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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90節:崢嶸初顯逢

  曹雪柔面上不動,只淡然一笑道:“唉,想是我們幾個姿色太過平庸又無才德,所以入不了皇太孫的眼。

  如今殿下能找到意中人,若真是早早生下一兒半女的,我們府裡也就太平了!”袁媚兒不滿地撇了撇了嘴:“姐姐這話,是說給外人聽的。

  妹妹面前,何須如此虛枉?若真是旁人,倒也罷了。

  聽說,這回入府的正是那年敗在太皇妃手下的那個孫若微。

  ”“哦?”曹雪柔彷彿初聞此事,面上有些驚詫,連連問道,“可是真的?那倒是奇了,明明是選退的才女,不是聽說送到南京城郊的道觀中為仁孝皇后祈福了嗎?如今還能入咱們府中,這裡面的緣故可是耐人尋味!”“說的才是呢!”袁媚兒也有些氣悶,“我看皇太孫對她那才是情深意重。

  聽說了沒有?那所空著的殿宇給了她了,名字起的正是‘迎暉殿’。

  ‘迎暉殿’,我看怎麼不直接叫做‘昭陽殿’?如今我才算看明白,這三年來殿下如此冷落咱們,原是跟上邊較著勁,做給皇上和太子、太子妃看的。

  現在好了,上邊剛一鬆口,這人立馬就從南邊給接過來了。

  看那樣子,可不是對一個小小的令儀嬪妾,倒像是對待正經的元妃呢!這樣捧在手心裡捂著,我看,咱們往後的日子,恐怕還不如從前呢!”“噓!”曹雪柔拿眼四下一掃,示意袁媚兒小心說話。

  “怕什麼?”袁媚兒面上有些滿不在乎,“不過咱們也不必犯愁,這天塌下來自有個高的在上邊頂著呢。

  恐怕咱們的這位胡娘娘,現在才是百爪撓心呢!”“呵呵!”曹雪柔不禁掩面而笑,嗔怪道,“瞧妹妹說的。

  不過這三年也多虧了我們姐妹守在一起,互相說說體己話,打發些時日,要不這日子可是真難熬!”袁媚兒端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口,一雙嬌媚的俏眼轉了又轉,忽又說道:“姐姐,說正經的,明兒個早上去皇太孫妃處請安,如果遇到那個孫若微,你說我們該如何自處?”曹雪柔眼簾低垂,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擺弄自己的衣帶,似是有些躊躇,許久之後才說了句:“我向來是個沒主意的,妹妹要怎樣,我跟著便是!”

  第87節:崢嶸初顯逢

  話雖如此,曹雪柔心中卻另有打算。

  那孫若微既然是殿下心坎上的人,雖說是剛剛入府立足未穩,自己明著應是不親不近、兩下裡都不得罪才好。

  可這私底下,還是應該與那孫若微多多走動、多親近些才是正途。

  袁媚兒見她不語,也沒了興致,兩人懶懶地又閒話幾句,袁媚兒才起身告退,返回自己的香遠齋。

  迎暉殿內。

  寢室的四個角落都放著火爐,爐上冒著熱氣,讓室內溫暖如春。

  四周垂著層層紗幔的七寶床上,輕紗幔帳之內,正是一室旖旎,春光無限。

  若微靜靜地躺在床上,頭枕在瞻基的臂彎裡,長長的秀髮遮去了她小半張臉,裸露在外的肌膚如雪似玉,柔肩似削成,細腰如弱柳。

  綾羅雪絲織就的幾乎半透明的紗衣內,那完美的胴體瑩白潤紅,精緻嬌美的五官如稀世明珠般耀眼。

  朱瞻基側臥在她的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她就如同清晨一枝帶露的梨花令他如醉如癡,拿起她的手,將她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含在口中,微微用力一咬。

  她便醒了,呢喃著低語了一句什麼,卻沒有聽清。

  “若微,你好美!”他不由自主地圈緊了懷中的美人,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而她睡眼惺忪,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習習的春風,似迷人的月色。

  她真的好美,清麗出塵中散發著一種媚人的韻味,朱瞻基彷彿再一次受到鼓舞,他有些急不可耐地俯下身子,再一次吻住她如花般的嬌唇。

  然而就在此時,更聲響起。

  外面守夜的太監已經叫了兩遍,若微伸手輕輕抵住他的胸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要去宮裡給皇上和太子、太子妃請安了?”瞻基抓起她的手緊緊攥著又點了點頭,而面上表情實在有些戀戀不捨。

  “我……我這次回來,是否要入宮謝恩呢?”若微猶豫半晌,還是怯怯地問了出來。

  “皇上面前就免了。

  母妃體恤,前兩天就有交代說讓你先休養幾日,待臘月初八,與胡妃一起入宮請安!”朱瞻基眼中流露出來的關切與寵愛安慰著若微,讓她放下那顆稍稍有些不安的心。

  第88節:崢嶸初顯逢

  若微點了點頭,當下即全然明白。

  臘月初八,一同入宮請安,這似乎是在對外宣稱,自己與朱瞻基其他幾位嬪妾一般無二,都是一樣的待遇。

  是了,只有正妃才在大婚之後第二日清早入宮謝恩的,自己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側室,說是領皇太孫四嬪之一令儀的名分,可是卻並無正式的納采之禮與冊封之典。

  想不到太子妃處事依舊如此遵循章法,並沒有為了自己而有所破例。

  想到此處心裡不免有些難過,可是對著瞻基又不能表現出來,於是衝著瞻基露出一張俏麗的笑臉。

  瞻基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湊在她耳邊低語:“今兒在家好好歇著,等我得了空,帶你好好逛逛這紫禁城!”若微點了點頭便坐起身來,剛待下床就被瞻基攔住:“你再多睡會兒,這一路上舟車勞頓的總要緩一緩。

  府內一切用度,只管找小善子去辦。

  司棋、司音跟在我身邊日子也不短了,最是妥帖的,知道你不喜歡老嬤嬤■唆,所以指給你的都是些伶俐的丫頭,你儘管差遣就是了!”瞻基說完披上外衣,掀開簾子走到外間。

  司音、司棋立即迎上來幫他整好衣衫,另有外面粗使的丫頭奉上銅盆、手巾,侍候著梳洗清爽,又在飯廳用過早飯,淨手之後換上朝服這才匆匆離去。

  若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成眠,索性不睡了。

  只輕喚一聲,司音立即近前,伸手將帳幔挽起:“主子醒了,可再多睡會兒?”若微看她本是雙十年華,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人又長得極為清秀,不由心生好感:“你是司音?那紫煙與湘汀呢?”“回主子,紫煙與湘汀昨兒歇在西小院了。

  這府裡的規矩和慣例還沒得空兒跟她們講,所以這兩天內室就由我和司棋侍候著。

  主子請放心,都是一樣的。

  ”司音一張巧嘴,說得很是麻利且句句都在點子上。

  若微聽了很是受用,心中暗讚瞻基對自己真是事事上心,早早地安排妥當,就連這近前服侍的人都透著一股聰明乖巧勁兒,讓人不由得喜歡。

  想到這兒,若微起身下床,環視內室。

  司音則扶她走到妝台前,一面又朝外面輕聲喚道:“司棋,主子醒了!”“是!”外面應答。

  不多時,另有兩名侍女進來侍候她梳洗。

  洗了臉,漱了口,司音又引著若微來到南牆下面兩排金漆楠木雕花衣櫃前:“主子,這裡面是四季的衣裳,也是殿下早早差人備下的。

  主子看看喜不喜歡,殿下吩咐了,如果不合適,再命人去改!”若微抬眼一看,夏季的梅花紋紗袍、娟紗金絲繡花長裙、絲綢罩衣、百褶如意月裙、撒花煙羅衫……又輕軟又飄逸,款式和花色都是自己中意的。

  而冬季的雲紋錦緞棉袍、紫綃翠紋棉裙,還有織錦的鑲毛棉斗篷、白狐孔雀裘的披風、妝緞雪貂皮大氅,件件精美鮮艷、耀人眼眸。

  “讓殿下費心了,一切都好!”若微心中非但不喜反而眼中漸漸濕潤,人人都說皇子龍孫最是薄情,可是瞻基卻是個例外。

  原本以為三年的不聞不問,是一種放棄。

  沒成想,他是以退為進,居然真的為自己爭來了一個局面。

  只是這樣的情,這樣的愛,在以後的日子裡是福還是禍呢?若微突然一陣心慌,只覺得一股涼氣躥入體內,冷颼颼地讓人難以支撐。

  第89節:殘冬花更艷

  第十七章殘冬花更艷若微在花廳用早膳,湘汀與紫煙也前來服侍,此時她們身上都換了府內侍女的衣裳。

  湘汀站在一旁侍候湯水,看到若微面色紅潤精神卻有些倦怠,暗想這自然是昨天晚上與皇太孫久別重逢情濃似蜜,定是顛鸞倒鳳糾纏了整晚。

  於是眼中含笑,與紫煙偷偷遞了個眼色,紫煙不由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若微接過司音接來的帕子擦了擦嘴,眼睛盯著紫煙,假意嗔道:“吃個飯,你笑什麼?”紫煙上前扶起若微低語道:“奴婢和湘汀姐姐是在笑姑娘這神情好像是乏得很呢!”若微細品她的話,不由面上飛紅,狠狠瞪了她一眼。

  侍立在旁的司音則說道:“紫煙妹妹,以後這稱呼可要改改了。

  在咱們園子裡,主子面前回話喚姑娘或是尊稱娘娘都行,可是出了咱們的院門到了前邊,就只能稱微主子,妹妹可要記牢了!”

  第90節:殘冬花更艷

  一句話,點醒眾人。

  湘汀聽了立即開口問道:“主子,司音說得極是。

  那如今咱們是不是該去前邊,給胡娘娘問個安?”若微稍一猶豫,剛巧司棋捧著香茶自外面走了進來,她將茶盞奉到若微面前,微微一欠身說道:“照理說,微主子第一天入門,是該去前邊問安的。

  可是殿下並沒有交代,今兒一早臨出門的時候,殿下還特意叮囑讓微主子多睡一會兒!”此語一出,眾人皆有些躊躇。

  若微不禁心中感慨,瞻基處處為我著想,我又怎能讓他為難?正所謂“適者生存”,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該來的總是要去面對。

  就算今日不去見她,難不成還老死不相往來嗎?於是她站起身看著四名侍女淡然一笑:“還是去一趟吧,既然入了府,就要守這府裡的規矩,總不能讓殿下為難!”“是,奴婢幫主子更衣、上妝!”湘汀等人隨若微又回到內室。

  不多時再出得廳堂已打扮好了。

  緋紅色的宮錦鈿花彩蝶錦衣上衫配著同色的緋紅百褶羅裙,外面罩著一層嫣紅的薄絲蠶錦細紋羅紗,那領口處和腰帶上還綴著幾粒晶瑩的北海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點綴在大紅的錦緞上,顯得很是嫵媚。

  鞋子是軟底的嫣紅細羅宮紗錦緞緞面,上面繡著一雙翩翩起舞的彩蝶,那雙彩蝶是用了五彩鑲金的金色絲線,繡工很是精巧,看起來栩栩如生。

  若微看了眼湘汀:“這衣服太過鮮艷了吧!”“無妨,昨夜主子始承恩,今朝穿紅才是正理。

  我們雖是去請安,但是也不能太過做小!”湘汀從小長在深宮,對宮裡女人間的各種較量早就爛熟於心,特意幫若微選了這身衣服。

  一頭烏黑秀髮梳成如霧的涵煙芙蓉髻,司棋在妝匣裡挑來選去,最終拿了一支點翠嵌珠的鳳凰步搖為她插在發間,又薄施粉黛,淡點絳唇。

  若微原本絕色,再加上這樣精心的裝扮,更顯得美麗絕倫。

  臨出門時,紫煙又將一件妝緞雪貂皮大氅給她披在身上,於是司棋、司音頭前引路,湘汀在旁相伴,走出了迎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