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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俗套的誤會總是發生在恰巧時(一)

  從小到大,我的夢想就是做睡美人。可以不用起床、不用上學,和床相伴數十年,醒來後還能和吻醒我的王子相伴更多的數十年。方予可雖然是位毒舌王子,但終歸是個王子,有著王子該有的所有特性:首先,這位小白臉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有小元彬之稱;其次,小白臉學業拔尖,所向披靡;最後,他出身於書香門第,世祿之家。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我釣到一隻金龜婿。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啊。

  我仰臥在賓館的床上,擦了擦嘴角順淌下來的口水,對著天花板傻樂。暑假實踐期間,可惜身邊好友都旅遊的旅遊,探鄉的探鄉,身邊說個話的人都沒有。急劇膨脹的情緒無法和室友們共享,強大的傾訴欲已無法控制,我只好掛個電話給老媽報喜。老太太不容易啊,總算有一件事情盼對了。

  我媽接電話一副不耐煩的態度:「你不是就在我們這地方實習嗎?有事回來說,我這打著麻將呢。」

  我在電話這頭跟奸人得計般嘿嘿地笑。

  老太太要爆發:「你當電話費不要錢是不是?我這還得動腦筋防自個兒給人放炮呢。你別擾亂啊,要這副牌不糊,回來找你算賬!」

  瞧瞧我在家的地位。為了一副牌,就要謀殺閨女了。

  不過我心情好,不和老人家計較這問題了:「恭喜您,以後有個帥女婿了。」

  電話裡傳來一聲老娘中氣十足的「碰」,然後一片寂靜之聲。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說道:「明天帶回家。」

  老媽真是個急性子:「事剛成就帶回家,也不怕我丟人?」

  老媽嘶聲力竭地道:「你這樣的有人撿回家,我就高興得不得了,管它丟人幹嘛?」

  雖然話說得很有道理,但作為一個母親說出這些話,我那堅強的心還是受了點震撼:「不用帶回家給你看,你認識,就是方予可。「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早已把老娘刺耳的話拋在腦後,換來的是十足的甜蜜。我以前咋沒發現,喜歡他是件這麼美好的事兒呢。

  老媽那邊傳來比我更猥瑣的笑聲。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我就說啊。我認的女婿怎麼會逃得出我的五指山呢。哈哈……」

  我不禁滴汗,合著還是她老人家修行高。

  老媽忽然用鄭重嚴肅的口吻跟我說:「要是把他放跑了,你就別回家了。挖到金礦就好好守著。你這一輩子也算沒白活。」說完就撂了電話。

  終於實現了以前和文濤描述的「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夜不能寐」的境界了。時鐘已經指向三點,我仍然睡意全無。我這洶湧澎湃的激情啊,我這無處安放的青春啊。

  半夜抒發情意的直接後果就是遲到。在第二天集合的時候,我還在賓館睡大覺,直到我被人從床上拽起。

  我睜開眼看見方予可,以為我還在做美夢,準備閉上眼睛再睡會兒。方予可急忙揪著我的臉,跟揪一虎皮貓似的說:「別睡了別睡了。日上三竿,所有人等你一個了。」

  我眼神呆滯地看著他,琢磨著我成為他女朋友的事情是真實發生了還是純屬幻想。

  方予可看我不清醒,又拍拍我的臉:「剛才給你房間打了無數個電話也叫不醒你,要不是拿著賓館備用的門卡,我們都以為你自殺身亡了。趕緊洗臉去。」

  我打著哈欠下床穿鞋,慢騰騰地走進洗手間,對著鏡子中的朋克頭型發呆。擠上牙膏,含著滿口的泡沫跑出去:「我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你怎麼擅入閨房呢?傳出去,我這一世清白都給你毀了。」

  方予可抹了抹臉上被噴的泡沫,嘴邊卻是一絲邪乎的笑:「這事傳出去才好,傳得越遠越好,最好傳到北京,傳到文濤那裡。真想看文濤憋屈的小樣啊。以後我們手牽手在他眼前經過給他看啊。」

  男人永遠是幼稚的。不過我聽著聽著只自動記住了最後一句,於是我咧著嘴開始狂樂。

  方予可溫柔地順了順我沖天翹起的頭髮:「乖,先去梳理梳理頭髮。」

  我便很受用地屁顛屁顛走回洗手間,沾了點水把我的翹發硬生生地壓了下來。

  今天的實踐任務是走訪民間竹編藝術家。其實主題是啥無所謂,戀愛足以讓我昏智,何況我本身也沒多少智商。

  本來我還是假裝一下矜持,即便戀愛,也要體現出「目前仍在考察期」的強勢姿態。但無奈我是如此表裡如一,整張臉笑得有些扭曲……

  譚易不安地過來看我:「小可嫂嫂,你沒事兒吧?你已經對著個竹筐笑一上午了。」

  從來沒覺得「小可嫂嫂」的稱呼如此順耳過,我拍了拍譚易的肩:「做人要樂觀開朗上進。我們家鄉有這麼了不起的竹編藝術,能成為經濟發展的支柱之一。藝術和經濟如此相輔相成,共同進步,我不禁喜從心來,甚覺安慰啊。」

  譚易掃了一圈周圍:「又不是接受採訪,你唱戲給誰聽呢?」

  我歎氣:「嫂嫂作為一個北大人,經常要思考一些有深度的東西,小孩子不明白我也能理解。」

  譚易跟看怪物一樣看著我:「你中邪了?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嗎?」

  「生從何來,死將何去自古都困擾著一代又一代的思考者。你要是好奇,嫂嫂可以坐下來跟你好好談談。」

  譚易終於忍受不了我的唐僧形象,握拳示意要揍我。

  我連忙認錯:「其實貧尼來自東土大唐,專門去西天拜佛求親……」

  旁邊方予可笑著聽我們的貧嘴,很安靜和滿足的樣子。

  中午休息時間,我準備在賓館小睡一下。為了防止像今天早晨一樣睡死過去,我特地把手機鬧鐘設成隔五分鐘就響一次的形式。

  剛放心地八字形躺在床上,就聽到短促又輕微的敲門聲。我賴在床上,假裝沒聽見。敲門的人彷彿知道我在睡覺,執著地以同一頻率敲著門。

  我忿忿地從快要和我融為一體的床上起來,打開門,看見如花似玉的茹庭委屈地站在我眼前。我有憐香惜玉之心,立刻為遲來的開門道歉。

  我心中有一些隱隱的不安。和方予可在一起只有不到一天的時間,我還來不及或者不願意去追究他的過往史。我總是事先說服自己,談戀愛要關注當下,放眼未來。歷史是拿來遺忘的。中外多少言情小說、影視作品都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糾結於過去的情人往往得不到神的祝福,不斷的猜忌懷疑,只會導致分道揚鑣。

  但我更清楚,我是因為害怕不去探究。如同一個第三者一樣篡位成功,正房曾和他的甜蜜關係我沒立場問。即便方予可和她什麼關係都沒有,茹庭對方予可的深情也是世人皆知,而我橫刀奪愛,底氣不足。退一步說,我的競爭對手太強大,我險勝一時,卻不知道會不會贏到最後。