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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燃燒的征途

  年假還沒結束。邱櫻和季向空提前回到基地。空蕩蕩的別墅裡只有他們兩人。

  邱櫻在季向空房裡幫他收拾東西。抬頭看見他隨意地拉開領口。露出肩膀上的一排牙印。漫不經心地挑挑眉:「你的傑作。」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兩人獨處時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邱櫻耳根發燙。佯裝平靜地瞪了他一眼:「你自找的。」

  進行了一下午的大掃除。完工後他們洗了個澡。在客廳裡看電視。

  大屏幕上正播放著國內新晉女團的舞蹈節目。季向空剛想換台便被邱櫻攔了下來:「看看唄。她們最近很火呢。」

  季向空腦袋一歪。輕笑道:「看什麼?長得沒你漂亮。聲音沒你好聽。跳得也沒你好。」

  這話甜得像蜂蜜。邱櫻心花怒放。蹦起來站到電視機前。一臉得意地衝他揚揚下巴:「那我給你表演一個?」

  季向空挑挑眉。關掉電視。

  先前邱櫻直播時大多喜歡跳Firework的歌。以青春活力為主。沒有太過火的動作。而現在她將手機接上音響。旋律一出。空氣裡便散發著荷爾蒙的味道。

  她將長髮散開。手掌從頭頂撫到脖頸。隨著音樂下腰。動作性感迷人。

  季向空慵懶地半躺在沙發裡。手背托著腦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歌詞曖昧。舞姿熱辣。客廳的溫度彷彿上升了不少。

  林逸軒打開別墅大門時。發現玄關處擺著幾雙鞋:「已經有人回來了?」

  他身後跟著夏凌和裴熙。此刻拖著行李箱打算往裡走。

  「這有櫻妹妹的襯衫。」客廳裡沒人。沙發上的抱枕掉了一地。林逸軒拿起衣服仔細看了看。狐疑地問。「咦。怎麼扣子都壞了?」

  夏凌像是明白了什麼。少年老成地拍了拍林逸軒的肩:「阿軒。莫非你至今單身?」

  「阿軒你妹。都說了要叫林哥!」林逸軒的嘴角抽了一下。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喀喀。其實是這樣的。跟我告白的妹子有很多。但是哥哥我以事業為重。不能被兒女情長左右。所以……喂!你這是什麼眼神?」

  夏凌嗤笑道:「廢話那麼多。直接回答『是』不就行了。」

  「至今單身怎麼了?」林逸軒梗著脖子反駁。突然指著夏凌。扭頭沖樓梯口喊道。「裴熙!他嘲笑你!」

  夏凌鄙夷地冷哼:「你別亂拉戰友。就裴哥這長相。怎麼可能跟你一樣。」

  林逸軒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手臂一橫將裴熙攔下。氣勢洶洶地問:「裴熙!你交過女朋友嗎?」

  「……」

  林逸軒的表情更加猙獰:「有嗎?Yes or no?有——沒——有?」

  裴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

  林逸軒頓時兩眼放光。喜笑顏開。蹦跳著跑向夏凌:「聽到了嗎?他都沒有!」

  夏凌聳聳肩:「不想談和沒人要是兩回事。」

  「就是嘛……」林逸軒一愣。然後猛地脫下拖鞋握在手裡。咆哮道。「臭小鬼!你說誰沒人要!」

  一門之隔的訓練室裡。邱櫻再次驚得心臟快從胸腔裡跳出來了。

  見鬼了。怎麼都提前回來了啊?

  還好聽見門口鑰匙轉動的聲音時他們已經結束了。不然可真丟死人啦。

  季向空鬆開抱著她的手。將外套披在她身上。撥了撥她散亂的長髮:「沒事。我引他們出去。」

  兩天後。孫澤毅也回到了基地。全員集合。痛並快樂著的戰隊合宿生活再次拉開帷幕。

  「阿軒!你大招放空了!」

  「哎呀!剛才我手速太快。電腦沒反應過來!」

  「阿軒又在胡找理由。季哥你信嗎?」

  「你問向空有什麼用?他哪裡體會得到這種幸福的煩惱!」

  訓練室裡。林逸軒又在和夏凌說相聲。邱櫻一邊整理訓練資料。一邊瀏覽Conquer最大的門戶網站。今日的頭條格外引人注目——

  Conquer中國區的負責人被革職。

  除了運營不利、貪污賽事籌款等罪責外。他的私生活也被人爆了不少猛料。

  前遊星當家花旦。因「代打」事件被除名的喬馨。與已婚的他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地下情。只因有這樣一個背景牢靠的後盾。喬馨才敢在直播平台靠「代打」穩居一姐位置。拿下STV遊戲解說的席位。逼遊星與潛在的對手邱櫻解約。而知情的其他主播敢怒不敢言。直到狂怒的民意改變了輿論的風向。

  另外還有一條被層層封鎖的消息——

  喬馨和遊星相關的工作人員。才是去年西雅圖全球總決賽VPG「錄音門」的罪魁禍首!

  竊聽器早就被安裝在VPG的訓練室裡。隨後有人引邱櫻在恰當的時機進門。然後偽造她的身份將那段時間的錄音傳給求功心切的新人記者。由他製造大新聞。借此徹底剷除她。打壓狸貓直播平台。

  雖然在心裡早就對幕後黑手有了定論。可當真相終於證據確鑿、公之於眾時。邱櫻還是難忍心中的憤慨。這些人竟為了一己私利。將職業選手和解說的努力。將無數電競玩家的感情視為兒戲!

  喬馨註銷了微博。徹底在電競圈消失得無影無蹤。憤怒的群眾們圍堵遊星的官微。噴得他們不敢開評論。遊星的名聲一落千丈。大批知名主播倒向了狸貓的懷抱。這幾日邱櫻的直播間被禮物刷屏。綿綿不絕的觀眾以此來表達自己先前冤枉她的愧疚。祝福她和Phoenix戰隊能走得更遠。

  看到這裡。邱櫻忍不住將新聞讀給正在打訓練賽的隊員們聽。末了。問道:「你們誰知道祁越現在和喬馨怎麼樣了嗎?」

  季向空很快回復:「失戀後喝了好多酒。吐了一整晚。」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聽說祁越對喬影后是認真的。」林逸軒搖搖頭。食指對著太陽穴畫了幾圈。「他是不是傻?」

  邱櫻聳聳肩:「也許只是因為烏龜配王八。」

  經過了將近半年的合宿生活。邱櫻做領隊工作愈加得心應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裡密密麻麻記滿了成員們的各種資料。身高、體重、血型、生日、衣服型號、忌口的食物、日常愛好……

  當她將自己認真工作的成果展示出來給季向空看時。對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用手指夾起其中一疊:「這裡開始才是我的?」

  邱櫻點點頭。沒想到第二天季向空給了她一本超厚的記事本:「這本專門用來記錄關於我的事。別和他們的混在一起。」他頓了下。笑著補充道。「年底前得寫完哦。是任務。」

  邱櫻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麼厚。怎麼可能寫得完?」

  季向空勾起嘴角:「很簡單啊。平時多觀察觀察我。晚上來我房間。我詳細地說給你聽。」

  邱櫻看著他不懷好意的表情。頓時想給他一個迴旋踢:「你憑什麼給我佈置任務?C哥才是老闆。我聽他的。」

  季向空挑挑眉。伸手將她臉頰邊的碎發一遍遍捋到耳後。笑道:「C哥說了。戰隊的事情都得聽我的。」

  他說罷便揉揉她的腦袋。繼續訓練去了。留下她一個人在「用筆記本砸他」還是「不砸」之間猶豫不決。

  他這是在給她的工作下絆子!

  兩場訓練賽打完。季向空去廚房接了杯水。回來時發現邱櫻正站在林逸軒背後幫他按摩肩膀。見季向空進門笑得陽光燦爛。林逸軒背脊發涼。腳底一滑。帶著滾輪的電競椅從訓練室的一角滑到了對角線方向的另一角。

  邱櫻解釋道:「阿軒說他最近肩膀疼。我正好沒事。就……」

  「你肩膀哪裡疼?」她話還沒說完。季向空便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優哉游哉地向林逸軒走去。一雙桃花眼彎成月牙。「邱櫻的力氣不夠大。我幫你按唄。」

  林逸軒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疼了……」

  「好兄弟。別客氣嘛。」

  「啊啊啊啊啊!」

  聽著林逸軒滿屋子鬼叫。邱櫻面露愁色。關心隊員的身體狀況是領隊的職責。季向空又在妨礙她工作……

  而且他教訓完林逸軒後。還大搖大擺地坐下來讓她幫自己按肩。其他隊友都看著呢!

  剛建隊那會兒。他們可是為了照顧單身狗的心情特意對外保持距離呢!

  這樣的事情多次發生後。邱櫻下定決心和季向空談談。

  「我是領隊。要一視同仁。不能搞特殊對待。」

  「和成員相處別太過親密。得注意分寸。比如按摩這種事。請專業人士上門就行了。」季向空站起身。手臂撐在邱櫻的兩側。將她困在桌子和自己的身體間。

  他肩膀很寬。個子又高。俯身靠近時有種懾人的壓迫感:「我當然特殊了。你是我的。」

  溫暖的甜蜜自胸腔蔓延。邱櫻招架不住他深情時帶電的目光。敗下陣來。別過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之後。Phoenix的其他成員們很有默契。雖與邱櫻依舊交好。但也時刻注意著男女之間的禮節。

  三月。新的一屆CPL春季賽正式開始。Phoenix作為一支從海選打上來的新隊。終於需要面對全國最精銳的戰隊。檢驗這半年來的訓練成果。

  兩個星期後。Phoenix慘烈的賽況打破了先前「無敵」的幻影。現實給眾人美好的憧憬狠狠地潑了一盆冷水。經過對Phoenix比賽錄像的觀察後。所有戰隊都決定將最年輕、最缺乏經驗的新人選手夏凌作為撕裂Phoenix的突破口。

  夏凌缺乏大賽經驗。被人瘋狂針對便一度陷入茫然。而轉型沒多久的裴熙。也漸漸暴露出了與其他打野選手意識上的差距。

  最為敏感的是。裴熙曾被譽為中國新生代第一中單。而如今名不見經傳的夏凌看起來狀態低迷。令大家對位置的轉換更為費解。積攢已久的怨念如火山爆發。

  「夏凌憑什麼代替裴熙?!」

  「為什麼要新生代第一中單要為新人做陪襯?」

  「把那個一挑五的Summit還給我們!」

  甚至有人惡毒地對夏凌進行人身攻擊:「跛腳狗!快回殘疾人療養所!」

  賽後。隊友們總會溫柔地安慰夏凌。季向空拍拍他的肩:「你已經很棒了。我們之前都沒怎麼碰上過強隊。一開始失利很正常。」

  夏凌腦袋低垂。緊緊地咬著嘴唇。

  訓練結束後。季向空對邱櫻囑咐道:「你關注下那孩子的心理狀態。盡量別讓他看網上的言論。」他自嘲地笑笑。「他還那麼年輕。不像我。早就是老油條了。」

  雖然季向空的臉上波瀾不驚。但邱櫻感覺得到。他很擔心夏凌。

  第二天一早。季向空在微博上發出公告:由夏凌擔任中單。裴熙轉型打野。是身為隊長的他做出的決定。

  這句話成功轉移了仇恨。令他再次站到了風口浪尖處。先前攻擊夏凌的人迅速換了靶子。痛斥他不給裴熙合適的位置。耽誤裴熙最好的職業年華。

  起床後刷到這條微博時。邱櫻的心頓時揪了起來。他又想一個人承擔一切……

  她正打算去季向空房間找他。突然刷出了林逸軒的轉發:「這是經過全隊商議後的決定。」

  更令她意外的是。裴熙居然特意註冊了微博賬號。短短的一個「嗯」。接在林逸軒的後面。遠勝千言萬語。

  後面緊跟了兩條——

  夏凌:「沒打好的人是我。這鍋你不能背。」

  孫澤毅:「向空是個擁有強大領導和決策能力的隊長。請大家多給我們一些時間。」

  邱櫻打開門。發現所有人都已經集中在了季向空的房間裡。不禁扶著牆壁鬆了口氣。

  夏凌雙手插在褲兜裡。上身微微往後傾:「季隊。我沒那麼脆弱。我還處於青春期呢。逆反得很。他們越罵。我就越來勁。」

  林逸軒跟著說:「對啊。這小鬼最近老抓著我和裴熙練習對線。一會兒給你檢驗檢驗。」

  裴熙嘴唇微啟。又合上。最終附和般點點頭。

  孫澤毅溫和地笑道:「向空。Conquer是兄弟的遊戲。輸了比賽。大家一起面對。」

  邱櫻匆匆走上前。坐到季向空的身邊。拉住他的胳膊很慢很慢地說:「向空。你不要什麼都自己擔著。大家相信你。你也要相信大家。」

  從他們進來到現在。季向空始終有些不自然地看著地板。過了好一會兒。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眼裡的迷霧漸漸散去。對眾人露出慣有的笑容:「我明白了。」

  長久以來。由於不想讓獨自撫養他的母親擔心。他習慣了將心事都藏在心裡。對外報喜不報憂。內心日漸孤獨強大的同時。也在自己和他人間築起了一道屏障。

  而不知不覺間。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想起Phoenix海選成功後。在採訪時與記者的對話。

  「我們看到好幾次在決定勝負的關鍵局裡。你總是孤身探路。走錯一步就萬劫不復。做這麼危險的舉動。當時怕不怕?」

  「不怕。因為我的隊友們就在身後。」

  他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晚上。戰隊全員在會議室進行一天的訓練總結。季向空坐在最前方。雙腿交疊。隨意地靠在椅背上:「大家在意識上還需要加強。要像棋手一樣深度思考。預測對方下一步的行動。在正確的時間點、正確的地方做正確的事。」

  幕布上投影著昨天剛結束的比賽。季向空將錄像暫停。轉頭對裴熙說:「你看。下路的對手走位靠前。技能在CD中。你清完這個野點後如果不是繼續刷野怪。而是直接去下路gank。就能得到人頭和經濟的壓制。」

  裴熙專注地看著屏幕。嗯了一聲。

  「下面這段話主要是跟夏凌說的。其他人也可以聽一下。」季向空收起吊兒郎當的坐姿。身體前傾。將手肘搭在桌面上。有條不紊地說:「比賽的時候。注意時刻觀察小地圖。思考這樣的問題:對面的人可能在哪裡?你離開線上有多久了?位置是否暴露?對方是否有了警覺?」

  邱櫻低頭做著筆記。發現夏凌也在認真記錄。

  「如果對方選擇組織伏擊。過來需要多少時間?你該如何逃生?」

  「哪些隊友身處險境容易被gank?哪座塔可能是敵人下次進攻的目標?」

  「你現在該出什麼裝備?」

  「團戰開始時。對方將會怎樣行動?你如何走位防範?」

  ……

  見夏凌聽得一愣一愣的。季向空笑道:「通過實戰累積。這些深度思考的過程會不斷加速。成為條件反射。在此之前。我都會幫你。」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將之前的比賽全部總結了一遍。每當遇到關鍵性的團戰。季向空便逐秒暫停。通過小地圖、英雄視野、目標選擇等信息進行戰前和戰後分析。辨認出敵方走位透露出的戰術暗示。分析隊員們在這場戰鬥中有沒有做出最優選擇。哪些操作可以優化。哪些是反覆犯的錯誤。

  邱櫻將這些資料整理出來。歸到每個隊員的文件夾中。以此安排針對性訓練。

  會議一直持續到凌晨四點。邱櫻睡了兩小時便再無倦意。起床後發現季向空的房間還亮著燈。她輕輕推開門。看到他仍在工作。鼻間忍不住有些酸澀。

  聽到動靜。季向空轉過頭。慢慢地彎起眼睛。衝她招招手。疲憊的聲音裡帶著笑意:「過來。給我充充電。」

  邱櫻乖巧地跑過去。被他抱坐在腿上。他下巴抵著她的腦袋。不時低頭親吻她的臉頰。

  靠著他溫暖的胸膛。邱櫻慢慢地將身子縮成一團。在他溫和的輕撫下。像隻貓般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邱櫻躺在季向空的床上。房間裡只有她一人。邱櫻洗漱完畢匆匆跑下樓。隊友們早已在訓練室開戰了。餐桌上為她留了一份飯。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今天就到這裡。大家快去休息吧。」季向空合上電腦。「夏凌。你留一下。」

  林逸軒叫道:「不公平!你又對這小鬼特殊照顧!我也要我也要!」

  「別鬧。快去睡覺。」

  林逸軒猛地抽了張餐巾紙佯裝擦眼淚。細聲細氣地說:「那。你什麼時候再寵幸人家?」

  季向空笑著踹他一腳:「趕緊滾。別在這兒影響我。」

  林逸軒一步三回頭地滾了。可裴熙還站著沒動。

  季向空對他擺擺手:「你也是。別這樣看著我。沒用的。」

  好不容易清了場。季向空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對夏凌進行額外輔導。最近他每天安排裴熙和夏凌練習對線。這孩子的進步比想像中的還大。

  裴熙和夏凌。是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中單選手。

  裴熙偏向個人發育。出裝以提升自己為主。獨來獨往。在中路1v1對線時。他可以狠狠地壓制敵方中單。

  而夏凌和十年前的Cris一樣。屬於非常偏向團隊的中單。占的資源很少。能夠默契地與隊友配合組織進攻。帶起節奏。打開局面。可前期單打獨鬥的對線能力不算頂尖。其他戰隊便是抓住了這一點。想在前期將他徹底打崩。

  季向空微微勾起嘴角。不過。這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特訓結束。夏凌回到房間。一頭栽倒在床上。他聽見鬧鐘的嘀嗒聲。記憶的碎片攀爬進腦海。時光彷彿慢慢地隨之倒轉。

  初中畢業。一個從小立志成為NBA球星的男生。被告知自己徹底成了殘疾。

  他不敢見隊友。不敢見同學。不敢見所有人。操場上的歡聲笑語成了最刺耳的雜音。看著他走路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刀子。每一次呼吸的抽痛感都生生將他與陽光剝離。

  過了一段自暴自棄、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後。在同班女生顧佳怡的軟磨硬泡下。他週末時常去她家玩遊戲。剛開始只是找個角落躲起來單打獨鬥。直到後來有一次。他被其他同學拉進隊伍。危機關頭忍不住一聲吼。呼喚隊友支援。打出絕妙配合。

  獲勝時隊友狂喜地與他擊掌。他的眼淚就在那瞬間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他本是爽朗活潑的男孩子。又怎會甘心任由人生的苦難將自己活埋?

  在遊戲上的天賦令他尋回了久違的好勝心。他開始和人交流。性格也不再那麼乖戾。但內心仍無法直面那道傷口。無法填補遠離賽場的空虛。無法繼續昂首挺胸地走下去。

  後來。他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告訴大家:「籃球最早也是個遊戲。慢慢發展出了NBA這樣的職業聯賽。電子競技是國家承認的正式體育項目。儘管和籃球形式不同。但它們所傳達的精神是一樣的。」

  那個人對他說:「夏凌。你想當英雄嗎?英雄不會輕易向命運低頭。」

  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帶著令人安心的篤定:「十幾歲時看似一無所有。卻不知握在掌心那大把的光陰是最大的財富。它承載著希望、夢想。以及無限重來的機會。」

  夏凌手握成拳。再鬆開。再握緊。胸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復甦。身體因沸騰的血液而滾燙。雙眼因渴望勝利而發光。

  他相信那個人。

  他也相信自己。

  後來幾天的戰況有所回暖。週日晚上。季向空請大家出去吃火鍋。難得放鬆一回。眾人聊得熱火朝天。離開時。正好在門口遇上一群人。

  為首的那人紅色套頭衫配紅褲子。帽子蓋住腦袋。鼻樑上還架著墨鏡。穿得無比騷包紮眼。卻擺出一副不想被認出來的模樣。

  「喲。這不是今年的海選冠軍嗎!」他桀驁地揚起下巴。「好不容易贏了兩局。得抓緊時間慶祝啊。下周指不定就沒機會了呢。」

  季向空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身旁的邱櫻別過頭。剔牙般嘁了一聲。

  季向空被踢除後。VPG又有兩人退役。祁越終於如願以償地當上了隊長。如今恨不得飛上天。與太陽肩並肩。

  祁越微微蹙眉。佯裝沉重地搖搖頭:「很可惜。看你們戰隊這吊車尾的積分。這賽季大概沒法保級吧。明年再戰海選?」

  「我們的目標不是保級。是拿到去西雅圖的門票。」季向空無所謂地笑笑。「別忘了。從墊底爬到冠軍。沒人比我更有經驗。」

  祁越冷哼:「那是你抱上了大腿。」

  季向空挑眉:「哦?我怎麼覺得去年是在負重訓練呢?」

  「你什麼意思?」

  季向空沒有搭理他。一旁的邱櫻忍不住插嘴:「如果說負責在一百來個英雄中選擇五個出場陣容的BP手是在和對方打牌。那麼隊友的英雄池就是他手裡的牌。你會玩的英雄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又不肯練新的。向空整天拿著副爛牌跟人打。還不算負重?」

  祁越梗著脖子回道:「我們現在的戰績可比你們好多了!」

  邱櫻雙手叉腰:「春季賽這才開始多久呀。大家都在互相打探。藏著大招沒放呢。笑到最後的才是英雄。懂不懂?」

  祁越臉色陰沉下來。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最終惡狠狠地扔下一句:「咱們走著瞧!」

  邱櫻翻了個白眼。

  季向空始終眼底含笑地看著她。祁越還欲開口。他先一步拉住她的手。旁若無人地往外走。邊走邊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你想去哪兒吃甜點?」

  邱櫻方纔那咄咄逼人的氣勢瞬間散去。俏皮地皺了皺鼻子:「不敢吃。怕發胖。」

  季向空彎起眼睛。將她臉頰邊的碎發捋到耳後:「你長得好看。不會胖。」

  林逸軒幾個談笑如常地跟了上去。

  祁越被當成了空氣。還被怒塞一嘴狗糧。額頭青筋暴起。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Phoenix的成員們並沒有把祁越這段插曲當回事。接下來一周的比賽裡。他們火力全開。將訓練的成果充分展示在了賽場上。

  「Summit出現在中路!」

  「Summit又出現在中路!」

  比賽前期。當對手再次想將夏凌當作突破口時。裴熙迅速從陰影中出現。強力的支援瞬間逆轉局面。壓制、擊殺對方中單。幫夏凌建立起優勢。

  這一行為無疑是巨大的心理震懾。對方根本不敢對夏凌動手!死神隨時就在身後!

  對裴熙的忌憚令他們全程打得縮手縮腳。而平安度過前期後。夏凌便進入了強勢期。發揮自己的優勢。配合隊友。秀翻全場。

  「來!High five!」

  又一場比賽獲得勝利。季向空摘下耳機。與隊友們擊掌。

  「你們知道夏凌最近為什麼如此神勇嗎?」林逸軒笑道。「這小鬼每次賽前都會刷好久那些罵他的留言。」

  孫澤毅揉了揉夏凌的腦袋:「不是說好不理會的嗎?」

  林逸軒吹了聲口哨:「他抖M唄。越被罵越興奮。」

  見大家目光複雜地看向自己。夏凌瞪了林逸軒一眼:「你還越被打越興奮呢!」

  林逸軒轉身衝他拍拍屁股:「來啊!」

  「滾!」

  連續幾天的勝利令Phoenix打出了士氣。推陳出新的比賽陣容、前衛大膽的戰術佈置使得他們的比賽充滿了戲劇性。如同襲擊。將對手們打得措手不及。

  邱櫻每天中午都會在網絡上收集信息。欣喜地發現Conquer迷們對Phoenix戰隊的評價越來越正面。人氣最高的戰隊討論帖裡。樓主寫道:「Phoenix的成員配置可謂完美。進可攻。退可守。他們擁有一個穩如泰山的後期核心、一個團隊至上的輔助。兩個侵略性極強的大殺器。還有一個不怕背鍋的犧牲型隊長。」

  ……等等。這個不怕背鍋的犧牲型隊長是個什麼鬼?

  邱櫻望著天花板回想。很快便恍然大悟。

  觀眾們在看Phoenix的比賽時。經常能聽見解說的感慨——

  「喂喂!你們的隊長很危險啊。怎麼都跑了?你們不管他死活啦?」

  「Void孤身繞後切斷後排!所處的位置很不妙!隊友快來救援……快來救……救……隊友撤了!」

  「我的天。Void又被隊友扔下了。我感覺他就像是壁虎的尾巴!」

  觀眾漸漸習慣了Phoenix戰隊的特色——「血祭隊長」。獲勝局基本都是開場季向空被殺。敵方拿下一血。久而久之。大家對季向空黑著黑著就黑出了感情。如今Void送出一血後。彈幕陣陣歡呼:「這把穩了!」

  遇上噴季向空菜的。Phoenix戰隊的粉絲們蜂擁而上。不甘示弱地嗆回去。

  「你懂個屁!咱們季隊這叫『戰術性死亡』!」

  「沒錯!隊長就是用來賣的!」

  「季隊的終極戰術:開局就把鍋先背好。隊友們頓時毫無壓力。放開了打!」

  看著這類調侃的彈幕。邱櫻不禁笑出聲。

  其實。戰術性死亡。並不僅僅是開玩笑的。

  就連Conquer最初級的玩家都知道。帶不容易死的兵線發育更快。可季向空大部分時間都選擇帶最危險的兵線。目的是將安全的資源讓給更需要的人。不僅如此。身處險地。能給己方提供視野。吸引敵人的注意。為隊友拉扯打錢的空間。

  一個團隊。總有人要當先鋒。總有人要承受第一波的傷害。

  季向空像是有敏銳的嗅覺。總會在敵方發動gank前及時撤走。如果他不走。那他陣亡多半是對團隊有利。比如已經補兵收錢磨過塔。比如製造騙局牽制敵人。自己指揮隊友在別路奇襲。

  戰場欺詐師Void。沒人能猜得出他的想法。導致對手有時候看見他暴露在危險地區。都不敢上前攻擊。

  比賽的每分每秒。雙方都在鉤心鬥角。進行博弈。

  只是。頂尖選手這些背後的內心戲。除非被解說點破。不然鮮有人知。

  但反過來。正如Cris所言:「如果季向空的戰術意圖能被所有人都看明白。我只能說。他不過如此。」

  「Dragon的領隊說想和我們打訓練賽!」

  看清手機屏幕上的那條信息後。邱櫻猛地坐起身。手忙腳亂地整理起褪到腰際的上衣:「我得趕緊給她回訊!」

  第一聲電話鈴響起時。她正被季向空按在沙發扶手上親熱。鈴聲持續了很久。她摸索著去拿手機。被他捏住手腕。反扣到背後。攻勢也愈加猛烈。

  「喂。不好意思。沒接到你的電話。」邱櫻心虛地瞥了眼季向空。此刻他慵懶地支起身子。歪過頭。衣服從領口一路敞到小腹。露出了裡面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我……我剛剛在跟隊友進行心理輔導。」

  季向空湊到她頸邊。無聲地笑了笑。

  邱櫻瞪了他一眼。她確實是帶著這個目的進屋的。誰知道門一關。他就……

  通話時。季向空寬大的手掌還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揉弄。她竭力壓低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潔白的耳廓燒得通紅。聽著對方滔滔不絕地說著具體的事項。漸漸心猿意馬:「我……我知道了。你……你發我郵箱吧。」

  電話那端剛剛轉為忙音。她就被堵住了嘴巴。溫熱的氣息迎面撲來。

  ……

  「哎。你快放開我。我要去查郵件。」

  又被季向空折騰了好一陣子。想起訓練賽的日程還沒定下來。邱櫻急得用拳頭捶他:「都是你這個色狼。差點誤了正事!」

  季向空不慌不忙地親著她的嘴角:「沒關係。反正他們早晚會來找我們。」

  邱櫻眨眨眼:「為什麼?剛建隊的時候找他們訓練。他們理都不理。」

  季向空笑著彎起眼睛:「因為我們現在成績好啊。強隊才有訓練的價值。」

  無論在哪個領域。若是不想被看輕。那就用實力說話。

  後來的幾天裡。正如季向空所預料的那樣。一線強隊的訓練賽邀請接踵而至。

  積分榜上。Phoenix已經跨入了第一梯隊。各大俱樂部都意識到了這支新生隊伍的可怕。不敢再輕蔑地嘲諷他們為「老弱病殘隊」。

  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Team Phoenix。這只涅槃重生的鳳凰。還未真正展現它的光芒。

  六月。Phoenix以黑馬之姿。打入CPL春季賽季後賽!

  CPL職業聯賽成立那麼多年。還是頭一回有海選出身的隊伍加入冠軍的角逐中!

  全國的Conquer玩家紛紛被激起了好奇心。大批大批的人從最初的看戲觀望。轉變成粉絲。為Phoenix加油助威。

  六進四的比賽現場。兩位解說正你一言我一語地列舉著Phoenix戰隊曾使用過的戰術。

  「三核發育。」

  「速推。」

  「肉盾沖臉。」

  「野輔雙游。」

  「全球流。」

  「四一分推。」

  BP環節結束。看到季向空選出的全新陣容時。解說驚呼:「以上的都不是!Phoenix這局採取五遠程光環流!」

  「太牛了。這個戰隊還有什麼是不會玩的嗎?」

  職業圈頂尖的隊伍通常會有自己擅長的風格。有的喜歡防守。有的熱愛gank。有的前期強勢。有的後期發力。賽前。雙方便能針對對方的特點進行備戰。

  可是。如果你的敵人沒有固定的戰術。每局的出場陣容看起來完全隨機。你永遠不知道他們這局會怎麼打。那該怎麼辦?

  戰前準備成了無用功。BP階段沒法禁掉他們的核心英雄。只有依靠比賽時的臨場反應。就像是裸考。開局就處於劣勢中。

  Phoenix。就是這樣一支不走尋常路的隊伍。

  很多高端玩家都知道。戰術靈活多變。是Void季向空所在隊伍的獨特風格。譬如三年前的Newland、兩年前的Legend、一年前秋季賽時期強無敵的VPG。

  Phoenix與之前戰隊不同的是。他們每個位置的選手都擁有深不見底的英雄池。什麼樣的英雄都能拿來比賽。無疑給了季向空一手最好的牌。不僅如此。他們擁有遠超其他戰隊的團隊執行力。所有人都無條件地信任隊長。

  Conquer。是團隊之間的對抗。五人的默契遠超一切。

  Phoenix在全國玩家的驚呼聲中打入四強。第一場面對的是豪門VPG。頃刻間。網絡上各色帖子四起。從季向空與VPG前CEO舒雯的緋聞開始。一路八卦到季向空與祁越的恩怨情仇。靠「潛規則」空降。訓練室打架。訓練室再爆爭吵。直至最後舒雯住院失勢。季向空眾叛親離。錄音門事件後大賽發揮失常。被俱樂部掃地出門。祁越以勝利者之姿當上隊長。招募青訓隊的精英。立下重建中國Conquer雄威的豪言壯語……

  這一幕幕現實的狗血劇令觀眾對Phoenix對抗VPG的戰鬥充滿期待。本以為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史詩級決戰。沒想到開局十五分鐘後。VPG便全線崩潰。

  「Summit和Xuan準備gank下路。VPG的Carry Yue不幸陣亡!」

  「Summit又對Yue動手!Yue再次被擊殺!」

  「Summit繼續攻擊下路。什麼仇什麼怨啊?」

  「Phoenix中單Cloud也開始對下路的Yue進攻!」

  「Phoenix三人組隊進攻下路!這針對得有點喪心病狂啊!」

  「VPG下路被殺穿!祁越已經是個廢人了!」

  不到三十分鐘。Phoenix殺人拿塔。鐵蹄以雷霆之勢踏平VPG的高地。

  由於在這局裡。季向空在BP環節禁用的英雄全是祁越擅長的。VPG的粉絲極其不服。在現場大聲嚷嚷著季向空針對祁越。把比賽打成了私人恩怨局。VPG的陣容太弱。換誰打都打不贏。而在第二局開始後。全場再次沸騰了。

  季向空如VPG粉絲所願。拿出了和VPG上局一模一樣的陣容。

  大屏幕的鏡頭裡。他歪著頭。勾起嘴角笑了笑。

  解說洛天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天!Void這表情根本就是在說『看好了。我們教你怎麼玩』。」

  另一個解說補充道:「這要是真贏了。被人打臉打得那麼疼。VPG士氣大減啊。」

  三十分鐘後。Phoenix再次以壓倒性優勢拿下一局。2:0碾壓VPG!

  最令全場尖叫不斷的。無疑是在多次關鍵性團戰中。季向空單殺了祁越!

  被自己鄙視為「手殘」的人單殺。直到走出玻璃房與對方握手時。祁越的表情都是蒙的。

  賽後的採訪中。當記者提起這幾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單殺。誇獎季向空技術有進步時。季向空無所謂地笑笑:「不是我強。而是祁越的操作有漏洞。」

  而這個漏洞。在當隊友時。季向空已經提醒了他無數次。再熟悉不過了。

  「比賽的時候。你們全隊都很針對祁越。這是因為私人感情嗎?」

  季向空聳聳肩:「我們並沒有針對他。」

  他的臉上毫無大仇已報的波瀾。平靜的表情清楚地寫著:他有什麼值得我針對的?

  記者不解地追問:「沒有針對?那為什麼禁用的全是祁越擅長的英雄?難道不是因為他是VPG最讓你們忌諱的點?」

  季向空挑了挑眉。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不是。因為他只會這幾個英雄。全禁掉。他就沒什麼可選了。」

  記者瞠目結舌。

  「哈哈哈哈!這可真是個好答案!」

  舞台下。與邱櫻交好的電競記者陸依依笑得彎下了腰。她用手肘推了推邱櫻:「我問你呀。裴熙和祁越真的沒有深仇大恨嗎?這種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幹掉對方的猛烈攻擊。我才不信他不帶感情。只是為了戰術需要。」

  「向空和祁越當隊友的時候。幫他背了多少鍋。教了他多少東西?而祁越又是怎麼對他的?平時訓練搞孤立排擠。比賽時跟他吵架頂嘴不服從BP。還動不動就惡言惡語。夜談時聽到林逸軒爆料。大家的表情都不好看。裴熙的臉色是最差的。」

  邱櫻狠狠地掰斷手上用過的一次性筷子:「有很多事。向空不介意。我們都記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總決賽。由一路凱歌高奏的Phoenix對抗豪門Legend!

  又是一家曾經把季向空踢出門外的俱樂部。經歷了昨天VPG那仗後。吃瓜群眾們不約而同地站隊Phoenix。畢竟逆襲的故事無論過了多少年。都令人熱血沸騰。

  現場座無虛席。儘管舉著Legend燈牌的粉絲佔據了場館的大部分。但Phoenix的粉絲也毫不示弱。加油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第一場開局。BP選人階段。解說突然傻眼了。

  「我沒看錯吧!Void的BP居然被克制了!中路賭神對魚人。Phoenix的中單Cloud會很難打!」

  「Void替Summit選擇的打野位英雄也被對方克制了!這是怎麼回事?」

  比賽開始。當選出的五個英雄分別顯示出操作者的名字後。解說再次驚呼:「這實在是太意外了!Summit裴熙重回中單位!Cloud夏凌這局打野!」

  裴熙重回中單位的消息如同重磅炸彈。將球館的氛圍徹底引爆。幾乎所有的直播間都被「Summit!新生代第一中單!」的彈幕刷屏了。

  解說嘖嘖稱奇:「Phoenix居然使用換位!現在Summit操作的英雄完克對方。選陣容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這是個打野位的。始料未及啊!」

  另一位補充道:「不但沒被克制。整體思路完全出人意料!對對手心態是致命的打擊!」

  觀戰席上。邱櫻心潮澎湃。這就是季向空決定讓裴熙轉型打野的第二層目的!

  影子戰術!

  在某些特定的體系中。讓裴熙和夏凌進行換位。訓練了那麼久。終於運用到實戰上了!

  Conquer每個英雄都有常見的定位。比如有的適合打物理後期。有的適合打中單。有的適合打輔助。在BP階段。戰隊的BP手可以根據對方的情況猜出他所選英雄將要擔當的職位。

  但是。如果一個戰隊裡。有兩個人可以換位。那情況就大為不同。

  這就好比。打籃球的時候。你對敵方的控球後衛有充分的研究。想好了針對他的方法。操練了無數次。可上場後你卻發現。敵方後衛這局居然打的是前鋒!頓時一臉茫然有沒有!

  邱櫻幾乎可以想像。之後遇上Phoenix的比賽。觀眾們總會先做個熱身:「來來來。開賭開賭。這局的中單會是誰啊?」

  之後。與Legend的決賽Phoenix打得行雲流水、酣暢淋漓。其中表現最出彩的。要數新人夏凌。

  當夏凌團滅對方時。鏡頭給了玻璃房裡他的特寫。少年手臂隨意地搭在脖子上。瞇著眼睛轉了轉腦袋。偏過頭同季向空笑著說了些什麼。彷彿方才只是隨便動了動鼠標那麼簡單。

  邱櫻想起夏凌在網上被黑得最慘的時候。久病成醫的她扮演知心姐姐為他做心理輔導。當時他雙手插在口袋裡。下巴揚得高高的:「我不在乎他們罵我菜。我比他們都強。為什麼要因不如我的人動搖信心?」

  邱櫻愣怔地眨眨眼。聽見他接著說:「連真相都搞不清楚的無腦噴子。就像一群小學生想要對博士生的研究課題指手畫腳一樣。不過是個笑話。」

  邱櫻久久地看著他。胸腔起伏。最終用力點點頭。

  周傑倫曾唱:對敵人謙卑。抱歉我不會。

  生活曾將他打入地獄。他在新的戰場上重新找回了自信。那個驕傲而強大的少年就在那裡。他從未離開過。

  最終Phoenix以3:1拿下春季賽冠軍。分析台總結時提到。這屆Legend的成員個人能力很強。可團隊缺少靈魂人物。在一局失利後沒人能站出來安撫隊員的心情。調整下一局的戰術。

  越輸越不自信。越不自信越打得束手束腳。

  反觀Phoenix的陣容。從選手到領隊。哪個不是曾被打入深淵。又冒著槍林彈雨重新爬上來的人?他們站在這個舞台上。氣場就比其他隊伍強了一截。

  Cris走出VIP觀戰區。正好遇上剛從Legend觀戰室離開的戰隊老闆。兩人是老友。便聊上幾句。Cris直言不諱地說:「我和你的理念。終究是相差太多了。看重明星效應是沒錯。但作為競技項目。有成績才能造就明星。贏。是其他所有的前提。」

  Legend的老闆面色一沉。

  「我在Legend四年。走的時候說了。向空是我的接班人。很多人都調侃他總能靠抱大腿混到厲害的隊友。但事實並非如此。向空是個非常有隊長才能的人。善於開發和運用隊友的能力。可以將他們的狀態從百分之八十提高到百分之百。正因為他的存在。整支隊伍才格外強大。你當年執意要踢走他。我勸不動你。也不怪你。」

  Cris目光灼灼地看向不遠處的賽場:「你馬上就會在世界的舞台上看到。這是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