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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翩翩公子

  「不不,」小丫鬟急急辯解道:「王妃娘娘早就已經起身了,用了早膳,和管家商議了一些事情,難得閒暇,卻是將自己悶在房中不肯出來了……以至於王爺回府也……」

  她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合時宜。

  李衡卻道:「把門打開。」

  「是。」宮人不敢懈怠,趕緊將門推開。

  這內室之中因為門窗緊閉,光線有些昏暗,然而還是讓人一眼看見了那位正坐在窗下的女子。

  她隻身著了簡單的雲裳對襟盤花裙,白色的繡花一簇一簇的點綴其中,讓她整個人看上去也多了分花的清雅。

  聽到開門的聲音,不禁扭頭看了過來,透過窗紙的日光照在她的臉上,那一刻,李衡不禁有些恍惚了。

  劉玉環本就是絕色美女,較之劉玉瑤,只好不差,然而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旁人,如何再容得下第二人?

  劉玉環急忙起身,上前一步屈膝說道:「王爺……王爺下朝了?臣妾沒有前去迎候,實屬不該,還望王爺恕罪。」

  有些不耐煩的,男人從鼻腔當中嗯了一聲,目光又落在她的臉上,只見她眼瞼之下一片青黑之色,似乎是一夜未睡。

  「昨晚,是本王喝多了,說了些混話,你別當真。」

  「臣妾已經不記得王爺說了什麼了。」她低頭垂首,恭謹溫順。

  李衡不覺有些厭惡,又對她道:「方纔聽管家所言,連日來為王府操勞。」

  「這是臣妾應當做的。」她的回答還是滴水不漏。

  李衡點頭,也似乎是不知該說什麼了。

  就在這時,管家已經從外面匆匆進來,將一份禮單奉給李衡道:「王爺請過目。」

  「不必了,既然是王妃所選,就不用給本王看了。」

  「是……」管家不免有點疑惑起來,怎麼剛才還說要看禮單,現在聽聞是王妃所選的就不看了?

  李衡負手轉身道:「本王先走了。」

  「王爺不在此用膳?」劉玉環在他身後問道。

  李衡略一回頭,依舊冷漠道:「不必了,你吃吧。」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對她道:「若是明日得空,本王陪你回娘家一趟。」

  後者面帶疑色,但也沒有多問,只是屈膝折腰恭謹說道:「恭送王爺。」

  李衡走了,管家也趕緊跟了上去。

  劉玉環在方才自己坐著的椅子上坐下,小丫鬟高高興興的進來說道:「王妃娘娘,可要傳膳?」

  她沒有回答,低眉淺看,再一抬頭的時候,只看到小丫鬟紅撲撲的一張笑臉,屬於年輕人的,無憂無慮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好像從未在她的臉上出現過。

  縱然出身富貴之家,嫁予人中之龍,表面上風光無限,實際上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作為一個棋子,作為一個擺設,這樣度過一生?

  在男人的戰場當中,女人注定就只能充當配角了吧……

  *

  中秋節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就連花園裡的菊花都不知開敗了多少個輪迴,太子南下的章程始終沒有確定下來。

  而中宮已經有人按耐不住,先是召見了中書令劉三思,又召見了太傅和少傅等一眾老臣,表面上打的幌子要麼是感恩帝師,要麼是一家人閒話家常,所留時間也並不長,竟是讓人無法拿到任何話柄。

  洛清王府也沒閒著,洛清王李衡攜王妃回劉家探親,更與年輕一輩的新老朋友結伴遊春,不多日,皇上的桌案上就已經擺滿了派太子速速南下的折子。

  滿朝文武幾乎人人都上了這樣一封折子,甚至連眾人一直認為的太子黨刑部尚書朱晚照都寫了一封折子。

  如此一來,洛清王府中不免有人又生疑惑,這難道是太子授意?太子迫不及待的想請命南下難道有什麼陰謀?

  「本太子唯一的陰謀就是盡快南下,趁著那蟹膏肥,菊酒香的時節,去嘗嘗新鮮。」

  「殿下說的微臣都想跟著一塊去了!」朱晚照還真就咂咂嘴巴,一臉嚮往。

  當今太子李徹負手扭頭,哈哈一笑道:「那你就去找父皇請命,自封饕餮欽差,本太子就帶你一道去,哈哈哈哈!」

  他大笑出聲,引的其餘下朝的官員紛紛向這邊側目,不時低聲交談,在說到太子只是嚮往南方的美酒膏蟹,便都紛紛搖頭。

  此般紈褲,說是治理漕運水利,到時候可別越治越糟了,真是讓人心懷憂慮!

  今日天色有些陰沉,下朝的時候已經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好在雨勢不大,只是深秋的雨積冷成寒,宛如可以滲透骨髓一般,讓人由裡到外的都忍不住打寒戰。

  朱晚照將雙手袖了,嘴唇凍的有點發白道:「微臣還是不去的好,殿下這個願望只怕也要落空了,就算皇上現下批准了,殿下快馬加鞭趕到江南,只怕也吃不到肥蟹,不過那菊花釀倒是可以品嚐一二,陳酒濃香,記得給微臣帶幾百石回來。」

  「你當本太子是去販賣酒糟的?還給你帶個幾百石來!」他作勢要去踹朱晚照,後者嬉笑著趕緊躲開了。

  太子指著他道:「你等著,我一定給你帶,不過不是幾百石!本太子最多啊,給你帶一兩!讓你嘗嘗鮮,聞聞味兒!就是喝不著!」

  朱晚照哭喪這個臉道:「那看來下官勢必是要跟去了!」

  這句話到底只是一句玩笑,就算他護主心切想要跟太子一起下江南,人家皇帝也未必肯願意,就算願意,刑部也無人可以接班,豈不是要讓覬覦尚書之位的人趁虛而入了,李徹覺得自己不會去做這麼傻的事情。

  出了清泰殿殿前廣場的時候陰雨連綿已經下的有些大了,小太監急急送過來一把油紙傘,小安子舉著個傘趕忙給太子罩在了頭上。

  抬頭看了一眼腦袋頂上黃色的油紙傘,李徹擺手道:「給朱大人吧。」

  「微臣謝賞!」朱晚照不等小安子反應過來,就一把奪過那傘,嘿嘿笑的一臉滿足,已經趕緊往出宮的道上走去了。

  李徹見了不禁失笑出聲,眾人雖覺不妥,但見太子都沒說什麼了,只好訕訕閉嘴。

  朱晚照得了雨傘,走的飛快,生怕會有人在背後叫住他一樣,那一身紅色的文官朝服著了水色,一片晦暗不明,年輕的身影卻又顯得歡脫。

  「殿下,奴才再去拿一把!」送傘的小太監趕緊要走,卻被李徹叫道:「回來,別拿了。」

  那內監不明所以,求助一般看向小安子,後者也點頭說道:「太子殿下說別拿了就別拿了!沒個眼力勁!剛才也不知道拿把好看一點的!」

  李徹看了小安子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負手向東宮的方向走去,穿梭這雨絲當中,帶著這一身的煙雨水潤,肩頭洇濕一片。

  到了東宮的時候雨勢比之剛才大了很多,東宮的守衛見太子遠遠帶著一群人,也未打傘,就這麼漫步而來,趕緊衝上前去,又是恨不得脫斗篷給他穿上,又是忙著撐傘的。

  這一次李徹並未拒絕,只是步伐走的飛快,反而將眾人遠遠的甩下了。

  焦嬤嬤估摸著太子應該下朝了,正由宮人撐著傘迎出來,一看這架勢,再看太子身上一片濕潤的雨色,已經急的變了臉色,一疊聲的叫道:「殿下!太子殿下!怎麼就濕了?」

  說著快步上前,掏出帕子給他擦拭臉上的雨水,又忍不住呵斥小安子道:「沒眼力勁的東西!到底不知冷熱!連把傘都不知道給主子撐!」

  小安子哭喪著個臉,不知如何辯解。

  太子接了焦嬤嬤的帕子,隨手在臉上一抹,就說道:「玉瑤呢?」

  「在房裡頭呢,方纔還念叨下雨了,殿下許是留在哪裡避雨不回來了……」

  李徹的笑容卻加深幾分,大步向前走道:「你們都忙去吧,太子妃那裡自然有人伺候。」

  「是。」侍衛們和其他宮人只得退下。

  只帶著焦嬤嬤和小安子兩人往臨湖小院去了,尚未進的內室,就聞得一股濃郁的甜香。

  「這饞嘴的貓兒。」他也不急著進去,只站在窗下,悄悄的往裡面看。

  那簷角雨水叮咚而下,清脆悅耳。

  深秋寒涼徹骨,室內去卻是溫暖如春。

  窗下的銀調子上也不知咕嘟咕嘟煮著什麼,香味就是從那裡面散發出來的。

  李徹正欲抬腳進去,卻聽到一人驚訝的聲音道:「殿下?」

  扭頭一看,原來是側妃方茉,正身著一件白色碎花裌衣,玫紅的石榴裙子,由宮人撐著一把繡花傘,站在不遠處向他屈膝行禮:「妾身參見太子殿下。」

  李徹回了東宮本就心情歡喜,眼下雖是看到自己不想看的人,但好在沒有敗興,隨口道:「起吧。」

  「是。」方茉笑著起身道:「起身來給太子妃姐姐請安的。」

  李徹又點了點頭道:「進來吧。」

  「是。」

  男人推門而入,揚聲叫道:「玉瑤!」

  劉玉瑤滿心歡喜的從內室掀了簾子出來,幾乎是一路小跑,紅撲撲的一張臉讓人看了只覺得分外可人。

  「李徹,你回來啦!衣服怎麼都濕了?」她快步走上前去,剛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把,就見方茉正跟在身後,不禁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無礙,淋了點雨,我先去更衣。」太子在劉玉瑤的腦袋上揉了一把,滿是寵溺。

  後者怔怔然應了,見他離開,又看向方茉道:「你來有事嗎?」

  「妾身是來向姐姐道歉的,還望姐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忘了那日妹妹的出言不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