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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私逃出宮

  李衡一路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有些魂不守舍,回到府上更覺壓抑,府中上下人人都頂著一張小心翼翼的面具,恭謹,嚴肅,做事都圓滑,說話都世故,唯恐一句話將他得罪,也讓他一腔怨怒無從發洩。

  這一晚他睡的也不是很安穩,一想到將來的可能,既興奮又覺得有些措手不及,只是半夜忽因噩夢突然驚醒,卻覺得不是一個好兆頭。

  從床上坐了起來,內室一片漆黑,被褥滑落,他乾咳一聲卻無人應答,只好起身走了出去。

  外間伺候的丫鬟正靠在門框上補眠,也尚未聽到動靜,他徑直走到桌邊端起茶壺,卻扭頭往外一看,隱見火光。

  想起方才做的噩夢,又將茶壺擱下,快步走過去打開房門。

  聲音驚動了丫鬟,趕緊拿著大氅過去要給他披在身上,卻被他一把推開,又往外走了兩步,指著那不遠處的火光道:「出什麼事了?」

  丫鬟也不知到底發生何事,頓時不知所措,低頭垂首不敢言語。

  只聽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管家帶人急急趕來,一看到李衡已經起身,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裡衣站在中庭之中,心驚膽戰,連忙跪下道:「王爺!王爺您怎麼不穿件衣裳!小心著涼啊王爺?」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李衡也顧不得旁的。

  管家趕緊答道:「是宮中禁衛和京城守軍在捉拿宮中逃犯!」

  「逃犯?宮裡的?」宮裡能有什麼逃犯,唯一能讓人想像的到的就是刺客,抓個刺客如此勞師動眾還說的通,但若是別人……

  但凡和宮內牽扯在一起的,他就知道不簡單,快步向前庭走去,管家一招手,讓身後之人將衣衫送來給他披在了肩上,緊隨其後道:「王爺,要不要奴才派人去問問?」

  「先不必。」

  洛清王府的大門洞開,正有一隊官兵手舉火把從他府門口急匆匆的跑過,看那架勢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只好像十萬火急一般。

  一隊隊官兵嘴裡噴出白色的霧氣,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夜空,秩序井然的同時又火急火燎的。

  「吁——!」一匹快馬被勒緊韁繩,在洛清王府前停下,眾人抬頭一看,見是那身著紅衣黑甲的四皇子李徇。

  只見他眉目如刀刻,神采奕奕,瀟灑不羈,拱手抱拳與李衡說道:「擾王爺清夢了!」

  李衡蹙眉道:「宮裡在抓什麼人?」

  「奉皇后娘娘懿旨,抓一位私逃出宮的妃嬪。」

  雖說深深宮闈,三十六宮七十二嬪妃,但事實上並沒有那麼多人,他們兄弟自幼長在宮廷,所熟知的也是屈指可數,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會是什麼人在這大晚上的私逃出去。

  就算這個人膽大包天,那她難道就不曾為自己身後的家族所考慮?

  而這禁宮妃嬪私自出逃也有礙觀瞻,於理不合,說出去只會讓別人貽笑大方。

  李衡點頭道:「那就有勞四哥了。」

  「不敢當。」李徇深深看他一眼道:「王爺如若無事盡可以回房歇下了,不必為此事勞心傷神,若是感染風寒,倒是在下的不是了。」

  「好。」

  李衡點頭,目送他策馬韁繩,跟上前面的人。

  「王爺?」管家在他身後小聲說道:「可否要老奴派人去打聽一下,到底是何人私自出逃宮闈?」

  後者卻搖頭走進府中道:「這後宮瑣事自有母后管轄,我打聽這些做什麼?」

  「是,是。」管家連連點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與他一併入了王府。

  李徇在策馬離開之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長街延展,洛清王府的門口掛著紅色的燈籠,在這冷肅的冬日裡憑添一抹血色。

  而那一行人在進入府中,府門關上之後他也不禁有些納悶起來。

  到底是何人私逃出宮?連李衡都驚動了?

  正這麼想著,就聽前方有人急聲稟報道:「殿下!人找到了!」

  李徇一聽,劍眉一冷,就策馬向前疾馳。

  只見前方一群官兵正手握武器,追趕一輛馬車,馬車行路飛快,一路向城門奔去。

  若無印章同行令,晚上的城門是不能打開的,但見那人奔的頭也不回,可見手上一定有印章。

  在後宮,能拿到的印章只有皇上和皇后的,會是哪個妃嬪有這麼大的本事?

  他大手一揮道:「包抄!」

  屬下將領得令,繞進巷子裡,飛快的將前面飛奔的馬車包抄在中間。

  但聽馬嘶人喊,那輛那車一時間舉步維艱。

  「殿下!」當前將領為禁軍副將韓元,抱拳說道:「終於把人給抓住了!」

  李徇深深看了韓元一眼,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勒緊韁繩上前去道:「馬車裡的是什麼人?」

  駕車的小太監聽聞嚇的肝膽俱裂,直接滾了下來,跪在地上說道:「奴才,奴才不知道,不知道啊殿下。」

  李徇又一揮手,兩邊有人上前來,一把將車簾拉開。

  副將韓元看著車裡的人,勾起唇角說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太子妃娘娘啊,娘娘好大的本事!」

  李徇身形一震,驚訝的看著正端坐車中的女子。

  劉玉瑤身著一件宮女的孺衣裙襖,面色蒼白的坐在那裡,似乎是因為驚嚇過度,她的胸口正在小小的起伏著,只是一雙眼睛在看到韓元的同時已經露出一絲凶光。

  李徇也是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待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後趕緊開口問道:「太子妃可是奉旨出宮?」

  「四殿下,若是奉旨出宮,為何還偷偷摸摸穿著宮女的衣裳?不僅如此,而且還選擇晚上,我們越追,她越跑!」

  李徇呵斥副將道:「你閉嘴!這裡還沒有你說話的份!」

  韓元卻不肯閉嘴:「難道殿下欲要行包庇的行為?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皇后娘娘那裡也不好交代啊。」

  「四皇子殿下!」劉玉瑤急急開口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今天既然逃不掉了也不會連累你的,你將我押解回宮好了。」

  李徇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放劉玉瑤離開太不現實,不管站在誰的角度,她都不能離開。

  宮外有豺狼虎豹,有危險重重,太子回來不見了她還不知要怎樣呢。

  另外,皇上和皇后肯定會大發雷霆,還有,劉家如何自處?

  「得罪了,娘娘。」

  李徇大手一揮,命人牽著馬車調轉頭回宮去了。

  副將韓元也翻身上馬道:「太子妃娘娘,這就委屈你了,駕!」

  「哼!」車內劉玉瑤冷哼一聲道:「你還有臉跟我說話?除非你落不到我的手裡!否則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卑職好怕啊太子妃娘娘。」

  李徇疑惑道:「到底發生何事?」

  韓元策馬行至他的身邊,低聲說道:「也沒什麼事,就是屬下今日值守禁宮,在將此馬車放行之後馬上想起車裡的人坐著的好像是太子妃,派人追捕,這才讓太子妃對我介懷。」

  確實是他先開始嚷嚷著抓人的,至於事實是不是這樣,李徇也無法考證。

  禁宮之中也是燈火通明,一入宮闈,劉玉瑤就被迫下了馬車。

  韓元推了她一把道:「娘娘還是乖乖的往前走吧,省的卑職們動手不是?」

  劉玉瑤還沒開口李徇已經呵斥他道:「你閉嘴!不得對太子妃無禮!」

  「今夜過後,她還是太子妃?」韓元竟不小心將自己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意識到失言之後又馬上打著哈哈笑道:「玩笑話,玩笑話,莫當真,莫當真。」

  劉玉瑤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便只好大步向前走去。

  去鳳藻宮的路她再熟悉不過,但還是在這麼晚去鳳藻宮。

  一路上甬道兩側石燈影綽,在身著甲冑的侍衛當中,只有她一個女流之輩走在前面,身影被石燈拖長,可以清楚的看到她隆起的小腹。

  李徇這一路上也是惴惴不安,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劉玉瑤會出現在馬車之內,本想問她幾句什麼,但副將韓元一直緊隨其後,而二人又素來不和,只怕會被他落下口舌。

  劉玉瑤卻不吭不卑,端的是沉著冷靜,每走一步都沉穩踏實。

  李徇上前兩步道:「娘娘累不累?」

  「不累。」

  李徇又道:「若是累了,命人抬肩輿過來。」

  「好的,謝謝你了。」

  她莞爾一笑,如那月中青女一般。

  李徇也隨之回以一笑,不讓她看出自己眸中的憂心。

  鳳藻宮中點著無數燈燭,讓這巍峨宮殿,精緻繡樓沐浴在恍如白晝的光輝中,顯得比白日裡更多了許多情趣。

  早在鳳藻宮鳴鸞殿內,當前坐著皇后劉氏,手下各個座椅上坐著的也都是後宮裡有頭有臉的妃嬪,一看到劉玉瑤這麼走了進來,人人臉上都露出驚駭的神色。

  劉玉瑤走進殿內斬下,左右看了一圈,見都是熟人,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道:「母后,深夜召兒臣前來,有什麼事嗎?」

  「大膽!」皇后一巴掌在椅子的扶手上拍了下來:「你私逃出宮,居然還好意思在本宮面前這般義正言辭?」

  劉玉瑤摳摳耳朵笑道:「私逃出宮?這句話聽上去怎麼這麼難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