知道的可真多啊。」

  「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既是玉環的姐姐,殿下不在宮中,臣弟自然難辭其咎,多多照拂。」

  話音剛落,沒等太子開口,就聽到七皇子李律高聲叫道:「三哥!五哥!」

  李律兄弟幾個坐於下手,待人都散了才得以過來,笑嘻嘻的插在兩人中間,已經看到太子變了臉色的他趕緊搓著手嚷嚷道:「三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跟我說一聲!」

  「呵呵,別說你不知道,我也是才知道。」四皇子也哈哈笑了起來,還在太子的肩上拍了拍,背地裡暗暗叫他不要動怒,兄弟和睦。

  「凍死我了,凍死我了,三哥,明日給小弟一個面子,到我府上喝酒吧!你說過要給我帶桂花釀的,可別只有父皇的,沒有我的!」

  李徹這才看了李律一眼說道:「放心,有你的。」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今晚就先這樣,回去好好吃一頓!」

  說著就攬著李衡的肩膀說道:「走吧,五哥!」

  「好。」五皇子笑著應答。

  兄弟幾個一起離開了清泰殿的殿前廣場,剩下宮人在那裡收拾殘局,剛一到御道口,就見兩個宮女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見他們來了也不躲避行禮,倒是就站在中間。

  其中一人屈膝行禮,另一人卻一動不動。

  待宮人拎著宮燈走近,便將劉玉瑤那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出現在夜色之中。

  她穿著一件宮女的衣裝,看似單薄,但卻又顯得腰肥身圓,那歪頭一笑的時候,雙眸瞇成了月牙狀,曲眉豐頰,淺笑盈盈。朱唇微啟,噴出一口白色的霧氣似乎欲言又止,讓人見了忍不住想要擁入懷中,不捨她暴露在這嚴寒之中。

  「呦——!」李律故意拉長了聲音說道:「這誰啊?」

  李徹與李衡兄弟兩個也看到了來人,俱是一愣。

  只見她小跑著迎上前來,李衡眸中帶笑,剛要開口詢問她玩了一天不是累了嗎,怎麼不在東宮休息,卻見她徑直跑到太子的跟前,脆生生的說了一句:「李徹,你終於回來了!」

  後者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似乎並無多大歡喜。

  只見李律又一手拉著李衡,一手拉著李徇,趕緊說道:「咱們走,咱們走,不在這裡妨礙三哥和三嫂了,人家小兩口,小別勝新婚啊!」

  說著就趕緊抓著他們的胳膊往前拉去。

  李衡去蹙緊眉頭,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但見李徹面容冷漠,情緒不佳,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不知是在高興還是在擔心。

  待那些人走後,劉玉瑤又微微咬著下唇,傻笑一番,抬頭看他說道:「你怎麼要來也不說一聲,我還以為你祭祖之前敢不回來了呢,我還想著去接你呢!」

  「接我?」李徹冷笑一聲,負手向前走去。

  「是啊!」劉玉瑤忙不迭的答著,追上他的腳步,一邊說道:「你這麼突然的來了,我都沒什麼準備,也沒讓人把東宮打理好迎接你!」

  「你要準備什麼?我若不是突然回宮,豈會知道你和自己的小叔子出宮快活,盡興歸來?」李徹反問她一句,真就從鼻腔中發出重重的一聲冷哼。

  劉玉瑤一時錯愕不及,疑惑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心知肚明。」

  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殆盡,顯然她也確實做到心知肚明的地步了,抿緊了嘴巴。

  尋芳挽著她的胳膊,有些打抱不平的說道:「娘娘就今日出去了這一回……」

  「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的份!」李徹一聲低喝,端的是威嚴,似乎是把對劉玉瑤的怒氣轉移到了她的身上一樣。

  劉玉瑤也不說話,只是默默跟在他身邊,兩人的影子被宮燈拉長,又縮短,就這麼往復循環,腳步聲在空曠的御道上迴響,連帶那寒風過巷,讓人無端悲涼。

  走了一會,只聽太子又開槍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劉玉瑤算是成了宮中的風雲人物,顧著自己瀟灑快活,連太子妃的頭銜都給玩沒了,你下一步是不是也要將自己玩出宮去,和我脫離干係,才是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