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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20節:金殿仰聖顏

  如今乾清宮裡西暖閣的牆上還懸著那兩隻風箏,一隻是昔日自己夜聽心曲的畫面,而另外一隻就是他命人放在宮門口的白面風箏,她真的在上面留下了手記,只是一句詩而已,並沒有跟隨守護在此的馬雲入宮見他。

  她只說,已為人妻、人母,豈能背夫另與其他男子私會?只是企求他可以成全女兒的青梅之戀。

  拿著那個寫著“稚子無垢,青梅絕戀”的風箏,他惶惶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才在朝廷北遷的最後一刻鬆了口,讓若微與瞻基團聚。

  想到此,朱棣面色微微有些發暗,盯著孫若微說道:“這粥是你獻的?”若微抬起頭,只覺得瞻基輕輕在她手上按了一下,心裡明白這正是他的所為,也許是為了自己重新回到宮中獲得朱棣的認可與宮中上下的尊重而出的一招棋。

  如今自己也只有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她清聲回道:“是皇太孫府眾人賀皇上喜遷新宮的寸心!”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回答。

  瞻基微微一愣,坐在東二桌的胡善祥與袁、曹二嬪也微微有些詫異。

  只有若微心中明白,瞻基雖是一片好意,然而自己此時身份比起幾年前出入宮中的時候還要尷尬。

  如果眼下她將功勞獨攬在身上,在太子妃眼裡就是不賢,而其他人眼中,恃寵越禮的痕跡又太過明顯,所以只能如此說辭。

  “你倒說說看,這粥裡怎麼弄了這麼一個東西?”朱棣似乎有些明白而面上仍然僵著。

  若微抬眼一看,心裡便明白了這自是瞻基與紫煙做下的好事。

  於是只好說道:“回皇上,這是用五種果子做成的果獅。

  用剔去棗核烤乾的脆棗作為獅身,以整個的核桃仁作為獅頭,桃仁作為獅腳,甜杏仁用來作獅子的尾巴,以蜂蜜粘在一起,放在八寶粥裡煮成的。

  獅子乃百獸之王,以它煮成此粥,意為獸王領五穀百果為皇上朝賀!這百果與五穀是府內兩位側妃所選,這粥是皇太孫妃所熬,果獅是殿下的主意,借若微之手粘成的,所以這小小的一碗粥,聚著皇太孫府上上下下對皇上的一片誠心。

  ”

  第117節:金殿仰聖顏

  “啊,果子做成的獅子?”“這聽起來怪有意思的!”朱棣聽了,也自然心花怒發,想繃著臉說教一番,看著她水靈靈嬌俏俏的麗顏,又狠不下心,這才說道:“這心意嘛,倒是不錯!”說著便拿起勺子舀起那個果獅,一口吞下,大快朵頤。

  黃儼在邊上看了,也有些目瞪口呆,皇上看來真是龍心大悅,連這銀針驗試的程序都免了,這就直接入口了。

  眾人見了,也皆是笑語連連,又不免一番稱頌。

  此時,朱棣又問:“好了,你們的心意朕領了,如今也隨了你們的心願。

  讓你跟在瞻基身邊,就要好好的嚴守婦德,服侍好瞻基,知道嗎?”若微連忙垂首:“是,謝皇上!”“嗯?”朱棣眉頭微微皺起:“怎麼聽來有些彆扭!”若微一愣,瞻基立即用手輕輕捅了一下她:“是皇爺爺!”若微這才恍然明白,再次下拜:“謝皇爺爺!”朱棣看著面前的這對碧人,終於放下芥蒂,頻頻點頭。

  一時興起,又是一番賞賜。

  若微與瞻基再次叩謝之後,才重新歸座。

  第三進就是酒饌。

  由大內太監總管馬雲向皇帝進酒。

  皇帝飲後,才送皇后及內庭主位酒水。

  當各桌各位的酒都斟好之後,總管太監則跪進:“敬萬歲爺酒。

  ”此杯,朱棣一飲而盡。

  然後是敬皇后酒,由王貴妃帶著眾妃嬪衝著皇后的宴桌,行禮、進酒、然後同飲。

  最後是進果桌,就是各種精緻的點心、果脯、蜜餞等。

  同樣是先呈進皇帝,再送皇后、皇太子妃、皇太孫妃及各妃嬪主位等。

  重新回到本桌的若微與瞻基相視一眼,報以會心一笑,只是若微的笑容中透著一絲嗔怪,而瞻基則是有些得意洋洋。

  此時,胡善祥手執酒杯沖若微舉起:“剛剛殿上一席話,若微妹妹處處維護,為我們姐妹全了面子。

  本妃代雪柔和媚兒,以此酒敬妹妹。

  還望以後我們能像那五果一樣,牢牢粘在一處,同心同德服侍殿下!”若微心中一暖,聽她如此一說,往事如同煙霧一般散去,也舉起酒杯:“若微初入府中,年輕不懂事,如果有越禮之處,還請太孫妃和兩位姐姐海涵!”此時,袁媚兒與曹雪柔也舉起了杯中酒。

  朱瞻基看著她們幾人和和氣氣,心中更是暢快無比,喜不自禁。

  不多時,禮樂又復,此時則為宴畢的意思,皇帝離座。

  樂起,后妃出座跪送皇帝還宮後,才各回住處。

  第118節:躬身聆慈訓

  第二十二章躬身聆慈訓太子所居的端本宮設在紫禁城東部東華門內。

  與南京城中的太子宮相較,這裡更加恢弘大氣,處處透著森嚴與尊貴。

  御宴結束之後,太子妃差人命皇太孫並太孫妃及三位太孫嬪前往太子宮候見。

  跟在皇太孫與胡善祥身後進入太子宮的東殿,抬眼一看,殿中設著剔紅夔龍捧壽紋寶座,這寶座通體雕著剔紅花紋,靠背是透雕夔龍捧壽紋,無論靠背、扶手還是座面、腿牙之上均雕刻纏枝花紋,枝葉滿佈,比起昔日南京城中太子宮的寶座更加精巧。

  正在偷偷打量之時,皇太子妃從東暖閣裡走了出來,手輕輕地搭在一個小宮女的肩上,今時今日的她,舉手投足間透著國母的氣度與風範。

  小宮女扶著她坐在寶座之上,另有兩名小太監在殿內擺下幾個拜墊。

  若微抬眼看了,正中一個黃色的拜墊,左後寸餘相鄰的地方又擺了一個同樣顏色的。

  而再這兩個墊子後面又並排擺了三個橘色繡著荷葉蓮花的略小些的墊子。

  朱瞻基與胡善祥分別站在前排,袁媚兒與曹雪柔略一謙讓,袁媚兒居左,曹雪柔在中間,而若微則無從選擇的站在最下首。

  “兒臣給母妃請安!”朱瞻基心中雖然稍稍有些意外,以往來母妃宮中請安,何曾真的如此大禮參拜過。

  但是既然宮女太監們擺好墊子,母妃又是一身皇太子妃的禮服端然穩坐在寶座之上,他也只得帶領著一妃三嬪,依禮而拜,做足規矩。

  “臣妾給母妃請安!”胡善祥與袁媚兒、曹雪柔、若微均紛紛跪下。

  第119節:躬身聆慈訓

  太子妃張妍坐在上面,目光掠過瞻基、掠過胡善祥,終於落在了若微的身上,“這孩子真是與宮中有緣嗎?想不到她居然回來了。

  ”張妍不露聲色,並沒有向往日那樣立即就讓他們平身,而是緩緩說道:“今日在聖駕面前,你們能一團和氣,彼此親近。

  母妃看在眼裡,也著實替你們高興,故特意召你們過來,就是要略加提點!”“兒臣請母妃教誨!”朱瞻基似乎知道母妃要講些什麼,儘管如此面上還是一派恭敬。

  張妍的聲音和緩而輕柔,目光在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胡善祥的臉上,盯著她的眼眸,面色更加和煦:“善祥掌太孫府三年,處裡府內事務,一向有法有度,本宮心中是有數的。

  如今若微入府,這太孫府更熱鬧了。

  你們三人要好好侍候殿下,襄助善祥,安樂度日。

  萬不可爭風吃醋,徒增事端。

  須知聖上對你們寄望頗深,莫要讓他老人家失望才好。

  ”張妍的話不多,但是句句都如同警鐘,分別敲打著眾人,一樣的話,每個人聽來又各有不同。

  胡善祥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暖流,看來這三年的委屈沒有白受,姐姐也一定在皇太子妃面前為自己說盡了好話。

  太子妃在今天,在皇太孫與三嬪面前這樣替自己說話,簡直就是一種莫大的榮寵和疼惜。

  所以她微微有些哽咽,連忙伏身再拜,開口說道:“母妃的嘉許,善祥實在惶恐,只是善祥無德無能,實在是有負母妃的厚望!”張妍看她眼中忍著淚,回話也有幾分艱難,自知是碰到了她的痛處,心中暗暗歎息,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兒子朱瞻基。

  朱瞻基感覺到自己母妃的目光,透著三分責怪與七分問詢,也立即說道:“母妃放心,善祥大度穩重,而若微與媚兒、雪柔也都是知進退、守分寸的,往後自然是和睦相處,一團和氣。

  ”“哦?”張妍似乎淡淡地笑了,“好了,本宮也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眾人行禮後剛待退出,張妍又吩咐著,“瞻基和善祥留下!”

  第120節:躬身聆慈訓

  若微心裡一驚,此次入宮,原本希望能有機會拜見太子妃,將往日存於心中的芥蒂想辦法解開,不管怨也罷、恨也罷,她終究是自己的婆婆,況且又是未來的皇后,不能得罪。

  可是從始至終,她待自己一直是冷冷的,盯著自己的眼神兒似乎還比不上看媚兒和雪柔的溫和。

  如今又把瞻基與胡善祥留下,心裡不免更是有些忐忑。

  三人靜靜地站在宮門外,袁媚兒一手拉著曹雪柔一手挽著孫若微。

  袁媚兒臉上透著一絲頑皮:“兩位姐姐猜猜,母妃把殿下和太孫妃留下,會說些什麼?”若微只是搖了搖頭,而曹雪柔則伸手在袁媚兒臉上一撫:“好個伶俐的媚兒,你這樣問,莫非是你知道了?”袁媚兒一臉得意,眼睛瞄著宮門,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猜呀,說不定今兒就是個好日子,母妃是催著咱們殿下跟太孫妃圓房呢!”若微聽她如此一說,心裡立即撲通起來。

  而曹雪柔則是羞紅了臉,用手輕輕拍著袁媚兒:“羞也不羞,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莫不是你自己等不及了,今兒是胡姐姐,明兒就想著輪到自己了?”“曹姐姐,你好壞!”袁媚兒伸出纖纖素手,探到曹雪柔懷裡撓著,曹雪柔最是怕癢,立即笑著閃開,她們兩人一個追,一個閃,衣帶飄飄,在冬日午後陽光的映襯下,美得讓人暈眩。

  就在此時,朱瞻基在前,胡善祥在後,從殿中走了出來。

  曹雪柔背衝著她們,正步步後退,一個不小心身子一歪險些摔倒,朱瞻基伸手一接,於是,曹雪柔不偏不倚被他抱了個滿懷。

  曹雪柔的美與眾不同,不嬌不艷,出塵脫俗,如同春曉之花。

  瞻基看著懷中的她,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紅霞,怔怔地倚在自己的胸前,滿臉的嬌羞與似水的柔情,一副心醉崇拜的俏模樣,此時的朱瞻基就是鐵石心腸,也不得不被其融化。

  兩個人似乎都有些意外,同在府中三年,所見不過數面。

  神女雖然有情,可惜襄王無意,如今偶然撞在一起,都有些隱隱的躁動浮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