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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兄弟一場

  「有勞五弟掛念,甚好。」太子笑容不減的望進他的眸中。

  李衡道:「那小弟就放心了。」

  「三哥,其實我也很擔心你!本來要去向父皇求情的,但……」快言快語的李律話了說了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太子李徹施施然笑道:「也得虧你沒向父皇求情,否則昨晚長安殿中又得多一個人跪祖宗了。」

  李律坦然一笑道:「跪就跪,我身體結實的很,跪一晚上也不會跪出個什麼毛病!」

  「七弟到底還是年輕灑脫。」五皇子也無奈搖頭。

  李徹負手向前走去,邊走邊道:「前日裡給南方修築水渠撥放的賑災款項是五弟負責的吧?」

  話音一落,七皇子李律就心有餘悸的看他五哥一眼,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五皇子隨在太子身邊往外走去,臉上笑容依舊,謙謙君子,當是溫潤如玉。

  「我已將此事擢由戶部和京畿府尹同辦。」

  太子又道:「這京畿府尹雖是五弟的左膀右臂,可奈何他近日因家風不嚴,縱子行兇,而免朝在家,五弟應該早做打算才是。」

  「太子提醒的是,這筆賑災款項看來得另啟他人了。」

  你一言我一語的,談笑間將那些看不見的暗鬥爭執就此掩蓋,任誰看了都會認為這儼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態。

  在御道前,兄弟三人分道揚鑣。

  李衡目送東宮接太子的轎攆離去,轉而對身邊的弟弟說道「怎麼啞巴了,平日裡不是見你挺能說的嗎?」

  「我是沒臉說了!兄弟一場,三哥被罰跪長安殿,兄弟幾個也沒有去給他求情的,平日裡三哥待我最為親厚,我要去求情,你和母后還攔著!」

  李衡轉而向內宮行去,微微笑道:「你的三哥方才不是說了嗎,若你去求情了,到時候連你一起給關進去了。」

  「縱然就是和三哥一起關進去,也好過寒了兄弟之間的心好。」

  李衡無奈搖頭,邊走邊道:「你到底是與我一母同胞的,怎麼偏和他李徹這般親厚?」

  「你錯了,我和你們人人都親厚,只是三哥獨獨待我與別人不同,我自然也要好好回他。」

  日已東昇,停在清泰殿高高的殿頂之上,俯瞰著這片巍峨殿宇。

  寬闊的殿前廣場上,文武百官都散的差不多,只有這兄弟二人送太子離開,現在又折身返還。

  「我還記得李徹小時候眼高於頂,不曾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兄弟幾個人都曾被他奚落過,你也是,你不記得了?」

  李律看著面容淡然的李衡,煩躁的擺手道:「那都是小時候,再說,那時候我還真是太小,不記得了。」

  「但自後來,貞元皇后去後,這太子李徹就逐漸變的乖張易怒,與我兄弟幾人也逐漸疏遠,大哥二哥早已去往封地建府,四哥一心沉迷於刀兵,他所能打壓的也就只有你我了,你居然還不和我一心,你讓我這個做哥哥的也寒了心啊。」

  李律急道:「三哥縱然如此,但也沒欺負過你,沒欺負過我!我倒是只見你和母后想盡法子的暗算他!」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李衡扭頭看了他一眼,面色之中縱然帶著些許慍怒,卻還是因為他的一張好皮相而沒什麼威嚴。

  李律自知失言,低頭不語,快步向前走去。

  李衡道:「你以為今天在朝上,刑部多項罪名直指京畿府尹又是誰指使的?剛才他又親口對我說,讓我將京畿府尹棄之不用,這你也是聽到的吧?怎麼到頭來,成了惡人的反倒是我與母后了?」

  李律不滿的嘀咕道:「京畿府尹也是自作自受,你們整日裡聯手彈劾三哥,他現在抓住了人家的把柄當然會不依不饒。」

  「你!」李衡縱然是好脾氣也被這個弟弟氣的夠嗆,面目扭曲的看著他道:「母后若聽了你這話,活活得被你氣死!」

  「母后心口不好,我還是不去惹她生氣了,你代我向母后問安就是。」

  李律說完,匆匆拱手而去,李衡欲言又止,只是看著這個不成材的弟弟,恨的咬牙切齒,然而在對上宮人擔心的目光之後,他又很快恢復常態,一如原本的溫文爾雅。

  太子回到東宮的時候焦嬤嬤正與一眾良娣恭候在東宮門口,他踉蹌幾步下了轎攆,目光掃了一圈,帶頭向裡走去。

  雪良娣趕緊上千來攙扶了他,明眸含淚,楚楚動人「殿下一夜未歸,妾身好生擔心。」

  「本太子又死不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雪良娣柔聲細氣的應了一個是字,扶著李徹向裡走去。

  走了一會,李徹忽然提聲問道:「本太子不在的時候,東宮可有發生什麼事情?」

  焦嬤嬤啊了一聲,斟酌再三方說道「杏花園裡頭的蘇良娣也不知去哪了,一大早的就沒見到她?」

  「是嗎?」太子環視一圈,嗤笑一聲道:「不見的可不止是蘇良娣吧,太子妃呢?」

  焦嬤嬤喜笑顏開道:「太子妃娘娘因為擅自留在了長安殿,一夜未歸,被皇后娘娘罰在暗室面壁呢!」

  李徹眼角一跳,只覺得分外滑稽。

  他夫妻二人真是流年不利,自己才從長安殿出來,這劉玉瑤就又被關進小黑屋了。

  「皇后娘娘派人來的時候,妾身可嚇壞了。」孟雪說著更加依偎向男人的胸膛。

  「又不是來拿你的,你怕什麼。」太子說著,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

  「妾身不是擔心殿下嗎……」孟雪說著,櫻桃小嘴微微一顫,又落下一顆淚來。

  李徹顯然見不得女人哭的梨花帶雨,一番好生寬慰,直哄的她喜笑顏開方鬆了一口氣。

  焦嬤嬤又道:「殿下,這蘇良娣,也不知去哪了,奴婢命人找遍整個東宮也沒找著。」

  「八成是趁著本太子昨夜不在,逃出宮去了吧。」

  他隨口這麼一說,焦嬤嬤卻嚇了一跳道:「好端端的,要逃出宮做什麼?」

  「做什麼?只怕是想擺脫她背後的主子吧,人也不必找了,隨她去吧。」

  焦嬤嬤一驚,張口結舌。

  孟雪端的是冰雪聰明,裝作無意卻故作有心道:「如果妾身沒有記錯的話,蘇良娣當初是皇后娘娘送到東宮來的,現在回鳳藻宮了也說不定。」

  焦嬤嬤一旁附和道:「雪良娣說的在理,保不齊是回鳳藻宮找她的舊主胡說八道了。」

  李徹直接向寢室的方向走去道:「我先去沐浴更衣,你們先用早膳吧。」

  「妾身伺候殿下?」孟雪快走兩步,臉帶盈盈笑意。

  男人卻頭也沒回道:「不用。」

  說罷直接打開房門走了進去,將門扉關了個結實。

  孟雪碰了一鼻子的灰,面色慼慼然,微微歎了一口香氣,只得扶著宮人的手回去了。

  焦嬤嬤看了一眼遠去的雪良娣,又仔細忖度了一番太子的話,索性召了東宮所有的太監宮女。

  一排排的站在花園裡頭,她肥胖的身子在他們面前一次次的晃過,將他們打量了又打量方說道:「殿下向來治下嚴苛,想必你們都是知道的。」

  眾人低垂著頭,應了一聲知道。

  只聽焦嬤嬤又道:「可最近這東宮有點不太平,自太子妃入了東宮之後就不太平了。」

  她鋒利的眼角掃向站在隊伍前面的弄影,又繼續說道:「你們都機靈著點,要是被我發現有誰吃裡扒外,做對太子不利的事情,那麼……不僅這東宮容不下你,這世上你也難留!」

  有幾個膽小的已經嚇的瑟瑟發抖起來,雖說焦嬤嬤平日看上去也算面善,但在管教宮人的手段上向來絕不含糊。

  「太子殿下剛從長安殿回來,你們把殿下伺候好了,是你們做奴才的本分,快去準備香湯,早膳吧,灑掃的時候仔細著點,殿下高興了,才有你的活路,都給我記住了!」

  「是……」

  「嬤嬤……」一個小宮女怯生生道:「要不要給太子妃娘娘送早膳過去……」

  焦嬤嬤眼珠子一瞪,惡狠狠道:「太子妃被罰!你居然還敢給她送早膳過去?!我看你以後怎麼死的,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吧!」

  「奴婢不敢了,奴婢知錯了!」

  焦嬤嬤又掃了弄影一眼,見她面色冰冷,不苟言笑的站在那裡,也不說話,也不給太子妃求情,只當自己的威嚴將她震懾了,冷哼一聲扭頭走道:「都散了吧!」

  焦嬤嬤一走,就有人議論開來「你說嬤嬤一大早的,為什麼這麼生氣?」

  「聽說好像是蘇良娣不見了。」

  「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不見了呢?而且不見了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幹嘛遷怒我們……」

  「我聽說這蘇良娣當初是皇后娘娘賞給殿下的,有人說是皇后娘娘派來監視太子殿下的眼線,有人說,可能回鳳藻宮了……也有人說,是逃出宮了。」

  「啊?那,真沒看出來這蘇良娣平日裡柔柔弱弱的,居然還是細作……」

  弄影一記眼刀飛過去,那邊竊竊私語的宮女好像被凌遲一般,打了個哆嗦。

  「你們忘記焦嬤嬤的話了?還給自己招口舌之禍!」

  弄影扔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眾人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道「什麼啊,是太子妃的奴婢又如何,太子妃也不得寵,還不如跟在雪良娣的身邊呢。」

  「你看她冷冰冰的,跟個冷面閻王一樣,這一對主僕也真算是奇葩了。」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