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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天降良緣

  終於等到傳話的內監領著萬福安總配殿暖閣走了出來,畫扇快步上前兩步屈膝行禮道:「萬公公。」

  萬福安連連笑道「哎呦,畫扇姑娘,可是太子妃娘娘遣你來的?」

  「是了公公,」她說著提起受傷的竹籃笑道:「娘娘早間煮了奶香茶,驅寒暖胃,送一份來孝敬皇上的。」

  萬福安臉上的笑容登時一僵,看著那只竹籃,雙手竟有些抖,舉在半路又縮了回去,強自擠出一個笑道:「還是姑娘自己個兒送進去給皇上吧……也能直接將太子妃娘娘的一片孝心上達天聽不是。」

  畫扇不禁有點受寵若驚,不疑有他,屈膝應了下來,將手上的竹傘交給了一旁的內監,跟在萬福安後頭,快步往暖閣去了。

  萬福安示意她在暖閣外面等候,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擺,擦了擦腦門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冷汗,走進暖閣內室。

  內室之中圍著暖爐,九月的節氣,已經讓人覺得有些寒涼了。

  那位一國之君才用罷了早膳,正坐在桌案後面看著早上呈上來的奏折,一身寬衣簡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

  而暖閣之內除了這一國之君外,還有玉蘿宮賢妃,此時正撩著袖口認真為他磨墨。

  「皇上。」萬福安強自鎮定了音色,緩聲說道:「東宮太子妃娘娘遣了宮人前來,說是給皇上送茶喝……」

  賢妃手上的動作一頓,愕然抬首,精緻的眉目之中蘊含著驚恐之色,與萬福安的不安目光相對,為了避免被那一國之君看出她的手在顫抖,她鬆開墨錠子,將手縮回了寬大的衣袖當中。

  那位一國之君顯然沒有去注意他們兩人之間這些微笑的眼神傳遞,只是低頭認真看著手上的折子,半晌之後方輕聲說道:「什麼茶?東宮得了什麼好茶?」

  萬福安趕緊向畫扇睇了一個顏色,示意她快點回稟。

  畫扇略有些緊張,平心定氣之後方穩穩答道:「啟稟皇上,是太子妃娘娘親手磨的奶香茶,有暖胃驅寒之功效,娘娘見這天氣陰冷又兼小雨,所以才逐了奴才來給皇上送一盞嘗嘗……」

  那位一國之君還是沒有抬頭,只是在他身邊的賢妃卻不禁皺起了眉心,向萬福安看去,後者擦了一把額上虛汗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不知因由,也從未聽到什麼風聲。

  賢妃的雙手不禁握緊道:「太子妃好一番孝心,這奶茶本宮喝多了,也無甚稀奇,皇上對這些東西並不上心,你還是拿回去吧。」

  畫扇聽聞有些著急,看向桌案後的那位一國之君,見他並未說話,就搶先答道:「啟稟皇上,賢妃娘娘,這奶香茶與後宮平日飲用的奶茶有些不同。」

  說著便將做法用料一一詳盡的說了一遍,倒是口齒清晰,聽的人似乎也能見到那些原材料的製作過程了。

  皇帝將手上的奏折往桌案上一扔,略有些疲憊道:「索性朕也有些渴了,呈上來嘗嘗,看太子妃的手藝如何。」

  這倒更像是一位家翁的態度了,聽的畫扇不禁一喜。

  她拎著那竹籐細細編織的竹籃子放在一旁的案子上,將砂制的瓷甌從裡面端出來,又從細瓷罐中倒了一碗熱騰騰的奶香茶入了碧玉盞之內,萬福安例行上前試毒。

  其實他心裡非常清楚明瞭,若是太子想下毒,豈會被人發現,且留下把柄?

  將碧玉盞呈給那位一國之君,他端著細細看了看,卻並不急著喝:「你方才倒茶的時候,朕就聞到了絲絲縷縷的奶香和茶香。」

  畫扇不禁笑了起來,大膽看向那位帝王道:「還請皇上品鑒。」

  「好……」他似乎也難得心情愉快,喝了一口,稍作回味,又喝一口,鬍子上還沾著白色的浮沫,方笑著對萬福安道:「也給賢妃嘗嘗。」

  賢妃有些受寵若驚,看到那帝王喝的開心,緊緊握在一起的兩隻手這才慢慢鬆開,看來……這茶應該真是太妃呈送的,裡面並沒有什麼貓膩……

  「是,」萬福安又端了一盞給賢妃:「娘娘請用。」

  後者接了,仔細喝了半盞,再去看皇上手上的,卻是已經喝光了。

  「這味道還行吧,就是不怎麼甜。」

  「呵呵,朕卻覺得剛剛好,若是你喜歡,再讓她們加點蔗糖給你喝就是了。」

  皇上這話說的一臉寵溺,賢妃卻也賣乖道:「臣妾怕是沒這福分,喝太子妃親手磨的茶,方纔這丫頭不也說了做法,臣妾回去之後打發她們做來喝。」

  「嗯」那帝王點頭道:「太子妃有心了,外頭下著雨還打發人來送,回去告訴她,就說朕很欣慰。」

  「是。」畫扇得了王命便又拎著竹籃,馬不停蹄的回去覆命了。

  才走了沒一會,那萬福安又笑著問道:「皇上還喝嗎?別放涼了。」

  「不喝了。」他說著,又抽出一封奏折來看,上面清晰的寫著催太子早日啟程南下的字眼。

  「太子這是想利用太子妃最後一搏啊……」那一國之君冷哼一聲道:「人人催著太子南下,他還在這裡拿著太子妃向朕示好!哼!」

  這一聲冷哼帶了些薄怒,驚的萬福安一個哆嗦,弓著身子道:「這,這也許真是太子妃的一片孝心呢陛下。」

  「你還會替東宮說話了?你是朕的奴才還是東宮養的奴才?」明晰帝說的太急,忍不住咳了起來,賢妃趕緊上前為他撫著後背。

  萬福安嚇的不敢抬頭道:「老奴是生是死,都是要服侍陛下的啊!」

  明晰帝又道:「罷了!既然太子這麼不想讓朕派他南下,朕就偏不順了他的心意!」

  「是……」萬福安知道,太子這一計,又成了。

  南下視察水利一事早就已定,但因為皇上沒有發話,就成了懸在儲君和文武百官頭上的一塊大石,不上不下的,掉下來還不知道砸到誰。

  文武百官看不下去了,太子亦受夠了這樣的折磨,所以既然已成定局,還不如早日出發,讓他早謀打算才是。

  今日淅淅瀝瀝的秋雨一直到後半夜才停,導致第二天的溫度明顯低了很多,文武百官侯在階下的時候呼吸間已經可以噴出大團的白色霧氣。

  萬福安拿著聖旨宣佈了太子南下的時間,也就是在兩天之後,說不倉促卻有點倉促,說倉促實際上這個話題從一個月前就被提起了。

  下朝之後,幾位還算說的上話的官員紛紛來向太子寒暄,無非是希望他一路平安順利之類的話。

  他也難得好脾氣,沒有言辭不敬的回應,只是笑著點頭應下。

  待官員散盡的差不多了,他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逕直登了轎攆回東宮去了。

  回去之後問宮人太子妃在哪,得到的答案卻是太子妃去給皇后請安了,他略有些意外,本以為這丫頭真的是鐵了心不往中宮去了,居然還會主動去?

  不過他也沒有深究,只是匆匆進了臥室讓小安子等人在外面守著。

  事實上劉玉瑤這次來東宮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雖然每天在東宮是挺無聊,能說上話的也寥寥無幾,能做的事也沒有幾件,但是起碼不用看人臉色,而且自己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總好過和這些人貌合神離的在一道賞什麼御花園要好的多。

  明明都已經是深秋時節,御花園中卻依然鬱鬱蔥蔥的開著些奇花異草,秋菊謝罷,那四季金桂卻正是繁盛之時,香氣馥郁。

  後宮數位妃嬪簇擁著當中錦繡華衣的皇后,說說笑笑的跟在一旁。

  皇后也不知看到了什麼,沖身旁的劉玉瑤招招手道:「你可還記得這裡?」

  後者一頭霧水,走了過去,從林嬤嬤的手中接過了皇后的胳膊,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道:「這裡怎麼了?」

  皇后笑著說道:「本宮還記得你當初從那牆頭上落下來,和太子砸到了一處,滾在了地上。」

  「是了,是了,娘娘這麼一說,妾身也想起來了。」馬上有人附和起來。

  皇后笑的更加心滿意足道:「身上,頭上,都是那草屑,可真是滑稽啊,那樣難忘的場景,太子妃居然忘了?」

  能忘才怪!什麼叫滑稽?難忘?這種畫面明明是她最不想提及的,皇后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她當眾出醜。

  然而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兩句,卻是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不行,她得忍,得罪了這個皇后,以後在這後宮有自己倒霉的時候。

  她忍了,偏偏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尖銳的笑聲吧是別人,正是那位麗貴妃娘娘。

  只見今日的麗妃穿著一件紫紅的芍葯裹裙,手上甚至還包著一個護手,笑著說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啊,這在民間,還有個典故!」

  皇后冷哼一聲,斜睨麗妃,她就不信了,這麗妃還能有辦法把話圓過去?索性直白問道:「什麼典故?本宮才疏學淺,還請妹妹指點。」

  「指點不敢當,不過是句俗語罷了,說的是緣分天注定,天降幸福好良緣。」

  「那又如何?麗妃想說什麼?」

  「這太子妃娘娘從天上掉下來砸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二人從此之後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可不就是天降的好良緣嗎?哈哈哈,真是可喜可賀啊!」

  她這麼一說,皇后竟然無法反駁。

  劉玉瑤眨巴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雖然不太明白麗妃說的是什麼,但總覺得她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尤其是看到她也在向自己眨眼,頓時便如吃了定心丸,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